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替你爹娘管管

大荷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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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二姑娘早起才喝过药,才刚有了点精神……”

    见那丫鬟寒着脸,大英媳妇连忙赔笑解释。

    非晚却很平静,由西凉娴牵着手,慢慢地走在花园小路上。

    风中夹着大朵大朵的雪花,自铅灰色的天空扑卷而下,渐渐地密得像雨帘一般。

    她淡定地仰起小脸,雪花触肌清冷。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十一月,那个人也快要来了吧。

    “姑娘,小心脚下。”红叶打起油伞。

    非晚蓦然回神,不由嫣然一笑。

    进了春晖堂,小韩氏身边就端坐着花如雪,连寒暄都等不及,突然直指人心地望了过来。

    “我听说你们在外头买了人,是不够使唤吗?”

    花如雪刻薄的目光像闪着银光的刀片,在她们脸上刮来刮去。

    这审问犯人式的冰冷态度,让西凉娴猝不及防,不由怔了怔。

    “先前大伯母三伯母疼我们,送了嬷嬷和丫鬟过来,我们并非不知足——只因四姐姐那天出了那样大的事……”

    “那是你四姐姐的事,与你们什么相干?”花如雪没好气地打断。

    西凉娴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到,与非晚对视一眼,低声辩解说:

    “那日,张家人一路喊打喊杀闯进我们四房的院子,我真怕四姐姐被他们打杀了。老姨奶奶的东西家具都被砸破了。多几个人在家里,我这心里也能踏实点。”

    “东西不都赔给她了?”花如雪双眼针尖似地盯着西凉娴,眼角细纹似乎多了几道。

    非晚在旁不由好笑,不过拣些下人不用的东西丢给明氏,也好意思叫赔?

    她不禁插嘴:“老姨奶奶都给气病了呢,她一向硬朗。我听说四姐姐身上也不大好?”

    花如雪呆了呆,忙低头啜茶借以遮掩,可眨眼又从骨头里挑刺:“添买人手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来问问长辈的意见。”

    西凉娴只好站了起来,一声不吭,手指无聊地绞着宫绦上的流苏。

    非晚也颤巍巍起身,依着西凉娴而立。

    花如雪这才满意地收回前倾的身子,嘴里又絮絮叨叨说:

    “牙行的人虚抬报价,明明一个丫头不过值五两、十两,他们张口一百、三百,甚至五百两!你们银子就花出去了,吃亏了不是?哪像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

    西凉娴不以为然:“先前不敢找您,唯恐您误会娴儿厚着脸皮还来要人。”

    花如雪听见“还来要人”,登时防备地侧目,反唇相讥:“我也想不到,四房就只剩你们两个了,哪需要那么多人侍候?”

    非晚登时眼圈一红,西凉娴也被这风凉话堵得秀眉紧蹙,可却没有驳回。

    “是,往后有什么事,娴儿定与大伯母来说一声。”

    “这就对了,你小孩子家懂个什么?到处交学费。你爹娘去了,留下再多家产,怕也经不起你这等胡乱糟蹋,按理,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该接过来,替你爹娘好好管管……”

    花如雪眼中像有热炭似地,越燃越旺,越说越来劲。

    “你手头如今还剩下多少家产?”

    西凉娴猛然抬眼,惊得嘴儿溜圆:“大伯母,我娘教过打理庶务的,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哼,你除了会花钱,还会点什么?”花如雪白眼狠狠横过来。

    西凉娴面色发白,非晚已经抽抽答答地哭起来:“呜呜呜,我要爹爹,我要娘。”

    “小晚别哭,姐姐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西凉娴抬手给非晚拭泪安抚,自己也眼睛一红,两线清泪倏然滑落。

    “似你那等手头散漫,小晚的嫁妆早晚都给你败光不可。”花如雪尖酸地取笑。

    “哎呀,如雪你做什么?还都是孩子,要慢慢教,来来来,小晚到祖母这儿来。”小韩氏突然温和地招手,叫非晚过去。

    非晚见她们又在挑拨,越发怯怯地哭个不停:“我害怕,方才我让姐姐又多买了十个下人,不过千把两银子。三伯母引来二十多人,喊打喊杀冲进来,我怕房子被他们拆了。”

    “你!”

    泪眼朦胧之中,只见花如雪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腾地窜起身,大声怒斥,像整间屋子都容纳不了她的盛怒:“你那破房子都没那么贵!”

    “豁朗,”

    几上茶水倾倒,茶盏滚到地下粉碎。

    “我家房子虽破,可也要看是谁住在里面。”西凉娴不乐意了,斗胆顶撞。

    下人们看好戏的脸凝固了,纷纷意外地朝花如雪望去。

    花如雪额头青筋迸突,嘴都歪了,恨得像要气绝身亡,唯有冷笑连连。

    非晚泪花闪闪,心头暗自舒爽。

    恰在此时,帘下有人急急通报:“大太太……大太太……”

    非晚撇撇嘴,哼,来得真巧。

    “什么事?”花如雪不耐烦,通报之人连喊了几下。

    “张家来人要见大太太,说这事不能再拖了,在前面花厅里头闹个没完。”

    “知道了。”

    花如雪眼神怨毒,阴冷渗人,感觉像暗暗发誓要咬死她们似地,面色肃然地起身去了。

    西凉娴领着非晚告退出来,屋外北风劲疾,瞬间将周身的温暖扑散,寒意沁骨地钻进脖子里,非晚不由连打了两个寒噤。

    西凉娴忙给非晚把斗篷的风帽兜起来。

    非晚已经不哭了,但是寒风一吹,眼睛鼻头都微微发红,看着更楚楚可怜。

    “我猜四姐姐这婚事,有点悬了。”西凉娴突然秀眉紧蹙地说。

    “那张公子也不像愿意做乌龟的样子。”

    非晚早就知道,张家铁了心要退亲,步步紧逼,可三伯避在外面不回来,三伯母装病不出,事情自然落到了大房肩上。

    “别教嚷嚷出去才好。别影响到你的亲事,那钱家也算是正经的名门望族了。”?西凉娴心事重重地叹气。

    名门望族?

    迎着寒风,非晚感觉自己脸上的笑意也冷却了,她回过脸去,意味深长地望着不远处正房的大门。

    “放心吧,大房还有个花容月貌的六姐姐呢,大伯母即使不为旁人,考虑到六姐姐将来的花团锦簇,她也会使尽浑身解术把这事抹平的。”

    “没想到我们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如今没了爹娘,你的婚事就等于捏在大伯大伯母手里,往后与钱家协商婚礼,大小诸事,都要从大伯母手中经过。”西凉娴眼神黯淡,像霜打过的茄子。

    非晚静静地望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西凉娴,心中难过:“姐姐,不是一味陪着小心讨好大伯母,就能事事如愿的。”

    这世上有谁会嫌钱太多,又有谁会嫌纱帽大?

    当年父亲升官时,曾给她下了一门娃娃亲,只是钱侍郎与父亲玩笑间说下的,可前世这桩亲事被花如雪拿来大做文章,整得鸡飞狗跳,最后还让姐姐赔了好大一笔银子。

    但这一次,她要好好讨回来,让花如雪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