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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能看到高高的大圆塔,矗立在碧清的半山腰。
这里地处京城西郊,每年四月,香客就纷至沓来,都来上香,顺便喝喝下午茶,赏牡丹观芍药。
在山脚下了马车之后,付钱定了轻便的竹轿。
大圆寺掩映在层峦叠嶂的绿水青山之间。
微风吹动,迤逦的山间小道阴凉无比,一股细细的泉水在山涧淙淙流淌。
“喵呜~喵呜~”
走到山势陡峭处,小乌梅探出头去,下方是万丈悬崖,它瞪大圆溜溜的鸳鸯眼,不安地叫唤。
非晚也敢多看,倘若掉下去,后果不敢想象。
再往前走,越到峭壁地方,小乌梅索性张大嘴巴,闭着眼睛,发出极凄厉的叫声。
“走慢些,慢些儿,小心路滑。”
早晨下过微雨,山路湿滑,红叶高声嘱咐抬轿的挑夫。
西凉娴的轿子在前,她的在后。
前头十来米处,有位挑夫大声笑说:“姑娘,你们且放宽心,这山路我们都走惯了的,一天不得走几十个来回?何时出过岔子。”
非晚莫名生出一丝紧张慌乱来,紧紧地搂着小乌梅,指尖顺着毛轻轻安抚。
她静静地打量,红叶走在她的轿子旁,问的好大声,连前头西凉娴的轿夫都听见了,这两个挑夫怎么也不应声?
才想到这儿,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轿子突然朝后仰去。
后面轿夫脚下打滑,轿子陡然不稳,向悬崖那侧倾倒。
非晚连惊叫都来不及,人已经往山下滚落。
树影像流星飞快倒退。
她有种被意外甩出去的恶心晕眩。
心酸!
仇只报到一半!
非晚晕过去时遗憾地想。
叶倾淮站在大圆塔上,正俯瞰山峦起伏,浮云游走,蓦地耳边传来屠魔鸟嘶哑的叫声,他第一个反应是敌寇来袭。
可陡然醒转,这里是繁华安定的京城,不是黄沙漫漫战马嘶鸣强敌环伺的修罗场。
紧接着,他心头猛然一震,突然慌了。
慌得一匹。
“小师妹——”
他扭头冲下高塔,飞身向山下狂奔。
寺中几名香客只看见一抹浅蓝的衣角,从眼前掠过,便没了踪影。
山腰上传来西凉娴凄厉无助的哭喊,人影凌乱,叶倾淮知道不好,心头狂跳,几个纵身跃下悬崖,迅如闪电敏捷如豹。
当他落地时,仰头望去,却不由愣了。
好家伙!
暴风领着七八名亲卫,你挂着吊索,我拽着你的脚,七八个人像一串猴子。
这串猴子的尽头,正奋力拉着一名穿秋水碧衫纱的女孩子。
在陡峭的岩石与灌木旁晃来晃去。
只一根绳索险险地吊着。
非晚已经晕过去了。
那双晶莹娇气的桃花眸子紧紧地闭着,娇嫩的脸被树枝划出两道浅红的伤口,还蹭到些泥土,一只小猫在她怀中“喵~喵~”乱叫。
这有多危险,小师妹连只猫都不肯丢掉。
叶倾淮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非晚柔弱得仿佛一支初春嫩柳,遭遇狂风骤雨,一不小心就要折断,不由心中又痛又疼惜,不由狠狠眯起双眼。
“去传贾医生,怎么回事?”
“是卑职失察,为二姑娘抬轿子的两个挑夫有问题。”暴风脸色发黄,惭愧回禀。
五乘马车在官道疾驰,像一支利箭破风朝京城方向而去。
官道上前往大圆寺上香的人越来越多,络绎不绝,随时有踩踏的危险。
几匹骏马在前头开道。
“避让!”
“快让开!”
“喂!是哪个府上的马车?太横了吧!”
路边积了一小洼水,马车经过,飞溅起泥水来,行人纷纷避让。
有仍溅到衣摆的,不由愤怒转身,却只来得及看到马车扬长而去一点小小影子。
“别骂了,瞧着像战王府的。”旁边同样赶路的香客眼尖,看清了马车上的徽记。
人们纷纷驻足,渐渐聚集到一起,都不约而同露出担心的神情:“哎哟,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瞧这情形分明十万火急,难不成有紧急军情?”
有人指责刚才骂人的那个:“我说你这个人,给战王府让个道怎么你了?”
“你就是蹭衣裳,也不该挑战王府下手!”
“就是,衣裳脏了,回去洗洗不就得了?看你嚷嚷的,脾气也太臭了。”
七嘴八舌,那脏了衣裳的人讪讪地闭了嘴:“好好好,都不说了行不行?”
马车继续一路飞驰,丝毫没有减速。
千里屠魔四个瞅着路上有避让不及的孩童与老叟,拿脚吊在马镫上,身子腾地一歪将小孩抄起,安然放到路边。
瞬间清出道来。
“五匹马嗳,爹爹,我看见了有五匹!一眨眼,‘嗖’地跑没影了。”
被救的小孩挣脱母亲的怀抱,钻出汇聚人群,跟着马车跑了几步,在后面拍手尖叫,欢喜雀跃,像过大节似地。
“窝草,这也太牛逼了。”路人亲见,都看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定是战王!其他王府有这排面,却没这等本事与胸襟!”
有些见识的老者站在人前一语断言,捋着花白的胡须,长袖风动。
……
“劳驾老哥哥替我通报一声。”
月府门前,李丰将十两银子塞进门房的手中。
门房腆着大肚子,又肥又白的手掂了掂银子,并不十分放在眼里:“我们爷是个闲散性子,平时不爱见人。”
“自然,老哥哥还有哥儿几个,不够分也是有的。”李丰忙又拿出两锭银子。
门房接过,这才笑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嘉楚伯府,”李丰抬手擦了擦汗,急道,“老哥哥,我真有急事,若是月大人肯见小的一面,小的另有重谢。”
门房低头寻思着,忽然目光一冷:“嘉楚伯府?”
“是啊。”
李丰隐隐觉得情况不妙。
那门房皮笑肉不笑:“你们嘉楚伯府的人真稀奇,怎么到这儿来都是急事?”
李丰愕然。
门房没好气地说:“上回也有个丫头,求我放她进去,我是个老实人,看她可怜就让她进去了,偏她诬赖我家爷,说她家姑娘在我们府上,想要接回去!”
“啊!”
李丰便知道说的是菱枝了,可那是事实,怎么就成诬赖了?
那门房嘿嘿笑了声,放下脸来:“我们爷是何等人品!多少名门闺秀,寻死觅活都想嫁他。好端端被你们家诬赖,跟拐带了你家姑娘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