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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过去数日也不闻童牛儿如何的消息。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银若雪有些焦急,寻上‘门’来问。
童牛儿半躺在榻上吃着水果,摇头晃脑地用言语支吾她。
银若雪最见不得他这般吊儿郎当的无赖样,以为没个人形。呵斥道:“与我好好说。当心我不耐烦揍你。”说着就扬手。
童牛儿见她又急,只得把心里计划向她详细说一遍。
银若雪听罢拍手道:“这个计算甚妙。好,我且听你得胜的消息。”
又过数日后,果然下起大雨。连‘阴’不晴,昼夜无分。
童牛儿正在檐下望天,听院‘门’口有人高叫着奔入。道:“大人,不好了,那溪水——果然涨起来了。”
童牛儿‘精’神为之一震,命令道:“点齐人马,出发。”分给他的二百多名锦衣卫和一千兵士都在院外的干燥处躲雨准备着,听到喝喊,呼啦啦地出廉州城,直向衡塔方向开去。
那溪水虽然还不湍急,人尚能过,但已隐约听到上游有牛吼一般的巨响正向这边汹涌。
童牛儿带人渡过溪水后,远远地绕过衡塔村,藏身在山坡上那片树林里。
锦衣卫和军兵都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倒是隐身的好装束。只是各个被雨水浇得狼狈,都在心里憋着一股火,想着打完仗赶快回去喝口热的温暖身体。
童牛儿侧耳听着溪水那边的声音,觉得吼声渐渐‘逼’近。片刻之后已经呼啸而过,似有万马奔腾般,把地面都震得轰隆隆地响。
知道洪水已经下来,把古良和苏冥两镇救援的路径阻断。将腰下长刀‘抽’出向空中一举,高喝道:“冲啊,杀匪有赏——”先就跃马向前。
后面的锦衣卫和众官军早就不耐被雨水这般浇着,听到号令,各都摘去斗笠,甩丢蓑衣,跟随而出。
衡塔村中的人正都躲在屋中消闲,万不曾想官军会在滂沱大雨的天气里来攻打。一时间皆慌了手脚,四散奔逃,毫无反抗,叫众锦衣卫和官军追着殴打捕杀。
片刻之后衡塔村中就已血染雨水,遍地殷红。衣衫褴褛的百姓尸体随处可见,惨不忍睹。
童牛儿却已杀红双眼,吩咐一个不留,全数歼灭。待到最后清点尸首,竟得两千七百余具,其中多有‘妇’孺孩童。
立在雨水里,童牛儿眼望一片狼藉的村庄,心里也不禁颤抖。以为如此为恶虽然痛快,但却骇人。低头半晌,没有声音。
正颓废时,听有人吆喝着走过来。抬头看去,见几名锦衣卫押着一名魁梧大汉。大汉显然受伤不轻,一条‘腿’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面目都随之歪扭一下,显见得痛的厉害。
一名锦衣卫上前向童牛儿‘插’手施礼,道:“禀副营使,抓到一名匪首,是汪烧饼手下八大金刚之一。”
童牛儿细目看他片刻,见这汉子虽然狼狈,但面无惧‘色’,倒有几分英雄模样。问道:“因何要造反搅事?”
大汉怒哼一声,横他一眼,道:“饭也没得吃,衣也没得穿,奈何?”
童牛儿适才因为清查战场,已去过一些人家的屋内。见多数徒有四壁,榻上连铺的东西都少得可怜。寻遍角落,除了丁点没有去壳的稻黍之外,再无余粮。
童牛儿从小在贫困之中滚爬过来,最知道挨饿受冻是怎样煎熬的滋味,看得眼里泛酸。听大汉如此说,知道不是欺瞒之语。低叹一声,道:“乡间怎会如此凄惨?”
不想这一句问到大汉的伤心处。
只见他抿‘唇’半晌,把涌到眼前的泪水咽回去,哽噎着道:“还用说吗?赋税重不算,又要捐粮捐物为那九千岁建生祠。建一次也就罢了,见别人家建得好,还要扒掉重建。每次都要敛财过万,‘逼’死十几条人命才甘心。似这等生活,不造反又如何?总不能坐等着饿死吧?横竖都是个死——”
大汉愈说愈‘激’愤,声音也愈大。
旁边的锦衣卫却见不得他嚣张,一脚揣在背上。大汉左‘腿’已残,正站不稳,噗通跌倒在泥水里。
童牛儿见大汉受欺却不乐意,眦目向锦衣卫道:“干嘛踢他?”
锦衣卫见得他的狰狞嘴脸倒吓一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童牛儿也知自己过分,缓一下神,道:“就把他留在此地吧。给那个汪烧饼带个信儿,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其实童牛儿知晓若把大汉抓回去,银若雪等人必要叫他丧命于刀下,是以如此安排。
整顿队伍,众人向回去的路上走。待来在原本清浅的小溪边,却都被汹汹水势吓住。只见泥沙污浊的溪水已涨过十几丈宽,湍急得仿若奔雷般,发出轰轰隆隆的怒吼声。
此时雨仍滂沱。
隔着漫天雨雾,可隐约望见对岸有人马杂沓的身影晃动。
童牛儿立时明白必是衡塔村子里有人点起‘潮’湿稻草,放出浓烟信号,将古良和苏冥的援兵招引了来。
可溪水湍急若狂,他们就算有船只也渡不过来,只能眼看着着急,却没一点办法。
对面的人也看到他们,但不知是官兵,大声向这边招呼。只是风雨苍茫,已将声音稀散,听不清楚。
童牛儿微微一笑,为自己所设计的巧妙而得意。命令众锦衣卫和兵士顺着溪流而行,寻找溪水分岔的地方,向廉州方向靠近。
直等到第二天傍晚才见大雨渐停,溪水渐弱。众人已把带的干粮吃尽,又累又饿,等不得命令就纷纷催马跃入水里。
童牛儿见溪水还深,连忙喝止,却无人听。结果还是有十几个人被水冲走,向下游漂去。众人又忙着打捞救援,只得五个人,剩下十余名眼看着浮尸水上,渐渐飘远。童牛儿见这一下倒比战死的还多,以为也算冤仇报应,心下更加郁郁不乐。
回到廉州城里,银若雪听说童牛儿全胜而归,大喜过望。忙把一班官员、锦衣卫和校尉都召集来为童牛儿庆功。
众人待听过童牛儿的计算,纷纷拍手称妙,以为高明。童牛儿却只窝在角落里‘阴’沉着面‘色’一言不发。
银若雪见状不解,过来道:“怎地胜了反倒不高兴?”
童牛儿苦笑一下,道:“都是如我一般没能耐的穷苦人,胜之也不武,有什么可高兴的?”
银若雪听其中滋味不对,在他对面坐下道:“可他们都是起来造反的刁民,抢夺财物,为患乡里,按律法本该杀之。”
童牛儿摇头道:“可他们饭也没得吃,衣也没得穿,不造反又怎样?换做你我,一样要反。”
银若雪听到这一语骇得不轻。
转头左右看过,见众人离得都远,拍了童牛儿一掌,低声道:“要死呵,胡说什么?若叫旁人听去还了得?”
童牛儿嗤笑一声,接着叹气道:“就为了给那个阉儿修什么生祠,竟‘逼’得百姓都起来反他。我倒看着这阉儿能长寿到几时?”
银若雪听他愈说愈难入耳,怨道:“闭嘴吧,休再‘乱’语。我等皆是听吆喝的,管他那些作什么?与我等没半个关系。”
童牛儿摇头道:“我只怕把人杀得多了,生下儿子没**。”
不想银若雪听到这一句却有兴趣,嗤一声道:“若说杀人,我已不知杀过几千。将来的儿子要没**早就没了,还等你吗?”
童牛儿嘴上不说,心里却冷笑。暗想:你倒多情。怎知我的儿子就是和你生的?
在心里惦记着金锦夫人的下落,童牛儿得机寻魏豸来问。
魏豸听说童牛儿得胜的经过后也在心里佩服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儿的‘奸’猾,将对他的轻慢之心收拾掉,苦着脸孔道:“童大人,不容易找呵。这茫茫人海的——”
童牛儿只听这一句就知这没脚的虫儿虽也着急,但手段不够。不耐烦他啰嗦,摆手道:“你可识得广东一带的无赖之类人物?要他们帮忙吧,想着能来的快些。”
魏豸一怔之后明白童牛儿用意,暗骂这小儿狠辣。然后假装恍然,道:“倒识得几个,童大人有意结识?下官可代为引荐。”童牛儿拱手道:“有劳魏大人。”
魏豸说话算话,第二日晚些就派人来找童牛儿到府上相见。
待进入大堂,童牛儿却被侧座里的人吓一大跳。
只见那人胖得似一大堆‘肉’堆在那里相仿,体积足抵得上三、五头猪的分量,根本分不出腰身。寻常椅子坐不下他,魏豸也能,搬出一张结实的宽大胡‘床’与他坐。
见童牛儿进来,魏豸起身相迎,拉到大胖子的面前指着道:“这位就是你想见的人,在两广一带都叫得响的,盐帮的总瓢把子胡三爷,人称一堆‘肉’的是也。”
童牛儿听这外号如此贴切,忍不住‘唇’边的笑意盎然。
那胡三爷却不以为意,似乎还甚以为傲,空‘荡’目光里冷淡得冰凉。
魏豸又指着童牛儿向一堆‘肉’胡三爷道:“这位可了不得,是东厂朱雀营的副营使童牛儿童大人——刚刚打下衡塔的大英雄。”
这胡三爷原本眯着双眼,听说是东厂的锦衣卫也不甚在意。但最后一句却叫他把双眼倏地睁开,费力地站起惊诧道:“就是这位大人吗?好生了得——”一边伸手向童牛儿。
不知怎地,童牛儿看着他真的就像看着一大堆‘肉’般恶心。不是因为他‘肥’胖,而是那幅目空一切的高傲神情。
把那只红烧猪蹄般油腻的手略捏一下,冷淡地道声幸会,在魏豸让出的上首椅子上大刺刺地叉‘腿’坐下。
胡三爷倒也看出童牛儿似对自己不甚待见,尴尬地笑着,重新坐回胡‘床’之上,压得咯吱吱地响,让人担心会塌落。
童牛儿把自己所知的金锦夫人情况向胡三爷描述一遍,然后许以千金的承诺。
一堆‘肉’胡三爷听罢摆手道:“休提金银。我家虽比不上当今皇帝富有,可也不差几分。我若帮忙,只为童大人英雄了得。”
童牛儿虽在京师,但也早对盐帮有所耳闻,知道这一堆‘肉’的这句话不是胡吹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