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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几位没听见吗,都不清楚这是谁家地儿?赶紧走,再不走,要不要拿水让你们清醒清醒!”
菱枝从后面快步上前,亲自将门敞开了,她脸上还留着两道红红的巴掌印,嘴角都肿了。
“咿呀”
两扇门直直地打开。
院子里的清风吹了进来,门外同样森然,站着手执扫帚扁担的粗使丫鬟,两个系围裙的厨娘手握擀面杖、烧火棍。
每张脸上都是愤怒而狠辣的表情。
“大伙替她们掌灯——请吧,走好别摔了。”
菱枝没好气地赶人。
余鸳鸯母女身子紧绷站在屋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上都是又恨又气,小眼睛底下露出针尖暗芒。
可惜,向晚的灯火有些昏暗,非晚与西凉娴各自扭开脖子,朝旁边看去,根本熟视无睹。
那奚家的媳妇脸忽青忽红,却并不怕,鄙夷地拿手帕掩着嘴:“哟,没想到楚伯府两位姑娘这么厉害,连亲戚都赶。”
阴阳怪气地挑拨起来。
眼瞧着余鸳鸯母女又镇定下来,可门口的菱枝忽然冷笑地看过去,把奚家那媳妇看得浑身发毛:“你看什么?”
“五香,扇她的脸!”
奚家那媳妇倒抽一口冷气,但五香不等她尖叫反抗,早已一把揪过那媳妇胸口的衣裳,左右开弓扇起耳光来。
打得那媳妇气也透不过来。
转眼已经十来个耳光吃好了。
五香手一松,奚家那媳妇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一屁股坐到地下,直愣愣地瞅着头顶如同铁塔般的五香,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们、打狗还看主人呢!”
她嘴角都裂开了,说话漏风,抬起手来,发抖地指向五香,像这辈子永不能忘怀一般。
菱枝从容地走上前两步,袅袅地弯下腰来,指了指她自己脸上红红的巴掌印,然后冷笑着问:“看见了没有?”
奚家那媳妇不明所以,还怔怔地坐在地下。
菱枝冷嗤:“看来奚家下人是真不懂规矩——奚家没把你教好,主人没教好的狗,人人喊打!在我们这儿你敢非议主子,还挑拨离间,就是欠教训!”
奚家那媳妇双手垂下来支着身子,目光左右躲闪。
下人最怕在外给主子丢脸。
这事若传出去,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而余鸳鸯也傻了眼,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她大约没想到自己甩出的那一巴掌,竟反过来打了奚家的脸。
菱枝慢悠悠地直起腰来,又丢下一句:“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狗仗人势的时候,千万别狂得忘记了自己是谁。”
屋里晚风微凉,吹着奚家媳妇那张脸,吹不去脸上那抹火辣辣的红。
连奚家的人都吃了亏,余鸳鸯母女互相对视一眼,大约意识到大势已去,再无力挽狂澜的可能,西凉嬿竟上前亲手搀扶起奚家的媳妇,灰溜溜地回南街去了。
“亏我当她们是好的,可竟想踩着我们向奚贵妃投诚。”
西凉娴死死地扶着门框,眺望余鸳鸯母女与奚家媳妇丧家犬般模糊的背影,就快要消失在二门外,脸上不禁露出心寒的神情。
非晚回想方才,也不由鄙夷:“奚家绝口不提,全是通过余鸳鸯来教唆逼迫,真好算计。”
不料西凉娴一面去请贾医生给菱枝的脸瞧瞧,配些药来擦,一面却禁不住低头忧虑。
“你说姞妹妹举止出格,那奚辰朱会不会四处宣扬,带累我们的名声?”
双眸紧闭,竟灰心地落下两行清泪。
非晚观其情状,仿佛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联想到近来西凉娴行止有异,眼下她都不用细想,登时猜到一个可能。
有且只有这个。
姐姐似对那煞星上了心!
如同有个焦雷打在头上,非晚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此时也只能打叠起精神,拿话开解,西凉娴这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谁知仅仅隔了一日,小韩氏忽然又派人来:“老太太叫你们马上过去,不要磨磨蹭蹭地。”
来人正是小韩氏屋里的秀南。
这么急?
非晚坐在妆台前梳头,手中正把玩着一件新梳子,闻言漫不经心地朝妆台上一扣,翡翠梳子“啪”一下发出清泠的声音。
“等着!没看见姑娘正在梳头?”
侍候在一旁的梦儿立刻驳回。
在非晚跟前侍候半载,梦儿虽然胆子没长,可牙齿磨尖了许多。
秀南见她这狐假虎威的模样,不服气道:“七姑娘,你不会让老太太等吧……”
可不等她说完,非晚通过镜子懒懒地瞥见,从八宝匣里捡出一支喜上梅梢的金簪子:“这只簪子打了几年了,我还没戴过,赏你吧。”
梦儿喜滋滋地谢过,双手接了,然后冲着秀南挑衅地一笑。
秀南登时面色变了变,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而非晚身后的碧莲瞧见,登时把头缩得低低地,只当没看见。
“碧莲,今儿换个桃心髻吧。”
碧莲连忙应是,接过非晚挑出的一支点翠步摇,步摇上的花朵镶嵌着翡翠的叶片,流苏下是晶莹圆润的东珠坠子。
非晚在镜中瞧见她微怔的神色,掩下眸底一丝冷笑。
又拣了一枚白玉梅翡翠的步摇出来,在镜中比了比,故意取舍不定地问她:“这两支步摇,哪支更适合我?”
“姑娘戴哪支都好看。”碧莲低声细语,恭恭敬敬。
“梦儿,你来说说。”
梦儿立刻凑上来,接过两支步摇,认真地在非晚发上比了比。
“姑娘今儿这身衣裳,颜色较深,戴这玉梅花钗恐压不住颜色,还是点翠的这支好。”
非晚伸手将点翠的拿回:“说的好,那支你留着吧。”
“谢姑娘恩典。”
梦儿喜得眉眼弯弯。
碧莲的脸垮了,却很快又恢复了温顺的样子,扑通跪在她脚下。
“姑娘,奴婢知错了。”
非晚慢条斯理“嗯”了一声,懒懒地摆摆手,这事就算过去了。
碧莲到她跟前也有段时日了,近来虽然事事留心,与大房一直互通有无,可显然对她们四房产生了畏惧之心。
对付碧莲这样的人,只能在不动声色间,让她畏服。
而此时秀南等候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目光也在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