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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颤颤的眼睛还是无限忧愁,只是现在这忧愁是因为他而起。她的唇轻掀合动,仿佛在安慰他、鼓励他,一定不要乱,一定不要被人摆布牵着鼻子走。
上官云澈马上冷静下来,他想起自己决定从松岛离开时发过的誓言,要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傻瓜,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突然伸出手,柔情地轻轻抚摸茉莉的脸颊,“别怕,他就是胡说八道。”
茉莉心跳如雷,不知如何是好。云澈已经俯身过来抱了抱她,他的脸贴在她的脸皮上,凉冰冰的。她的整个人除了脸都凉冰冰的,结结巴巴地说:“云……云官,不要吵架……好不好?”
他做戏,她也做戏。
“好。”上官云澈安抚着用嘴唇在她耳边低喃,扭过头对着肖劲锋轻蔑一笑,嘴巴刻毒地说:“肖劲锋,我就当你是只丧家狗在吠。”
这话不可谓之不重,而且难听。
"这话可是向你学的,怎么去优雅的刻薄人,不带一个脏字。"上官云澈欣赏着肖劲锋微变的脸,端起桌上的红酒杯轻摇着:"我大哥是办大事的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和大嫂伉俪情深,如影随形。我敬爱我的大哥,永远佩服和仰望他。而你——就是嫉妒他,憎恨他,他拥有你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东西。"
"哈哈,哈哈!"肖劲锋大笑着,语气发抖,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定神闲,“你说,我嫉妒他什么?他有什么好值得我嫉妒的?"
当然有。
上官云澈冷笑着从透明玻璃杯后看肖劲锋虚张声势的样子,没有把话说出来。
“茉莉,别理他,我们吃饭。”他放下红酒杯招呼茉莉继续吃饭。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谁哪里有心情吃饭,茉莉坐着没动。
“快吃啊,这里的牛排很美味。”他笑着把冷牛排切好,一块接一块的大快朵颐。优雅拿起餐巾擦拭嘴角,迷人的对茉莉强调:"真的很美味。"
不要这样子,好不好?这样,真的让人很心痛。茉莉难过地不忍看下去。
上官云澈太可怜,面对肖劲锋,他一直在隐忍、在回避。宁愿跳楼也不愿面对,他是害怕面对,害怕亲情决裂的创口,害怕面对亲人的针锋相对。所以他回避,真是像孩子,两难的选择就企图永远不去选择。
“云官,小心,噎着。”
茉莉轻轻低语一句,换来他会心的一笑,"好。"
她也笑了,重新拿起刀叉切起眼前的猪排。
冷的猪扒硬得像铁,茉莉第一次使西式刀叉,费力极了。
"我帮你。"上官云澈绅士地端过茉莉面前的盘子,利落的切割开。
"谢谢。"茉莉羞涩的道谢。
"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们完全当肖劲锋是不存在的存在,旁若无人的聊天谈情,比先时气氛不晓得亲密多少倍。因为这种亲密,上官云澈对肖劲锋恶感都降低下来,至少理智能控制脾气。
肖劲锋再站着也是自讨没趣,尴尬地拿起桌上的帽子,他从上到下再次打量了茉莉一次,半伏下身体,小声道:"陶茉莉小姐,我记住你了。"
茉莉的手僵在半空中,肖劲锋的眼仁灰蒙蒙的,瘆人。
肖劲锋不等茉莉回话,直起身子,转头朝上官云澈道:"云澈,你不是怕了我才要辞职的吧?"
肖劲锋,谁会怕丧家之犬啊!
上官云澈隐忍着不说话,知道一说话就中他的下怀,气得眉毛直打架。
自古君王深谙:请将不如激将。
肖劲锋嘴角浮起一丝得意,"上官家自古没有孬种。从军就要做将军,从政就要做大官,从商便是大财阀。男人不怕失败,就怕半途而废。你是上官家的好男儿,就要努力上游。其实你是绣花枕头,还是真才实干,不妨在我手下历练历练?你怕我什么?我又不吃人。上官博彦我也容得下他,何况你是我的——弟弟。"他停顿一下,轻柔的问:"云澈啊,你是不是怕受我影响,怕发现上官博彦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大哥?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凭我几句话就改变了吗?那且不是笑话吗?"
上官云澈刚想反驳,肖劲风已经把帽子戴到头上,准备离开:"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我举荐你是为国储才,举贤不避亲。不是因为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如果你那么想,就太看得起上官家这个姓氏,太看轻自己。那么你和那些膏粱纨绔子弟也没分别。你的辞呈我现在就批准。"
肖劲锋不容上官云澈说话,说完,立马走人!
嘴是两张皮,上也说下也说,事还是那回事,效果完全不一样。外交部十年可不是白混,肖劲锋以退为进,步步为营。
上官云澈刚才压下去的火立马又被他撩起来,烧得比原来还旺,他紧紧攥着餐刀,眼睛冒火。他的样子像要吃人一样……
茉莉害怕地拉住他的手,“云官——”
他不等茉莉说话,猛地站起来,用力拉开包厢房门朝肖劲锋的方向追了出去。
“砰!”包厢房门摔得震动,茉莉在座位上吓得弹站起来。她脑子一片混乱,好半天,目光才从房门移到桌上的残羹冷炙上。
“啊?刀!”茉莉赫然发现,上官云澈餐碟旁的餐刀不见了。她的心慌慌直跳,来不及细想就推门出去,她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包厢外是长长走廊,暗红的地板发出莹亮的光,两旁有数盏电灯,光线柔和,并不是刺眼的明亮。有几个饭店客人从茉莉身边经过,他们小声交谈,生怕打搅别人,走廊远处有一个西崽正端着摆满食物的托盘走来,他迎面正巧和穿着白色西装的上官云澈撞个满怀,碗碟杯盏顿时在地板上四溅开花。茉莉捂住脸,从指缝中看见西崽忙不迭道歉,上官云澈理都没理越过他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云官!"
他没回头。
"上官云澈!"她又喊一嗓子,他仍没有停下脚步。
茉莉朝他的方向跑去,刚跑几步,便停下来。经过一天的忙碌,她的脚开始充血肿大。脚趾头在狭小皮鞋中压得生疼,走一步血管就像要爆掉。三寸高跟鞋,走一步扭三下,跑起来随时会摔倒,真真是苦役。
歪歪扭扭跑了几米,眼看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楼梯,再顾不了那么多,她咬牙拔下皮鞋,赤脚飞奔起来。
脚趾贴着冰冷的地板,脚底心凉飕飕的触感传来。她追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像揣着一盘火花,什么都来不及多想。
光线越来越强,一楼大厅的欢歌笑语、轻歌曼舞听得越来越清楚。圆弧型宽阔楼梯下是衣香鬓影的达官贵人在交谈、歌舞。肖劲锋正被某个官员缠住,在大厅出口处说着什么,上官云澈健步如飞,离他只有十米余远的距离,他的手从怀里——
茉莉拼尽全力叫道:"云澈!"
她叫得实在太大声,凄婉的声音甚至盖过靡靡音乐。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她。
一位狼狈不堪的妙龄女子,赤裸双足无力地靠在二楼楼梯扶手上,表情凄楚,痛苦的大喊上官云澈的名字。
这场景,委实令人浮想联翩。
打量完茉莉,大家又掉转目光去看她刚刚叫住的男人——上官云澈。
他同样专注惊愕地看着楼梯上的她。
她摇摇欲坠,清澈的眸子透亮发光,好像全世界唯有他一个人。茉莉摇晃一下向楼梯坠去,人群发出惊叫。
"茉莉——"
他飞奔上楼,接着她摇曳的柔软身体。
"茉莉。"
他的手还没碰到她,她便更快一步捉住他的手,而另一只手捉住他西服内衣夹层口袋,硬邦邦长条形的物件——是那把餐刀。
"茉莉。"企图全被她看穿,他有点心虚。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可以!"她愤怒地责备他,眼泪"唰"地流下来,心痛他居然选择这样一条路。他衔着金汤匙而生,过去锦衣玉食,未来有大好前程。第一次见他,他就在笑,笑得比春天更美。她喜欢看他笑着,像孩子,没有烦恼。
她生得命不好,所以吃苦,而他,不应该——
面对茉莉突如其来的眼泪,上官云澈怔然,他这一辈子有很多女人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来征服他。他也看过许多女人的泪水,但那些女人都是为她们自己或是为他的财富地位而哭。只有茉莉,凌乱着头发,赤裸着流血双脚在他面前为他的鲁莽不珍惜自己痛哭。
"茉莉,你为什么哭?"他轻叹的问,像梦呓。伸手抚去她的泪水,想承诺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我哭什么?
茉莉的泪更多:“你太傻……”
上官云澈浅浅轻笑,心升起来一丝甜蜜的、感动的涓流,他想告诉茉莉,他才不傻,一点也不。但没有机会了,茉莉的腿越来越软,软成一截一截的海绵支撑不了任何重量。
今天经历的事情比她几年过的生活都要丰富,她的脑子负荷不了重担,强行把她拖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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