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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以楠愣了好半晌,还是霍执潇仰头喝酒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放下嘴边的啤酒罐,云里雾里地看着霍执潇问:“你亲我干什么?”
“没什么。”霍执潇道,“就是想亲。”
他说这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屁孩在课本上涂鸦,你问他为什么把高尔基画成鲁迅,他说没什么,就是想画一样。
没有一点道理,偏偏又让人觉得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回到宾馆房间后,丁以楠拿出手机在检索栏里输入了一个问题:老板亲你代表什么?
弹出来的网页标题高度一致:职场性骚扰,建议报警处理。
不对。
丁以楠忽然意识到自从回房间后,他就一直在回想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亲吻,这可不是职场性骚扰被害者应有的思维。
算了算了,丁以楠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本来霍执潇的性子就让人捉摸不透,他又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
第二天两人要去查看工地,由于前一天已经确定下来大致的施工方案,因此今天的行程安排非常松散。
三阳村村口的小范围滑坡做好了山体加固,以免今后发生类似的事情。村里的孩子们放了暑假,不少孩子正在农田里帮忙。
丁以楠和霍执潇牵着三百岁慢悠悠地朝着山坡的方向走去,当他们路过一个农家小院时,碰上了之前聊过天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在小院门口的水泥地上扇着扑克牌大小的卡片,走近一看,卡片上有着《游戏王》里的各种怪物。
正版的游戏王卡很贵,丁以楠一眼便知小男孩手里的是盗版卡片,就跟他小时候玩过的一样。
然而身旁的太子爷显然是第一次见到游戏王卡竟然还有盗版,他径直走到小男孩身边,扬了扬下巴道:“你这是假的吧?”
“什么?”小男孩抬起头来问。
丁以楠就没见过霍执潇这么不像样的大人,他把霍执潇拉到身后,对小男孩道:“怎么一个人玩?”
“他们都下地了。”小男孩朝农田的方向努了努嘴,“我们家的地已经收完了。”
“我玩这个很厉害,”丁以楠在小男孩身边蹲下身来,“要跟哥哥一起玩吗?”
“好啊。”小男孩的双眼立马变得闪闪发光,他分了一半卡牌给丁以楠,这时一旁的霍执潇也蹲下身来,对丁以楠道:“我玩这个也很厉害。”
他从丁以楠手中拿走一张卡,侃侃而谈道:“这张卡的攻击效果一定要搭配陷进卡……”
丁以楠嗖地抽回那张卡,略带嫌弃地瞥了霍执潇一眼,道:“不是你那么玩的。”
“你在质疑我?”霍执潇皱起眉头,“你知道我小时候还去打过比赛吗?”
丁以楠懒得再搭理霍执潇,他和小男孩在地上各自放下几张卡片,然后划拳定输赢。小男孩先赢,他朝着地上的卡片用力扇了一下,接着把翻面的卡片收到了自己手里。
“这是什么玩法?”霍执潇在旁边问。
这是一种叫做扇卡的游戏,谁能把卡扇翻面,谁就能获得那张卡。也就是说,不管卡片的内容是什么,都跟游戏本身无关。尽管游戏王卡有更高端、更有趣的玩法,但农村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霍执潇把三百岁栓到院门上,返回丁以楠身边道,“我来试试。”
扇卡这游戏的确简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技术含量。除了掌风要到位以外,还要观察卡片的角度,最好能用上巧劲。
十几轮下来,霍执潇手中厚厚的一沓卡片输得只剩下不到十张,连小男孩都忍不住嘲笑道:“叔叔,你好菜啊。”
“叔……?”霍执潇拧着眉头,满脸都写着输给小男孩的不甘心。
丁以楠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于心不忍。霍执潇第一次玩这游戏,不得要领也很正常。再说他看着自家老板被人“欺负”,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你别用蛮力。”丁以楠拦下霍执潇,在目标卡片的旁边轻轻一拍,卡片立马翻了过来,“看到了吗?要去找卡片和地面的缝隙,把风从缝隙送进去。”
霍执潇领悟得很快,几乎是一点就通。他的掌风本就比小男孩大,在掌握窍门之后,不一会儿便把卡片全赢了回来,还把小男孩手中的卡片也赢了个干净。
“你们两个大人欺负我。”小男孩瘪着嘴道。
“实力跟年龄无关,知道吗?”霍执潇嘴上毫不留情,“到底谁菜?”
丁以楠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霍执潇一把,这人带军师玩,赢了还好意思显摆。他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道:“哥哥给你买冰棍吃。”
“好!”小男孩立马忘了刚刚的不愉快,“还是哥哥好,这个叔叔脸皮真厚。”
“谁是你叔叔?”霍执潇的额头冒起青筋。
“那我们不理他。”丁以楠牵起小男孩的手,朝村里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小卖部和山坡不同路,丁以楠回过头来给霍执潇指了指山坡的方向,用口型说道:你先过去。
“丁以楠,”霍执潇在后面黑着脸道,“他不会走路吗?非要你牵着他。”
村里的小卖部没有多少东西,丁以楠给小男孩买了一根冰棍,又给他买了几袋小零食。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随意地聊着天。
“哥哥,你平时都跟那个叔叔一起玩吗?”小男孩问。
“算是吧。”丁以楠道,“不过他不是叔叔,他是大哥哥。”
“哦。”小男孩显然不情愿这么叫。
“大哥哥其实人不坏。”丁以楠道,“你看他还给你们修漂亮的图书馆呢。”
小男孩的眼睛忽地发亮,问:“图书馆会很漂亮吗?”
“那当然。”丁以楠道,“大哥哥很厉害,得过很多奖,你要相信他。”
“嗯!”
两人在小院门口分别,小男孩给丁以楠挥了挥手,道:“哥哥,你们有空记得来找我玩。”
丁以楠应了一声“好”,接着继续朝山坡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山坡上的工地应该没有施工队,然而丁以楠没想到的是,霍执潇竟然也不在这里。
他给霍执潇拨了个电话过去,语音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他不禁觉得奇怪,两人来查看工地,霍执潇不在工地上,还能在哪儿?
下一秒,丁以楠的心里有了答案。
他来到山坡后面的竹林转悠了一圈,很快便见到了拴在竹子上的三百岁和蹲在一堆竹叶当中的霍执潇。
“拿去。”丁以楠把在小卖部买的冰冻饮料递到霍执潇面前,然而霍执潇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接着又埋头于手上的事情。
丁以楠耐着性子拧开瓶盖,又递到霍执潇面前,叫了一声:“霍师。”
这次霍执潇接过饮料喝了一口,但表情仍旧不太好地看着丁以楠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老板。”
丁以楠不禁觉得好笑,说道:“你干吗跟一个小孩儿计较。”
霍执潇皱眉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好。”丁以楠不自觉地放轻声音,“你不高兴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嗯。”霍执潇把饮料瓶递给丁以楠,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不少。
“话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丁以楠很快注意到了霍执潇脚边的一堆东西,全是用竹片编出来的图案。竹片的正面和背面颜色不一致,分别是深绿色和浅黄色。正反交错编织,正好可以编出各种各样有规律的图形。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霍执潇用下巴指着一个螺纹图形问。
丁以楠当然认得,那是斐波那契螺旋线,又名“黄金螺旋线”。自然界中存在着许多黄金螺旋的图案,被认为是最天然的经典黄金比例。
想要画出这条线并不简单,需要运用到斐波那契数列。也就是说,霍执潇不可能随手编出这个图形,一定是在心里经过精心计算,然后运用到了这些竹片当中。
但问题是,霍执潇昨天才学会编织竹片的方法。
如果不是丁以楠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甚至可能会认为霍执潇是一名竹编工艺品艺术家。
——或许霍执潇真的应该辞职。
丁以楠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实在太惊人了,但这些年却好像完全沉寂了一般。
上次丁以楠在霍执潇家住了一晚,早起看到小区中庭的彩虹时,有一种非常遥远的感觉。那明明就是霍执潇的作品,却让人觉得不真实,仿佛创造那道彩虹的人并不是他。
然而现在,眼前的黄金螺旋线和绚丽的彩虹重叠到了一起,丁以楠突然就觉得,或许霍执潇真的不应该再这样浪费他的才华与灵气。
“看不出来吗?”霍执潇又问了一句,打断了丁以楠的思绪。
“黄金螺旋线。”丁以楠应道。
“挺有意思的。”霍执潇道,“我一直以为高大上的材料才能创造出美。”
“但其实美无处不在。”
“嗯,比如你。”
“我?”丁以楠微微一怔。
“虽然你身高不太高,肩宽也有点窄,嘴唇略微偏薄,但整体看上去还是不错。”
丁以楠:“……”
这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霍执潇又道:“而且你的腰臀比……”
“行了。”丁以楠不太舒服地皱起眉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歪瓜裂枣。”
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