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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屑地说道:“我和他从来不对付,大概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维持良好关系。”同喜欢一个女人的男人是天生的敌人,他怎能保持良好?
玉支笑着,把手抚上他刚刚被揪打过的脸颊,浅吟低笑,“焕之君,你不要任性。盛永伦是永胜银行的继承人。大佐已经查到,上官博彦的钱就是他父母留在瑞士银行的遗产。如果没有这笔钱上官家是死活也不能起死回生的。我们和宋家攀交关系是权,和他攀交关系是利。”
他拉下她的手,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佐如此安排我,他又是如何安排你呢?”
“我?”玉支扯动嘴角,目光如寒冰笼罩,“我现在是宋家的家庭教师,也是宋毅的情人,十小姐的闺蜜。你放心好了,十小姐早对你芳心暗许。过不久,她就会来上海。你去向她求婚,她一定会允你。”
王焕之眼目前一片眩晕,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只要照着做。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能选择。
“玉支,一切都回到原点,是不是?”他颓然的说道:“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不!”玉支飞快的道:“看似原点,其实已经有了质的飞跃!焕之,你要有信心,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回日本。”
“能什么?根本不能。”
“……”
门外传来压抑急促的呼吸声,有人在门外偷听。他大喝一声:“谁?”转瞬冲到门口,紧随其后的玉支从腰侧掏出手枪。
王焕之一脚踢飞她手中的枪柄,怒道:“你疯了!是宜室!”
走廊上的人影跌跌撞撞,像无头的兔子张皇地跑走。她不曾回头,倔强的背影透出害怕和恐惧。
玉支愣然,半晌后默默把枪收回来。
“快把你和宜室的事情做个了断吧。你马上就要有新的身份和爱人了。如果被大佐发现你还留着她,会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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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房间,窗帘紧紧闭着。心理阴暗之人,好像做多坏事后,忍不得阳光的直射。王焕之在每一间房都挂满厚厚的窗帘,尤其是自己的卧室。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宜室把被子紧紧裹住自己,面朝墙蜷缩着身体,因为害怕牙齿在空腔中不停打架。
“宜室……”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一下一下,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爱怜。
她不说话,把头往被子深处缩去。她觉得自己太傻了,今天才知道他一直在骗她。五年,整整五年啊!他身上的秘密,到底还有多少!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他强力地把她从被子中拖出来,逼迫她的眼睛看着他,愤怒的说道:“你说什么!”
宜室的眼睛中蓄满泪水,“王焕之,原来你一直、一直在为日本人做事!你骗了我这么久?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圈套!看到我像傻瓜一样被你哄得团团转,你很开心吧?我恨你!恨透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他的牙齿在嘴里颤抖,“我知道你恨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永远恨我!但现在我只想问你,盛永伦为什么会把自己在瑞士银行的遗产给你大哥?”
她冷冷发颤,到了最后,至极的苦最后变成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脖子像天鹅一样往后伸着,睡袍敞口,一直蜿蜒到腹部。真没想到,被她知道那么多肮脏事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惭愧、不是后悔,而是来质问。到了这个时候,他不为民族大节,还在纠结于个人感情,真是让人不齿。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权力,是何种教育让人如此厚颜无耻!
“你笑什么?”他的表情狰狞可怖,像被夺食的怪兽恨不得要撕裂她。
宜室支起手臂,勉强撑起身体。用手指弹去眼角的泪水,充满同情地看着他,一声比一声高调的说道:“……因为我把自己卖给了盛永伦!像娼妓一样陪他睡觉、陪他上、床、陪他做爱!他才把钱借给我哥!”
“住嘴!不要说了!”
她失去理智,不要脸面,尖声叫道:“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我和盛永伦上过床,好多次。就像你的妈妈美智子一样,用身体去卖、去挣、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要说了!”
“我要说!”
“闭嘴!”
他被愤怒冲昏头脑,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他掐得死紧,像真要把她捏断气一样。宜室扑打他,揪他的脸,他的头发。
一分钟、两分钟……没有空气,脑子憋得涨大。渐渐的,手脚在床单上乱挣乱扎后渐然不动。
这就是所谓的爱吧,感情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焕之君,你再不放手,就真要把她掐死了!”
王焕之收回手,虚脱地跌坐地上。
他身后的女声柔媚却不带一丝感情,听得出,看见他要杀死宜室,她非常开心。他背脊上的毫毛像倒刺一样竖起。宜室在她的掌下晕厥过去,脖子上残留着两个拇指的压痕。
他捂住脸,无脸再看。
老天,他在做什么?
差一点就……
齐藤乃花上前,伸手在宜室鼻底下探了一下,道:“还有气。”
说完,转身对王焕之笑着说道:“支那女人是该死,但现在还不是要她性命的时候。把她交给我,和上官宜家关在一起。有了她们两姐妹,就能向上官家讨几个便宜。即使没便宜讨,也不会吃亏。大不了,把她们都送去军营。呵呵,你知道,那里很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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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轻风撩开窗帘,洁白的窗纱被吹得拂动。如有人能定睛看,必能发现窗帘上绣着银丝压线的小雏菊。像在阳光下舞蹈一样,跳跃飞舞。
身边的电话铃快响爆了,盛永伦都不动弹一下。
他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卷儿,手里拿着副扑克“啪啪”地在两手间不停倒腾。模样儿如极街上的流氓小青皮。不,真正的流氓没有流氓样子,他倒像足十分的流氓样。他这样不着调的样子,还是五年前吧。在松岛念书的时候,轻狂的没边,走路带风。
后来,感情上受了些苦楚,又去国外念书,慢慢就沉稳下来。
有人说时间催人成长,其实催人成长的不是时间,是故事,是事故。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先顾眼前。
是的,他能确定,宜室就在王焕之的宅邸,至于是不是那间发出枪声的阁楼……可有什么办法去确定,又有什么办法把人给救出来!
他挠着头发,把头顶的发都要揪下来。
有什么办法,如果必须,他得去亲自确认才行!
可惜,打草惊蛇,想要再去王家一趟,难于登天。再走王璐璐这条线只怕王焕之不会买账,王璐璐也不会理他。
聒噪的电话铃声终于安静下来,看来,是有人听不下去把它接了。
“好的,好的。王小姐,请稍等!”万泽把电话捂住,小声说道:“少爷,王小姐电话,想邀您晚上去仙丝乐跳舞——”
“不去!”他眯着眼睛“吧嗒”吸两口烟,随机从手里的牌中抽出一张。是张小鬼。“妈的!”盛永伦咒骂一句,嘴里香烟落在高级地毯上滋滋烧起黑烟。
跳舞有什么好玩的?
从来都是没意思!他舞跳得不错,至今却都不怎么喜欢。不喜欢叮叮咚咚的音乐声,不喜欢拼命缩着肚子,把自己塞到紧绷的燕尾服里,不喜欢被挺括的领子顶着下巴。更不喜欢看见心爱的女孩子在其他男人面前笑得如春风浪漫。
时间过了这么久,有些记忆的痛,仍像钢钉一样钉在他的骨头里。他不想给自己添堵。
万泽在电话中客气地回绝了王璐璐,璐璐大概是不想放弃,不依不饶地继续央求。央得万泽这个老男人也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只得压低声音为难地再次问盛永伦:“——少爷,王小姐说,如果不去跳舞,晚上一起吃饭,行不行?”
“没兴趣!”盛永伦掏出香烟盒,重新拿出一根点上。
“王小姐说,他哥哥说要向你赔礼道歉。”
王焕之?
他手里的扑克牌猛地像脱了缰的野马飞了出去。
望着满地零散的扑克,一张一张毫无头绪。他凝神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留下的还是那张小鬼。
“把电话给我。”
万泽一惊,怕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把电话给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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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阳光极其灿烂。夏天,高辐射的阳光仿佛能穿透屋顶直射下来。空气清澈、甘洌。从小巷的这头能一眼望到那头,一个人都没有,街上、地上,干干净净。
盛永伦一派绅士打扮,手捧娇嫩的鲜花从小车上下来。他处事周全,即使是来领受王焕之的赔礼道歉,登门也绝没有空手的道理。
鲜花赠美人。王璐璐收到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红扑扑的脸颊上泛起红潮。欣喜地说了好几个“谢谢”。
盛永伦这个人,王璐璐是摸不透的。他用生意场上的原则对待她,身体在和她应酬,心却远得十万八千里。所以璐璐能感到他的体贴细腻,却难以觉察到他作为一个情人的喜怒哀乐。再说,他们做情人才几天,一切都在相互试探和交往中。上次的不欢而散并不没有阻止她想做盛太太的热情。
她挽着他的手,娇羞地说道:“快进来吧。”
“好。”他的脚踏上台阶,不动声色地说:“我带了一盒哈瓦那雪茄给你哥,不知他喜不喜欢?”
王璐璐笑着说:“我代他先谢谢你了。不过,现在我哥暂时不在家。”
盛永伦眉头一展,王焕之不在家,他正好可以找机会去阁楼看看,甚至把这栋小楼从上至下搜查一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说,你曾在松岛大学念过书?”
王璐璐的声音飘飘荡荡,前面说的什么,他全没听见,只听到后面这一句,立刻接茬笑道:“是啊!怎么,你不相信?”
“我是很难相信嘛!”璐璐挽着他的胳膊,娇媚地说道:“松岛大学当时就在我们女校隔壁。你这么帅,这么出名,我不可能对你没有印象,不认识你?”
盛永伦呵呵干笑,不自然地用手把了把额头上的头发。他当时的打扮可不像现在如此低调。王璐璐不是不认识他,而是没有认出来。盛永伦自己看五年前的照片,也要脸红。那时的他油头粉面,样子轻浮得能飞起。
他含蓄地说道:“我当时的样子和现在有点分别。当时……比较稚嫩,现在比较成熟。而且你对我没有印象也自然,我只在松岛念了一年大学就转学了。”
“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还不认得你。如果认识你,就不会转学了。”
“哈哈,哈哈哈。”王璐璐笑得前俯后仰。女人都是听觉动物,明知他是说假话,心里却很是受用。抱着玫瑰花,领着他往家里走去,“前几天,真对不住。我哥太冲动了,害你饭都没吃好。”
“希望他今天不要再拿叉子扔我。”
“不会,不会。”王璐璐忙不迭地说:“我早和他说了,不许再乱来。你是我请的客人。他也说了,要向你赔礼道歉!”
盛永伦绅士地笑笑,王焕之会向他道歉,他才不信。随着王璐璐一齐踏上台阶进入客厅。他警惕地环顾周围,发现今天的气氛和上次截然不同。平和、安稳、缓慢,不像上次处处都透着紧张。
王璐璐把花交给佣人,特意交代一定要用花瓷洋瓶装起来放到她的房间里去。“永伦,时间还早,我们去花园走走。”
盛永伦拉住她的手,笑着道:“次次都去花园多没意思,我们去房间……”
“房间……”王璐璐顺着他的话,骤然红透脸颊,跺脚低嚷道:“你这个色狼,怎么就想着干坏事!我的房间在楼上……人家还没有做好准备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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