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未必

大荷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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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晚心想莫不是惊扰到了叶倾淮,连忙往前头去,正想着如何言明,却见叶倾淮房门外头跪着道白色的身影,游魂似地一摇一晃。

    “这不是大宅的马夫吗?”

    灯下那人头发披散凌乱,脸色惨白,双眼睁得大大的,大冬天夜里只穿着中衫中裤,似从热被窝中直接走出来的。

    模样怪渗人的。

    非晚不敢多看,慌忙向叶倾淮走去:“师兄,他要做什么?”

    叶倾淮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左手指尖微微转动,把玩着手中的豇豆红茶盏。

    “说吧。”他半垂着眼帘,淡淡地命令。

    “不是我,是三太太。”

    那人陡然高声,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惊恐,倒将非晚吓了一跳。

    “三太太知道一座村子,就在郊外三十里地,有口落胎泉,要打胎喝碗水就成,三太太叫我悄悄地去取水。”

    非晚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落胎泉这种东西!

    大宅那边还真神通广大。

    “落胎的人是谁?”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是四姑娘。”

    非晚既恨又烦,又是西凉媚,还差一点就被大宅瞒过。

    “此人……”

    非晚不无讶异地指了指地上的马夫,那人一脸我真的全都交代了,大王放我下山吧的模样。

    叶倾淮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这人梦游,到我这儿把我吵醒,满口胡言乱语,说有小孩变成鬼缠着他,一定要说出真相不可。”

    “这是做人帮凶,受到良心的谴责?”非晚眼神复杂。

    叶倾淮目光微凝,不由换了个坐姿,低声喃喃:“坏人还会良心发现?”

    那神情就跟邀功没什么分别了。

    灯火再昏暗,非晚也瞧见了。

    “必定是师兄巧施妙计,才让真相浮出水面。师兄,我多希望自己也能晓得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必再事事落人算计。”

    纯净无瑕的小脸露出一抹坚强的微笑,却又轻垂了脸,凄切地落下滚烫的泪珠。

    叶倾淮神色变了变,连忙上前,掏出手帕替她细细拭去泪水。

    暗处,亲卫暴风的视线紧紧盯着叶倾淮的那只手。

    恍惚只是在昨天,这只手还在扬刀挥剑,痛斩阎罗,还在掷拔令箭,千军万马听其号令!

    而现在。

    暴风眼中尽是惊悚,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

    这只可以移山倒海的修罗之手,却在给一个小姑娘擦柔弱的眼泪?

    他家战王似乎掩去了神兵天将般的光芒,露出少年慕艾的青葱一面。

    暴风默默地移开了眼。

    “人呢?”

    听见叶倾淮传唤,暴风身子一直,慌忙现身:“在的。”

    屋中只剩下他一人了。

    “小师妹实在太难了,帮帮她。”

    这声别样的温柔感慨,暴风登时浑身寒毛立起,旋即愣了下:您还要怎么帮?

    不由回头瞅了眼被扔在角落里的鬼面具,那是张婴儿的脸。

    谁知就慢了半拍,叶倾淮目光凌厉起来:“快去!”

    暴风登时苦着脸应下。

    他好难啊!

    暴风临走,看着桌角上那本蓝封皮的《诗经》,眼神忽然微妙起来,嗖地一下飘远。

    叶倾淮感觉暴风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的目光不由移到那册薄薄的书上。

    《诗经》,只有三百首。

    ……

    另一边,花如雪回到大房,面色铁青地“醒”了过来,可气得缓不过劲儿来。

    “砰”

    花如雪狠狠一巴掌拍向桌子。

    “大嫂,那两个小兔崽子不好对付啊。那小七和钱家少爷的婚事,到底退还不退了?”花如静扶她坐下,哭丧着脸,苍白焦躁。

    花如雪黄了脸,不觉低头细细思忖。

    确实不对劲。

    本以为小七这婚必退无疑,自然是有求于她,从此只能任她揉捏,可万万没想到她们今夜以牙还牙,居然果断翻脸。

    哪儿出了岔子?

    花如雪不禁失意地断言:“她们还有四五年的孝期呢,只怕也不急。”

    可这下,花如静就更急了,围着她团团打转:“小七等得,可小四等不得,她今年都十六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花如雪没好气地回答。

    花如静明明小得像只瘦瘪的老鼠,可身影在灯下被放大,一忽儿往左一忽儿往右,晃得她眼花心烦。

    “大姐,小四已经俘虏了那钱岂恩,眼下如胶似漆,钱岂恩断不能舍下她了。她与外头的那个也断了,孩子也打掉了,现下,巴巴儿地就盼着钱家了。”

    花如静愁容满脸,湿了眼眶,露出心疼的样子。

    花如雪阴沉沉地横了她一眼,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天小四落了胎,一向不落空的她顺势做了个局,只消把西凉娴毁了,让她下嫁马夫姚建,这往后所有四房的嫁妆家产,还有什么拿不到的?

    全攥在她手中!

    碧玉早就汇报过,姚建色心太重,自从回京之后,没少拐弯抹角地打听小四的消息。

    今夜之举全仗着天时地利人和,更因临时起意,根本不必担心事先走露风声。

    可是!

    没想到这万无一失之策,竟反将自己半辈子的清白,葬送在一向鄙视的四房手上!

    花如雪越想越恨,垂着头一时不做声,花如静就急躁了:

    “四房那两个小兔崽子总不上钩,侄儿那般人品,她正眼也不瞧,可这退婚要她们四房先提,咱们才好借机分嫁妆银子的。

    花如雪抬头瞪了她一眼:“不过是两个孤女,还能翻出咱们的五指山?先前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花如静登时眼睛亮了亮。

    “好嫂子,好姐姐,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你足智多谋,快想想法子,小四会永远记得你的好。”

    花如静温柔小意地捧过茶来,一副低声下气有求于人的样子,还有冒着热气,扑鼻的香茶,才让花如雪心中好受了那么一点。

    钱家那样的门楣,自然不能便宜了四房。

    竟胆敢朝她泼脏水了。

    再抬眼时,她又是目光闪闪精于世故的高手,在灯下反射出怨毒的暗芒,嘴角勾起玩弄的淡笑。

    “未必,她们不提退婚,咱们也能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