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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这人身上搜出的密报与信物!”兵卫是个大汉,捧着一封褐色的信封与琥珀的符印递到李九面前。
“好。”李九看了看手中的物件,一同掩入袖中,继而抬起头,看向网中的男子。
望着行至眼前的李九,网中的男子忽而停止了挣扎,泥水从碎发中低落,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狼狈。
“竟然是你……”李九停下了脚步,眼中满是不解与不忍,继而被恨意代替,声音拔高,尖锐凄厉,“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在这上面浴血奋战的是你的弟兄!在这身后的舞河城是你们亲自守护的不是吗!为什么!”
似乎没想到一朝太子会这般不计形象,毫无克制与贵气可言,男子抬起头,任凭血水夹杂泥浆,一点点沾染在脸上。
“弟兄……守护……”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词语一般,男子仰天而笑,声音中满是凄厉与绝望,“你出生便是太子爷,华服金屋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懂得什么是弟兄吗?你又懂得一个人要守护的是什么吗?”高呛的悲鸣一点点低下去,男子微微垂了脑袋,整个人无比的挫败,“我不过是家中庶子,慕容一族的旁支,我自幼过的什么日子你又如何知晓?这世上唯有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人活得似个人样,其他的,虚空泡影!如梦如幻……如梦如幻……”
“权利又何尝不如梦幻……”李九看着已然丧心病狂的慕容远,眸中的颜色逐渐深沉,适才愤怒的脸一点点归于平静,平静到冷漠。
就为了一己私欲,甚至在她眼中,这都算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将要有这么多兵士魂归沙场,他们之中,或许是家中大哥,族中老幺,兄弟父母皆盼其归,又或许已为人夫,已为人父,一整个家需要扛起,如今便这般殒命于一场阴谋之中。
“明阳将军那边可有信?”李九情绪不高,低声问着一旁的兵卫。
“暂时还未收到信报。”兵卫没有李九这般多想,各方捷报已经足已令人振奋了,此刻又抓到了尖细,真真是天助我西北军。
“……”走在前方的慕容远忽然停了脚步,猛的回头,一双眼藏着怒火与不可思议,死死的盯着李九,“你一早便怀疑我?”
“……”李九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年轻将军,心中的扭曲与戾气令这张俊秀的面容恐怖凄厉。
“嗯,”没有过多解释,李九轻轻点头。
“那便是说,你在我面前贬了明阳也是陷阱?一早便设计好的?”慕容远咬牙。
“不算陷阱,只不过是试探吧。”李九想了想,如实说道,“你说了一些话,引起了我几分怀疑,不过也仅仅是怀疑而已,我并没有真的深想。”大多数人他都怀疑过,包括明阳,包括董存姿,也包括慕容远。
“那明阳他知道魏文将军还活着吗?还有军粮的事情,他也是什么都知道配合你演戏吗?”慕容远明显不信李九的话,声音几分阴测测。
“明阳他,什么都不知道。”李九摇头,抬眼盯着慕容远,她真的十分想从这眼中看出来,为什么,权力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令一个年轻的将军不顾弟兄的性命,不顾身后的城墙家国,做出这般背叛之事。
“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为什么相信明阳不相信我!”慕容远挣扎着扑向李九,被两侧的兵卫死死钳住,动荡不得,一双眼瞪得通红惊悚,“定然是因为他是明家嫡出大公子!我是旁系庶子!所以你信他不信我!所以你们一同演戏骗我!”
“……”望着已经散失理智的慕容远,李九眸中的不解一点点散去,这是个疯子,被权利地位蒙蔽的疯子,在他的心中,已然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利起,因权起。
“我信明阳,是因为他还有军魂热血,做出了军人该做的事情,是因为他没有做出背弃弟兄的事情,是因为在他眼中,太子爷不过一个上峰而已。”寥寥几句话,似乎已然用尽了气力,李九略显疲惫,微微扬手,示意兵士将慕容远押上囚车。
“不可能!不可能……”悲戚凄厉的声音不绝于耳,回荡盘旋在山谷之中。
李九转过头,不再看这失了心智的疯子,抬眼交代留下的侍卫,“这条道日夜轮班守好,沿途撒上磷光粉,遇到闯入者,有把握的拿下,没把握的及时通报,染了印记,没人跑的了的。”
“是!殿下!”一把络腮胡的兵卫眼中满是信服与兴奋,这个干瘦的太子爷,真的是来拯救他们西北军的!
“走罢,去后营。”抬头瞧着四起的硝烟,李九跨腿上马,不再言语。长鞭加身,扬尘而去,路过慕容远的囚车,也再未多看一眼。
一左一右两个骁骑兵沉眉看着囚车中的慕容远,终是未说半句话,快马加鞭赶上李九,护将前行。
后营位于山谷隐秘之中,前方石林,后方山涧,褐色的帐篷沾染了碎草汁水,再朝里去是天然的洞口,每一个幽秘的洞府中都堆满的粮草麻袋。散发着新鲜谷物的清香之气。
“几条通道可有抓到奸细?”栅栏开,李九勒停了马,将鞭子收在腰间,抬眼问守卫。
“都有收到信,每条密道都抓到了人!此刻正押送回来呢!”守卫十分兴奋,看到眼前的李九,一双眼满是敬佩,“太子殿下神机妙算!狼烟一起这帮奸细即刻便按捺不住了,而选的这座山又只有这些个暗道与通路,真是一逮一个准!殿下您那边可是逮到了人?”看着一直笑眯眯的听自己说话的太子爷,守卫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
“也逮到了,是条大鱼。”李九弯弯眼,眼中却没有半分欣喜,可不是条大鱼吗?是个将军啊!是主营的将军!是魏文身边的副将,军中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太子殿下真乃神兵天降!”守卫眼中放光,看向李九的目光有如真神。
“莫拍我马屁了,小心魏元帅回来骂人的。”李九笑笑,拍拍守卫的肩膀,朝营内走去。
也不知前头打的怎么样了,李九将马缰锁绕在木桩上,抖开一把马草,舀了半槽清水,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脑袋,“乖,霞儿辛苦了。”
“嘶嘶嘶……”重回西北的霞儿似乎吃喝都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过几日便健硕了许多。
李九一下一下拨拉着霞儿的鬃毛,百无聊赖心中思绪万千,然而帐篷中的争执声却打断了李九的忧虑。“什么人啊?”小儿有些疑惑,凑过耳朵。
“事情办完了你还不回去!赖在这里做什么!待人丢你出去不成!”是司马苏凤的声音!李九顿时怒火涨起,不再想要多听一句,长臂一撩,一脚踹开隔板,气势汹汹的冲入帐中。
“司马苏凤你个王八蛋!不是说好的三天吗!”还未见人,李九一把声音满是怒意,也不再哑声掩饰,气势汹汹的扫视帐内,一眼便瞧见正偏头错愕的盯着自己的司马苏凤,这厮还捻着一粒葡萄,正要丢进口中,此刻有些茫然的瞪着眼看是谁喊自己。李九大步迈上前,不待人反应,一巴掌拍在苏凤的脑袋上,应是手疼,李九吃痛的咧咧嘴,换了一只手,又高高扬起。
“哎哟你怎么这般忘恩负义啊!”第一下是自己傻,生生挨了去,司马苏凤捂着脑袋反应过来,一脚踹倒了木椅,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防备警觉的瞧着李九,“你……你别过来啊!”
“我忘恩负义?”李九一脚将木椅踢飞,气势汹汹的冲上前,一脚踹在苏凤屁股上,俏眉俊眼的司马苏凤还未反应过来,便朝一侧滚了过去,几分狼狈的趴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李九才顾不得眼前的人曾经是多么的风流倜傥少年郎,瞧着这人要起来,膝盖一屈,将人狠狠的压制在地,一屁股坐在人身上,不顾什么形象气质皇家脸,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打,一面打一面骂,“你知不知道我这两日是如何过来的!一条小命差点就送了!满军的将士饿着肚子等吃的!你这个大骗子!”
“李九!李天赐!你是疯了不成!”司马苏凤双臂挡于身前,大大小小的拳头雨点般砸在身上,脑子还是呆滞的状态,整张脸呈现茫然懵傻的模样,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司马家大公子,京中第一美公子,到底是为何会这般狼狈被人按在地上毒打?
“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才会信你!”李九不满苏凤挡在脸前的胳膊,一把擒住眼前人的臂膀,不耐的朝一侧抚开,对准脑门就是一拳砸下去。
“适才还在云里雾里的司马苏凤,此刻瞧着直冲面门而来的拳头,瞳孔微缩,不再任由李九随意上手,轻巧的朝一侧偏头,险险避开,李九咬牙,本就几分试探的拳不轻不重的砸在地上,瞪着眼瞧着怒视自己的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