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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大结局2
“……”
文火慢熬出来的羹,里面还加了瑶柱和红枣丝,汤汁浓白,配色养眼,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关键是还很补。
大补。
一勺下肚,以后这一辈子都不用再受生产之苦了。
这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勺子还没送到嘴边,江欣竹便下意识地往后倾斜身子,惊得手里的白玉瓷碗都险些摔了。
她厉声道:“你干什么!”
“……”
静默令江欣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放柔了声音,补救道:“傻孩子,这是母亲给你做的,怎么还能跟你抢吃的呢,说出去让人笑话。”
仓皇之下编出来的理由瘦骨嶙峋,纤弱的不堪一击。
于是沈乐兮便不客气地还击道:“百善孝为先。母亲这么疼兮儿,兮儿就更要好好孝敬母亲才对呀,不然要是让人知道兮儿当着母亲的面吃独食,那才是真正的让人看了笑话呢。”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母亲,兮儿不想让人背后指责说不孝顺。”
不吃就是故意陷我不孝。
你吃吗?
吃吗?
江欣竹眼睛死死地盯着沈乐兮,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江欣竹:以前也没见她对我尽过什么孝道,今天怎么回事??难道她发现什么了??】
江欣竹正惊疑不定间,沈乐兮的勺子又一次送到了嘴边,这下她没有再像方才那样,而是含笑道:“好。”
她说完,张开嘴,接住,咽下,然后一脸欣慰道:“能娶到兮儿你这么好的儿媳,真是娘的好福气。”
沈乐兮:“……?”
哎呦,竟然还真敢吃,勇气可嘉,壮士断腕,佩服佩服!
【江欣竹:我伤了根本,这一生本就不可能再怀上身孕,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死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原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沈乐兮了然。
江欣竹又看向宁羡:“阿羡呀,像兮儿这么乖巧懂事又孝顺的好姑娘,世间可不多,你可要对兮儿好一些,要是让娘知道你敢欺负兮儿,娘定不饶你。”
宁羡:“……?”
江欣竹前面那些夸赞沈乐兮的废话都没入他的耳——自家媳妇有多好还用别人提醒?说的好像他是瞎子傻子看不见不知道似的,多嘴。
他像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欣竹为何真敢吃?难道这碗羹里没加药?
江欣竹扫了这二人一眼,勾了勾唇,笑道:“阿羡,来,娘给你一个在兮儿面前表现的机会。”
说着将碗塞进了宁羡手里,然后笑吟吟地看他。
【江欣竹:阿羡啊,你看娘对你多好,娘知道你和你媳妇情深义重,这不,娘怕你黄泉路上孤单无人陪,连媳妇都给你送下去了呢。】
太恶毒了!
沈乐兮默默收回视线,瞥头去看宁羡。
宁羡面上没什么反应,可沈乐兮和他紧挨着而坐,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肢体上的变化。
像屠户手里突然被塞进了绣花针,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就要撂挑子不干。
沈乐兮连忙拉了拉他衣袖,羞涩道:“相公,我自己来吧。”
江欣竹要诛宁羡的心,偏不如她的心。
当然,这加了料的大补羹她也不会当真就吃,傻了才吃。
勺子第二次回到了沈乐兮手里,然后在江欣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宁羡随时都濒临崩断的紧弦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
一下、两下、三下……响到第五下时,江欣竹的神情忽然一变,捂住肚子,面色雪白。
额头上也顷刻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沈乐兮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对方头顶——
【江欣竹:怎么回事?肚子怎么突然这么疼?难道那药……嘶!疼死我了!该死的,竟然这个时候想上茅房……不行,不能这个时候走,再忍忍……啊忍不了了!】
江欣竹猛地站起,道:“兮儿,娘去换身衣服……你快趁热吃!”
沈乐兮点头:“哦。”说着舀起一勺羹,送进嘴里。
这下江欣竹没牵挂了,连忙脚步匆匆地下去解决她一走。沈生理大事。
她一走,沈乐兮的目光就开始在屋里滴溜溜转,才想着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哪里才不容易被发现,面前就多了一截树枝,以及,树枝末梢上面坐着的一个破碗。
那碗也不知道从哪抠出来的,黑土都遮住了原本的神色,隐约中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息。
宁羡嫌弃地皱起眉头,扭头朝窗户的方向瞪去。
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露出初十一蹭黑的脸。
十一:“一时半刻能找到的容器就只有这个。吐一下,就别那么讲究了。”
对,吐一下而已,确实没必要讲究那么多。江欣竹的这间屋子陈设简单,想要悄无声息地将一碗加了料的大补羹处理掉确实不容易。
这个时候突然天降破碗已经很难得了。
还要感谢十一。
只是……
沈乐兮将在口里含了半天的汤汁吐进那破碗里,又将碗里的一大半也倒了进去,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碗底,这才看向十一,奇怪道:“师傅,您的脸今天怎么这么黑呀?”
自打上次在莲塘村,十一助她冲关后,沈乐兮便单方面地认了他做师傅——开玩笑,东堂唯一的一个武师,她可不得想办法抓牢了抱紧了。
至于十一认不认她这个徒弟……只要功夫深,铁棒也能磨成针。
当年人家刘备不也是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亮出山吗?
这点觉悟沈乐兮还是有的。
看,十一现在就没那么抵触“师傅”?这个身份了,但他脸色很不好,斜了她一眼,哼道:“哼,被你气的。”
“我?”沈乐兮忙坐直,“徒儿愚钝,不知哪里做错了,请师傅……”
“仙子。”宁羡忽然道。
沈乐兮一怔,想到什么,忙道:“师傅放心,等事情了结了,徒儿保管再给您弄个仙子回来……赚钱什么的,徒儿还是行的。”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本来是打算用仙子狠狠敲江欣竹一笔,然而事情有变,江欣竹要害她的心太急切,手段也太恶毒,宁羡不敢再继续留着对方慢慢磨,于是便决定今天就将自己解决掉。
仙子自然也就失去了为十一赚钱的机会。
难怪一心只想着赚钱攒钱的十一,今天的脸看起来会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黑。
财路被断了,可不就得脸黑。
好在沈乐兮下了保证书,十一那张板正的黑脸这才松弛下来,“弄不来仙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
言外之一:弄来仙子你就是我徒弟。
“……”
这个简单啊,别的本事她没有,挣钱的方法她可是装了满满一脑子!
沈乐兮欢喜的眉毛都快飞上天了,十一没眼看,宁羡很无语,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提醒,“身处敌营,你表现的这么开心合适吗?姨母怎么回事?”
……好像是不怎么合适。
沈乐兮忙收起兴奋,然后又抬起下巴,得意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刚才悄悄在里面加了点儿药,放心,宗先生配的,真正的无色无味无残留。”
说着垂眸看下碗底残留的一点汤汁。
这个等下是要让大夫查验的,自然不能留下什么。
宗离的药只是让江欣竹的药提前发作。
宁羡了然,又摇头,“你呀。”转头去看十一,“去吧,请父亲过来。”
十一应声退下,没一会儿门外就响起脚步声,沈乐兮连忙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做吃状,见江欣竹进来,她这才放下碗勺,还像模像样地舔了下嘴唇,一副吃的很香甜的样子。
然后才道:“母亲。”
江欣竹“哎”了声,过来,第一眼就先检查沈乐兮吃了多少,见碗里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碗底,她脸上露出笑意,正要开口,面色一变,尬尴道:“……衣服好像不太合适,我去换掉。”
说完捂着肚子就走。
半柱香后江欣竹回来,没说几句话又去换衣服……茅房跑到第四趟,定国公宁远之终于来了。
一见江欣竹脸色不好,他忙担忧道:“柔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江欣竹正欲开口,肚子又闹腾起来,只得先下去,等她再回来,屋子里就又多了一个人。
是府里养着的大夫。
沈乐兮抢先开口道:“母亲,我见你脸色不好,所以就给父亲说了,把府里的大夫请来帮你看看,别是哪里不舒服。”
先开口为强,后解释遭殃,看吧看吧,我可是清白的很,大夫都敢请,等下有什么,你们可千万别怀疑到我头上来。
江欣竹果然变了脸色。
可转念一想,她下在汤里的那药要三天后才起效,而且现在不舒服的也是她……让大夫帮她瞧瞧也好,刚好趁机提出明日去法华寺小住的事情。
说不定远之哥哥还会陪自己一块儿去呢。
这么一想,江欣竹便又镇定下来,乖乖地让大夫给她把脉。
一时片刻后,大夫朝宁远之拱手,乐呵呵道:“恭喜国公爷,贵夫人有喜了。”
宁远之:“……”
江欣竹:“……!”
别说这夫妻俩,就连沈乐兮和宁羡都吃了一惊——江欣竹竟然怀了身孕!
然后又喝了堕胎药!
然后那药还是江欣竹自己亲自下的!
这可真是……二人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这边,江欣竹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失态地扯住大夫的袖子,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夫是宫里退休的老御医,以前在宫里干的就是伺候各宫娘娘的活计,而在宫里,母凭子贵,他早见惯了这种听闻有喜后情绪失控的场面。
国公夫人想必也是如此。
毕竟这个年纪还能怀上身孕,本就很难得。
因此老大夫不慌不忙,对江欣竹将他的袖子扯到变形的失礼之举给出了极大的包容,笑呵呵道:“恭喜夫人,夫人怀上身孕了……从脉相上来看,已经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两个月……两个月前她从佛堂出来,然后和远之哥哥……所以她怀上了远之哥哥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大夫明明说她伤了根本无法生育的啊!
而且这些年她也的确没怀上过,如今怎么会……怀孕了呢!
偏她刚刚还……江欣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宁远之连忙扶住她,急道:“柔儿!柔儿你怎么了!”
“相公,我……我肚子疼……”宁远之的话音才落地,沈乐兮忽然叫道。
江欣竹怀了身孕虽然在她意料之外,但计划不能停。
一听沈乐兮叫肚子疼,宁羡连忙让老大夫给瞧瞧,于是老大夫便也对他拱手道:“恭喜世子,世子妃也有戏啦!”
婆婆和儿媳同时被诊断出有身孕,这种巧事可不多见。
老大夫的恭喜声都停好半天了,宁远之才反应过来,正要哈哈大笑,忽听宁羡沉声道:“有劳大夫查验下这碗羹汤。”
宁远之不解:“这羹汤怎么了?”
宁羡:“方才母亲和兮儿都喝了这碗羹汤,紧接着两人便都出现了不适的症状……稳妥起见,儿子觉得,还是查验一下比较放心。”
果然,宁远之一听,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
江欣竹肚子里揣的是他的儿子,沈乐兮肚子里怀的是他儿子的儿子,一个比比一个金贵,如今媳妇和儿媳因为同喝了一碗羹,然后就齐齐出现不适……的确不能大意了!
宁远之连忙命老大夫查验那碗鱼翅羹。
这边,江欣竹还处在巨大震惊中,如今听宁远之说要查验那碗鱼翅羹,她登时慌了神——姓许的那个废物说药要三天后才能生效,结果现在她身体就出现了状况,可见那药已经生效了!
这要是让大夫查验出来那碗里有药……不行不行!不能查!
可光是一个沈乐兮一个宁羡就已经够她吃力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宁远之……哪还有她说话的份儿!
江欣竹急的额头冷汗簌簌直冒,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宁远之的胳膊。
尖利的指甲刺破薄薄的衣衫,被她抓着的地方,很快便有一团淡淡的殷红色渗出。
落在宁远之眼里,刚好就成了她疼痛难忍的有力辅助!
自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放在心尖尖上一样宝贝的人,竟然要受如此折磨!
宠妻如命的国公爷怒火更盛了,等老大夫战战兢兢地回禀说羹里面有滑胎药,战场杀神的怒火顷刻间烧上了屋顶,双眸猩红地吼道:“传令下去!即可封府!擅出者!格杀勿论!”
竟是把战场上那一套搬到了家里!
消息传下去,举府震惊!
宁老夫人彼时正在佛前焚香,乍一听闻这个消息,惊得她手一抖。
捻了几十年的佛珠当即呼啦啦撒了一地。
国公府开府至今,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何曾有过封府一说!
再看看好好的突然就断了的佛珠串,宁老夫人的眼皮一阵狂跳,强烈的不详预感让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一旁的春燕连忙扶住她:“老夫人!”
几天前春燕被重新召回,此时,她扶着宁老夫人的胳膊,安慰道:“……老夫人,您别着急,国公爷和世子爷现今都在府里,两位爷一定能把歹人揪出来的!”
对!
把歹人揪出来!
必须揪出来!连她的宝贝重孙都敢害,怕不是嫌死后尸体太齐整!
宁老夫人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道:“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