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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鸦影的一块碎片已经悄然附身到了一只蚂蚁身上。
他的黑雾之躯被九天罡风绞成了千万片,这是唯一较大的一片,勉强能承载他的意识。
蚂蚁们的先头部队虽然被冻死了,但后面的仍然勇往直前,多亏了它们的前赴后继,鸦影才能找到生灵来寄托。
——必须把今日之事原封不动的报告给秦无衣大人!蚂蚁鸦影暗自咬着牙齿。
他心中十分着急,因为他的法力上限取决于附身之人的修为,当然,最高值不会高于他本尊。
之前附身的是有道君修为的妙真,所以能施展诸多招数。如今附身在蚂蚁身上,非但使不出任何法力,连视力都成了问题。
蚂蚁只能靠嗅觉和触觉来探路,鸦影跌跌撞撞地爬出了蚂蚁窝,急切地想找到下一个生灵附体。
他终于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还来不及喜悦,一只巨大的脚忽然出现在他的上方,重重地将它碾成了肉泥。
东方白毫无察觉地从它身上踩过,与众人一道,走出了这个伤心之地,根本不曾知晓仇人已经变作了脚下亡魂。
他回到家,料理了外祖母的后事,并告知父母自己被一个仙长看中,已收为弟子。
与风以烈想象不同的是,东方白的父母几乎未经思考就答应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仙族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凡人打破了脑袋都想往里凑。
虽然各大门派每隔三年就会举办一场比武,招收一定数量的凡间弟子,但毕竟名额有限。金字塔的顶层就那么些人,仙族自己的后裔尚且安排不过来,凡人就更难爬上去了。
凡人子弟要想加入仙门,除非天赋异禀加上机遇得当,否则根本是痴心妄想。
东方白的父母原本是想着让儿子读书明理,待学有所成,便去当涣教的布道师,慢慢地积攒功德。如此过个十几代,方才有踏入仙门的可能。
如今突然来了个仙长说要收儿子为徒,等于是天上掉馅饼,东方白的父母岂有不应之理?
当晚,他们便替东方白收拾了包袱,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记挂家里,一心奔个好前程。
他的叔伯更是闻讯赶来,一个劲地数着他们这些年对他的好,包括小时候过年拿赌赢的钱给他买糖吃,阻止他爹打他这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言下之意便是让他不要忘了家族,以后得了道,千万要提拔几个堂兄弟,带着他们鸡犬升天。
东方白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脑子里却乱哄哄地想着未来之事。
学堂的夫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是他日后成名,一定要终结这数十年的动乱,拯救这满目疮痍的中土。
第二日清晨,他早早地就背着小包袱来见风以烈。番姑见他来了,不禁露出笑容,何树枝也对他热情了些,主动打了招呼。
风以烈松了口气,也想对他笑一笑,忽然记起自己的身份,清咳两声,拿捏着架子道:
“从今往后,你们三人便是惩恶扬善报应不爽大威德门的弟子了。以后要牢记本门宗旨,以惩恶扬善为己任,牢记初心,切不可堕落,否则休怪为师清理门户!”
番姑与何树枝都应了下来,东方白却道:“师尊,您昨天不是说您是无极门的弟子吗?怎么我们却成了……”他实在记不住那长长的一串名字,“却成了大威德门的弟子?”
“惩恶扬善报应不爽大威德门是我昨天刚刚成立的门派,日后若是发扬光大,你们三人也算是长老了,”风以烈眉飞色舞地说道,“至于无极门,对体质的要求极其严苛,你们三人只怕进不去啊。”
番姑生怕风以烈不收留他们,连忙附和道:“去不了无极门便罢了,留在咱们大威德门也是极好的,你说是不是啊东方?”
“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师尊,”东方白微微蹙起眉,“您身为无极门的弟子,真的能自己另立门派吗?”
当下的不少门派,例如光明教、天选教,都将另立门派视为叛教,人人得而诛之。涣教稍温和些,却也会将该弟子除名。
“啊,这个,”风以烈挠了挠头,“这在我们无极门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因为筛选严格,所以无极门实际上是很难收到弟子的,有时候甚至整整一代都没有弟子。
“为了避免断代,当时的无极门人便会另立门派来收弟子,等弟子的弟子有符合条件的,再将他归入无极门中。如此一来,我门便得以延续了。”
东方白:“……”好奇葩的门规啊,我竟无言以对。
风以烈又说:“而且无极门对门徒的约束很松散,出山之后只要不作奸犯科,干啥都行。自立门派当然也是可以的了。”
番姑想到涣教的种种规矩,一言不合就要受戒,不禁满脸欣羡:“这是什么神仙门派!!”
“就是太冷清了些。”风以烈脸上露出了一丝惆怅。
既已开宗立派,少不得要昭告天下。虽然仙界每天都有这类小门小派成立,并没有人在意这等事,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风以烈取出一张特制的消息符,划破指尖,在上面写了门派的名字和自己这个创派人的名字。因为门派名太长,他不得不续了好几次血。
他转头对三个孩子说:“在下面另起一行,按次序写你们这些弟子的名字。要用本人的血来写成,明白吗?”
当下又按年龄给他们排了次序,东方白年龄最长,是大师兄,何树枝小他两个月,是二师兄。
番姑具体生日不详,但她是三人中最矮的,看起来也比东方白他们小了一两岁,就作为小师妹。
风以烈举起单刀,真气凝聚之下,刀尖便燃起了一簇火焰。
番姑知道他等会儿要用这火焰烧掉消息符,她以前见师姐们用过。等火焰将这道符烧到仙盟那里,他们的信息便会被记录在案。
她不禁犹豫了起来,毕竟“番姑”只是个外号,并不算正式名字,正儿八经地被记录进去,未免也太囧了吧!
番姑支吾了一阵,最后下定决心道:“师尊帮我改个名字吧,我不想叫番姑了。”
“啊?”风以烈被这没头没脑的请求问愣了,“那你想叫什么姑?香姑?”
番姑弱弱地说:“……可以不叫姑吗?”她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东方白,后者会意地点点头。
东方白知道这个师父心性单纯,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索性直说道:“番姑是觉得她的名字太随意了,总不能跟一辈子吧,还是另取一个的好。”
“取名这些我不懂,”风以烈大大咧咧道,“看小白你文绉绉的,就由你来起一个吧。”
东方白想了一会儿,有个主意,向番姑征求意见:“既然如此,不如把番字拆了,采口十。你既是孤儿,正如一叶扁舟,不如就姓叶,叫做叶采,也当是留个纪念,如何?”
番姑自然高兴:“叶采,叶采,也挺朗朗上口的,谢谢大师兄啦!”
何树枝也凑了过来:“师兄也帮我改改吧,树枝两个字,总觉得登不了大雅之堂。”
东方白点点头,思索片刻,对何树枝道:“你这名字是父母起的,改远了也不好,不如取个同音,叫恕之,可好?”
何树枝觉得真是化腐朽为神奇,满口答应了。
后世的史书上,将这天视为重要的一日。
“初霁城战后六十年,三月初五,风公立大威德门,收东方公、炎渊之女叶采及何恕之为徒。查此数人,略皆不世之英雄,然其寄身微末,世人竟不察矣。”
小镇位于中土的西北部地区,这里人口稀少,属于仙门不太看得上的地方。因此也就没有什么纷争。
中土以前是存在过国家的。凡修莫渡曾经统一了各个城邦,在中土大地建立了强盛的齐国,让百姓安居乐业数十年。
可他死后,齐国便再次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城邦,不仅各自为政,城主还会因为信奉的仙门教派理念不同而彼此开战。
尤其以繁华的东部为甚,那里人口众多,自然被仙门所看重。在仙界的挑拨下,那里每隔几年便会发动一场教派战争。
风以烈带着三个毫无根基的孩子,不敢让他们卷入战乱,便只在西北部游历。他买了一驾马车,领着他们一路往地广人稀的更北方驶去。
这几日相处得久了,孩子们知道风以烈是个大好人,不会轻易赶走他们,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轮到何恕之赶马车了,他父亲是个菜农,为了帮家里送菜,他便早早地学会了赶车。
何恕之探出半个身体,抱怨道:“师尊,你为何不带着我们御剑飞行呢?哦,你没有剑,那御刀飞行也可以呀。”
“御剑飞行?你评书听多了吧!”风以烈抖了抖缰绳,翻了个白眼,“来到人间以后,法力就要省着用。在御剑飞行这样无用的事情上耗费法力,你是想让我的无名变成烧火棍吗?”
无名正是风以烈的刀,不知为何叫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他将何恕之拽了出来,按到车驾上,自己回到车厢里休息。
东方白也奇道:“怎么,这法力竟然不是无穷无尽的吗?”
风以烈懒得理他,又把叶采揪了过来:“你跟大师兄解释。”
“是。”叶采在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仙法的了解自然比东方白他们多。她接到使命,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原来这仙法并非凭空使出的,施术者要借用两样东西,自然中的灵气,与法器含有的神力,缺一不可。
修仙者若是处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便可以吸收灵气,在丹田中用神力将灵气调和一番,转化为自身真气。真气在经脉游走,凝结于施术者的指尖,或传导回法器,便可以使出法术。
东方白听糊涂了:“这神力又是什么?”
这下叶采也解释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