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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王璐璐英文学得不好,网球打得可不错。她腿长手长,身姿矫健。在网球场挥汗如雨,并不比男孩们差。
“怎么样?我不错吧!”她回头得意地看着场边的盛永伦。
盛永伦笑笑,夸她有运动员的天份。听到夸奖,她更是高兴了。一扫刚刚来球场时的不郁。
她放下球拍,用毛巾搽着额头上的汗水。
“今早有不开心的事惹你生气了吗?”盛永伦试探的问。
“哼——”王璐璐道:“别提了,还不是家里的事!”
“什么事啊?”
“如果你有一个姐姐,然后她找了一个姐夫,他们一起来管你,压迫你,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
盛永伦呵呵一笑,大抵也猜到什么事。
“你的嫂子对你不好吗?”
“好——个屁!”王璐璐叼着橙汁的吸管,嘎嘎怪笑,“我最讨厌她了。最会装无辜、装清纯。她的手段,啧啧啧,说出来,你简直要大开眼界!”
“她有什么手段?”
“你想听?”
他点点头。
王璐璐嘴角一笑,把吸管放下,向他招招手。他把头偏过去,她把嘴几乎贴到他的耳骨。
宜室远远即看到这一幕,网球场外,王璐璐和盛永伦头贴着头,靠得近得不能再近。她感到一股血气从她的丹田直冲上脑门,脑子嗡嗡如激雷轰鸣。
她真不该追来网球场,又不能不来。她太想确认,王璐璐声称的达令是不是盛永伦。亲眼目睹了,她又后悔不已。
“盛先生,前台有您的电话。”
“是谁啊?”王璐璐嘟起嘴,不满地说道:“追人追到这儿来了。男的还是女的?”
“是位先生。”
她这才松开他的领子。
盛永伦走到前台,心里还在纳闷是谁。一接电话,立马高兴起来。是胡先民,日本方面有消息了,让他马上去他家里。
他喜滋滋地放下电话,刚一转身,猝不及防脸颊之上便遭一狠厉的耳光。
他惊诧不已,久久凝视眼前的宜室。宜室不说话,满脸通红,眼眶噙泪。看着他如看捉奸在床的丈夫,一双眼睛盈满委屈。
“永伦,接个电话怎么这么久!我们到底还吃不吃饭?永伦,永伦?你在哪儿啊?”王璐璐的声音在门外懒懒响起。
宜室猛地用手捂住脸颊,在狭小的前台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太该死了,她可不想被王璐璐发现,更不愿让璐璐知道她和盛永伦认识。
她像小老鼠一样的惊慌失色,短短两三秒即显尽她在王家的地位和境遇。
盛永伦低声咒骂一声,解下外套扑在她的头上,一手把住她的手腕拖到怀里,“如果不想被王璐璐认出来,就该死的什么都不要说!”
她被笼在黑暗中,鼻子贴着他热热的胸膛,吻到烟草和汗水的味道。她被他牵引着快步往前走,黑暗中什么都辨不清,走得跌跌撞撞。低着头只看到脚,许多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走过一小截蜿蜒的路,她感觉自己被塞到一个狭窄的空间。接着,他也挤了进来。
“这是哪里?”她揭开头顶的外套。
“男更衣室。”
“男——”她努力压抑愤怒,“你怎么带我来这?”
他平静地说道:“我总不能带你去女更衣室吧。”
“你——”宜室气坏了,频频抽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永伦,永伦!”王璐璐的声音又高又尖锐,巨大的分贝吓得宜室脸色发白。
她害怕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放心,她不会进来的。”盛永伦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小声道:“还没问你呢,为什么打我?“
她狠狠瞪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王璐璐!”
“王璐璐怎么呢?”
“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是!”
“她说,你是她的男朋友。”
“我还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呢!”
“你——”宜室气结,咬牙切齿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壁,“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你刚刚为什么和她头贴着说话?”
“永伦、永伦!”王璐璐的声音里有压不下去的焦躁。她站在门口和人争执冲突,她想要冲进更衣室来。
阳光透过更衣间的百叶隔门层层落在她醉红尽染的双颊之上,像蘸糖的萝卜,惹人犯罪。他忍着把她压在身上狠狠凌辱一番的冲动。同样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知道她和我说什么,我就告诉你好了!她说,你费尽思量爬上王焕之的床,你花尽心思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宜室气得牙齿发颤,她知道王璐璐不喜欢她,但没想到,她会在盛永伦面前如此不堪的诋毁自己!
“你信她的话?”
“我不信。”
她刚松一口气,他马上说道:“可我宁可相信。如果你真是她说的坏女人该多好。王焕之有的东西我也有,比他更多、更好。你如果肯拿出对付王焕之伎俩的十分之一来勾引、勾引我——”
宜室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疯狂地捶打他的胸膛,愤怒地说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勾引过他!”
“永伦,你是不是在里面?”王璐璐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要进去!”
他抓着宜室的手,把她整个人压在墙壁上,目光从百叶隔板中扫向更衣间外。
她呆呆地看着他,从他那双玩世不恭的双眸中看到难言的伤心和难过。
“宜室,你知道我难过什么吗?我把你当月亮,他们却把你当敝屣!”
他走了。
在王璐璐走进更衣室的一刹那,打开更衣隔门走了出去。
“璐璐!”
“永伦,你在更衣室干嘛?不知道我在找你吗?”
“知道,我在和你捉迷藏。”
“讨厌。”
在王璐璐的面前,他谈笑风生,如换了一个人样,挽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宜室的背顺着墙壁缓缓下滑,蹲在地上哭得不可自已。
屈从现实不可耻,可耻的是自身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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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伦,永伦。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盛永伦把神游的眼神拉到眼前的胡先民身上,“胡叔叔……”他对胡先民感到非常抱歉,他的人虽来了,心却还留在网球场。好说歹说把王璐璐送走,折回更衣室,宜室早不知去向。
若不是挂在更衣间挂钩上的外套,他真怀疑,方才的一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场景。
他捏了捏鼻根处的皮肤,强逼自己不要再去想,要把注意力放在胡先民拿回来的资料上。
胡先民说调查要漫长而持久,真是没错。盛永伦催促得急,从日本传递来的消息都是片段式的。一个、一个小片段之间看着都没有什么联系。胡先民琢磨了好几遍也看不出头绪。
雇请去北海道的私家侦探在当地的村落进行地毯式的搜查,他们知道的讯息太少。在日本有太多的姑娘叫美智子,流落在海外的流妓不计其数,又大多使用化名。
怎么能找得到?
盛永伦注意到,从日本寄过来浩如繁星的资料中,有一则报纸旧闻。
十年前,北海道深山的富田县久须村,有一家姓松尾的人家因为虐待和残暴,被佣人于深夜勒死在床上。一家五口无一活命,唯独在海外工作的妹妹美智子和彩子幸免于难……
只因为这则报纸上有美智子这个名字,侦探就把报纸也寄送过来。
盛永伦簇眉,久久拿着报纸上模糊的照片细看。这个在海外工作的美智子是不是就是王焕之的母亲?但是报纸上明明写着松尾家一家五口均以罹难。王焕之没可能能逃脱出来。
“永伦!”胡先民打断他的思路,戴着眼镜,指着纸上的一串时间和名字说道:“你看这个,我们查到五年前王焕之坐船来中国的时间。这个,这个是他到了中国后,转火车去松岛的时间。”
“这有什么问题?”
胡先民的手指指着一个名字,“我查过旅客名单,这个名字也跟着王焕之一起从日本坐船来到中国,然后去到松岛。”
盛永伦看着他手指的名字道:“齐健?胡叔叔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不认识齐健。我只认得化名齐健的齐藤健三。在中国的化名就是——齐健。”胡先民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叹道:“永伦,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盛永伦面色凝沉,像千斤石块。这个齐藤健三不是一般人物。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职业军人,入伍多年来一直是日本最核心暗杀组指挥高官。胡先民强烈怀疑,盛永伦父母的死就是他一手组织和策划。
盛永伦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胡叔叔,你还查到什么?还有什么可疑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胡先民把眼镜重新戴起,“还有这几个人,他们也都是和王焕之一起从日本到中国,然后去松岛的。其中有一对姓沈的夫妻,这对夫妻携带着女儿——”
“女儿!”盛永伦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巨变。
“永伦,怎么呢?”
“胡叔叔,你不知道。宜室最好的朋友就是姓沈,她……当时是从内地转学过去的。你讲,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胡先民背脊一阵发凉,“你是说——”他被盛永伦的推测惊到,拿着眼镜反反复复把这几个名字又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半晌后,道:“永伦,我看这样。调查分两头进行,日本的调查不停,再派人去松岛,好好查查这对姓沈的夫妻。如果他们真的和王焕之还有齐藤有联系,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破绽。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千万要谨慎,一是不能打草惊蛇,二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这件事如果真的是齐藤在背后操纵,就不可能是简单的事啊。”
“胡叔叔,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进展请马上通知我。”
“好好好,我一定马上通知你。”
从胡教授家出来,盛永伦还在思考。
他的眉头颦簇成一直线,所有的事情越查越可怕,但他又不知道在怕什么。一切的事情都像雾水隐藏在一团模模糊糊之中。他们在明,那些人在暗。
现在,最危险的就是宜室。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天天与狼共枕。
他扼腕叹息,要是能早一点去查,早一点知道这些事情就好了。
上回兰格志股票的事情还没说完,他就把宜室气跑。今天在网球网,他又对她……
如果现在找她说沈兰香和齐藤,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还是越发觉得他就是一个阴谋家。为了离间她和王焕之的感情说出这些荒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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