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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翠兰情不自禁的缓缓走向这个在雨中与自己同病相怜般的男子,走近一看,才发现这男子正是白天里见到拥有莫邪剑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靠坐着石狮子,莫邪剑斜倚在石狮子旁,身边到处是东倒西歪的空酒坛,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高翠兰不禁说道:“是你?”
那中年男子一见高翠兰,顿时哭喊道:“媛儿……”
那中年男子猛然站起来要将高翠兰拥入怀中。
“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人了。”高翠兰慌张道。
中年男子抓着高翠兰的双肩,仔细大量着高翠兰,待看清了并不是自己思念的女子,双手放开高翠兰的肩膀,再次无力的瘫坐在石狮子旁,神色悲痛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高翠兰说:“是我认错人了,你已经……已经不在了……都是我的错,我当年不该离开你。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你一直爱慕于我,我虽知晓,但从未放在心上。
“当年我愿意娶你,也是看中了莫邪剑是陪嫁的嫁妆罢了,你虽知晓我的目的是你家传的莫邪剑,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嫁与我。婚后你待我极好,我却视若无睹,只是每日里沉迷练剑,你虽心中悲苦,却从无一丝怨言,待我如初。而我却在三年前剑术大成之时,不顾你的拼命阻拦,拿着这柄莫邪剑离你而去,从此走南闯北,四处挑战天下闻名的剑客。”
“这三年来,我打败无数天下闻名的剑客,然而在这三年中每一日的夜里,我却总是时时想起你,想起你对我的好。每日夜里,我便望着莫邪剑想着你,脑海里全是你的模样,你的一言一行,你的一娉一笑。每过一日我对你的思念便更深一分,而我的剑却越来越慢。剑客唯有心无旁骛,极情于剑,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剑客。这也是当年远离你,冷淡你的原因。然而不知何时你也深深种在我心里,只是我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
“当我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天下第一的虚名,还是莫邪这把天下名剑,都不及你重要。我当时然后只想一心回来寻你,然而声名累人,当我想要放下的时候,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我已闯出了名声,许多人都来找我比试。那一日我终于败了,我的剑太慢了,因为我的心中已经满是你的身影。虽然当时我败了,然而当时我心中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放弃了剑客的尊严,没有死在他的剑下,我狼狈地逃了。那人却想夺了我手中的莫邪剑,一路追杀于我。这莫邪剑是我身边对你的唯一念想,更是你嫁于我的陪嫁物,我护着这把莫邪剑一路逃命回来。今天我终于回来了,然而你却已不在,只听说你每日每夜思念于我,已于三个月前病逝。”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泪流满面的指着苍天哭喊道:“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人活着总是忽视身边已经拥有的最珍贵的人,将之弃如敝履,而去追寻那自己没有的毫无意义的虚名,而当自己发现时,自己回头时,却失去了原本拥有的最珍贵的人。为什么——”
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的嘶喊,却渐渐泣不成声道:“都怪我……都怪我……没有你,我要这莫邪剑有何用,我要这一身剑术有何用,我活着有何意义?我只想你还在我身边,我只想你永远在我身边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珍惜你……”
高翠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听着中年男子的悲伤懊悔,只觉感同身受般的悲伤。
一个人声突然在此时响起:“公孙先生若不想要这把剑,那便把这把剑卖于我如何?价钱随便公孙先生开。”
只见不知何时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领着十几号手拿刀剑的手下,已将中年男子与高翠兰包围了起来。
“这把剑是我妻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不卖!”中年男子瞟了那五十多岁的男子一眼说道。
“公孙离,别给脸不要脸。我家大人给你面子才这般讲,便是现在杀了你,夺了这把剑,也是轻而易举。”那男子的一名手下说道。
公孙离看了眼说话的那名手下,道:“手下败将。”
“你——”那名手下恼怒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高翠兰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他妻子已经去世了,这把剑是他唯一的念想,他自然不会卖。这里可是长安,天子脚下,你们怎敢杀人越货。”
“天子脚下又如何,我家大人乃长乐王,便是当今圣上见了我家大人,也要唤声‘皇叔’”
这为首的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是当今太宗皇帝的皇叔,长乐王李幼良,正宗的皇亲国戚。
这长乐王李幼良乃凉州都督,平日里在凉州便嚣张跋扈,性情暴躁,常常一言不合便擅自杀人。
今夜李幼良的手下袁建发现了公孙离的行迹,袁建几年前曾败于公孙离,知晓公孙离拥有名剑莫邪,便将此事告诉了李幼量,李幼量这便领着十几名高手找来此处。
李幼良看着貌若天仙的高翠兰说道:“哪里来的美人,长得真美。本王今日真是福分不浅。”
公孙离朗声道:“我与这姑娘素不相识,此事与这姑娘无关,放这姑娘走。你们想抢我的剑,就动手试试。”
“今日这宝剑与这美人,本王都要定了,谁也别想走。”李幼良嚣张地说道。
“你确定没有看错,这人手上却是莫邪剑?”李幼良问向身边剑客袁建。
袁建恨恨地举起拿剑的右手说道:“没错,莫邪剑的确在此人手上,小人的这个小拇指便是被此人砍下。”
李幼良手一挥道:“天子脚下又如何,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动手!”说罢,李幼良的十几名手下一拥而上。
大雨中,原本依靠在石狮子旁的公孙离猛然拔剑而起,莫邪剑闪过一道寒光。
公孙离手持莫邪剑与李幼良的十几名手下战在一起。
这李幼良的十几名手下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其中有几名更是李幼良私养的死士,不仅武艺高强,更是悍不畏死。
公孙离虽剑术高超,但是在十几名江湖高手的围攻下,依然不断受伤。
莫邪剑寒光闪过,袁建死在了公孙离的剑下,包围圈中有了空隙,公孙离不退反进冲出包围圈挺剑刺向李幼良。
李幼良虽也武艺不弱,虽做出了反应,躲过这一剑刺向的致命位置,却依然刺在了李幼良的肩头。
李幼良的手下顿时大惊,急忙回援。公孙离却趁机后退,纵身越过众人,抓起高翠兰的手急忙逃走。
李幼良一见不禁大怒道:“你们这群废物,快给我追。”
李幼良的十几名手下顿时向公孙离与高翠兰追去,然而公孙离与高翠兰刚刚逃到前面的岔路口时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小厮赶着辆空马车。
公孙离纵身跃起,飞身将赶车小厮踹下马车,然后一把将高翠兰拽上马车。
高翠兰在被拽上马车之前只觉肩头一阵剧痛,却是后面追赶着的一名李幼良手下原本射向公孙离的弩箭射中了高翠兰的肩头。
李幼良的十几名手下跑得再快,却也快不过马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孙离与高翠兰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在狂风疾雨中,公孙离驾着马车一路逃出长安城。
城外,公孙离拔出高翠兰肩头的弩箭,撕烂身上的衣服帮高翠兰抱扎好伤口。
公孙离将莫邪剑递给高翠兰道:“你不是想要这把剑吗,帮我一个忙,把我送去城东长乐坡龙首山,这把剑就当做报酬吧。”
高翠兰看着此时格外虚弱的公孙离,只见公孙离全身伤口中腹部的一道伤口最深,鲜血不止。
高翠兰看着公孙离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不禁问道:“你……你……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公孙离虚弱的说道:“那袁建虽被我杀了,但他并非庸手,也给我留下了这道夺命伤,我此时已无法驾车了,有劳姑娘了。”
高翠兰急忙道:“我带你去医馆。”
公孙离摇摇头道:“不必了,我时辰无多,此时只有这一个心愿,只希望姑娘速速带我去龙首山。”
高翠兰将莫邪剑推了回去道:“这把剑你留着,我带你去!”说罢,高翠兰便驾着马车载着重伤的公孙离朝龙首山的方向驶去。
龙首山上一座墓碑前,公孙离抱着墓碑痛哭道:“媛儿,我来了,我来迟了,是我对不起你……”
寒雨中的公孙离猛然咳嗽起来,牵动伤口,咳出许多血来。
公孙离知道自己已是旦夕之间,将莫邪剑抛给了高翠兰说道:“我已将死之人,此剑于我已经无用。姑娘你是个好人,这把剑我送予你,望你好好保管。”
高翠兰抱着公孙离抛过来的莫邪剑,看着这悲伤的一幕,一时悲伤的难以言语。
公孙离冲高翠兰说道:“那个拥有干将剑的男子,是你喜欢的人吧?”
高翠兰看着公孙离,鼓起勇气道:“是的,但是他并不喜欢我。”
公孙离咳嗽道:“他若不喜欢你,又为何当时陪在你身边,只是他自己也并未晓得自己的心意罢了。如今你有了莫邪剑,与他正好一对,希望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要珍惜眼前人呀……”
公孙离对高翠兰说完话后,抱着墓碑苦笑道:“媛儿……我……我终于能与你在一起了……”说罢,公孙离头一歪,抱着墓碑永远的睡着了,在死前他终于看到了她向自己走来。
高翠兰看着公孙离的尸体,眼泪止不住地流,想要上前将公孙离的尸体葬了,却只觉一阵头重脚轻,一头摔倒在泥地里。
“你中的箭上有毒,不过你放心,本王手上有解药,本王可舍不得你死。没想到这低贱的杂碎还是个情种,原来真的在这里。今日真是好福气,美人宝剑唾手可得。”只见李幼良领着十几名手拿刀剑的手下围了上来。
高翠兰倒在雨地的泥地里,想要站起来,却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幼良领着手下向自己慢慢逼近,却毫无办法。
高翠兰无力的躺在泥地里,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年轻的白衣身影,那白衣身影是天蓬。
虚弱的高翠兰眼睁睁地看着瓢泼大雨中,原本走过来的李幼良及众手下突然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那原本倾盆落下的雨滴也在这一刻定在原处一动不动,这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间都暂停了一样。
高翠兰眼中的方向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这道白色身影在这天地都仿佛暂停了的一刻,缓缓走向高翠兰,越走越近,是天蓬。
高翠兰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天蓬,眼泪落下,唇角上扬开心微笑“是他!”
孟文君无视定在那里的李幼良和手下,径直走向高翠兰,将她横抱起来。横抱着她,原路走回去,路过定在那里的李幼良身边时停顿了一下,道:“我现在杀你轻而易举,但是不需要我动手。你暗养死士、沟通外族、意图谋反的奏章今夜会出现在李世民的面前,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自为之。”
孟文君抱着高翠兰,消失在李幼良与手下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