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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妈妈用手护着烛台走近了曹氏:“太太?”
曹氏双眼被烛光映出了水光,声音犹带几分哽咽:“钱妈妈,闻山哥他……他是不是生气了?他甚至不愿意再与我多言!”
钱妈妈连忙安慰她道:“太太多心了。方将军方才不是说过了?他好不容易才把原本看守上房的官兵支走,争取这一刻钟的时间与太太说话。如今时间差不多了,他本就该走的。他也是担心会叫其他官兵发现端倪,对太太不好。他长年在军中,说话行事不免带上了那些粗人的习性,略有些粗心。太太不必想得太多。方将军若不是对太太一片痴心,二十年都不曾变过,又怎会尽弃前嫌,冒险助伯爷一臂之力?”
曹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稍稍平静了些:“你说得是。当初我与他私情曝光,哥哥几乎把他打死,又赶出曹家,他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有今日的成就。他心里本该有怨,若不是钟情于我,也不会主动与哥哥和好,甚至愿意帮哥哥做事了。我实在不该猜疑他的。”
擦干眼泪后,她又露出了几分落寞的表情:“可是……我说饶过谢璞性命的时候,他还是生气了。他觉得我与谢璞有情,才会说这样的话,但我是真的于心不忍!谢璞根本不知道我与闻山哥的事,这些年对我不坏。我妨碍了他与文氏的姻缘不说,又谋取了他上百万的家产,如今更打起了他全副身家的主意,甚至还要坏他的性命!这太过了些……哥哥拿走他的银子便可,何必非要害死他?我自有法子说服谢璞答应和离,甚至还有把握带走两个孩子,一样能与闻山哥成就姻缘。留谢璞一条性命,也算是全了我与他的夫妻之义了,在两个孩子面前,我也好交代。哥哥不肯听我的话,也就罢了,怎的连闻山哥也……”
钱妈妈叹了口气,劝道:“太太,您素来是个再心慈宽仁不过的好人,才会不忍心对谢璞下死手。可您也想想,这些年谢璞待您真的好么?您堂堂公府千金,下嫁他一个商户子,生儿育女,侍奉婆母,主持中馈,哪一样做得不周全?可他又是平妻又是纳妾,生了一堆庶子庶女叫您养活,一次又一次伤您的心,这也叫待您不坏么?我看伯爷与方将军这回非要下狠手,未尝不是想为您出气的意思。”
曹氏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谢慕林却已在心中大骂了。谢璞与文氏是自幼定下的婚约,两人都没有毁约的意思,甚至都抢先完婚了。是曹家明知道实情,还上赶着非要插一只脚进来的。
如果曹家觉得曹氏是公府千金,下嫁商户子,又要与平妻相处,太委屈了,那当初又何必要嫁?不就是为了钱吗?
曹氏这些年也没少往娘家搂钱,上百万两的银子呢!公府千金既然都为了钱,自卖自身,做了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现在捞足了好处后又反悔,把自己当成无辜的元配去踩人,是不是太无耻了些?她都跟方才那方闻山有二十年感情了,又有什么脸说自己很伤心很委屈?
还有,谢璞的三个妾是怎么来的,曹氏心里就没点数吗?谢慕林分明记得谢映真曾听父母说过,大小金氏都是平南伯曹三爷送过来的,还死皮赖脸地要了三万两银子的身价银去。至于宛琴,那完全是曹氏自己主动安排开脸的!谢璞接受了这三个妾,称不上清白纯洁,但曹家人如果要因此指责他不尊重曹氏,完全就是贼喊捉贼了吧?
这个钱妈妈太不要脸了,曹氏明知道实情也不吭声,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慕林可不会因为听到她说了两句不忍心的话,就真以为她会放过谢璞了。
果然,钱妈妈接下来再劝:“倘若只是小事,太太看在大少爷大小姐的份上,不愿伤了谢璞性命,自是太太仁慈。可如今兹事体大,若是谢璞不死,王家那边就保不住了,可能会牵连到伯爷,甚至危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危及整个曹家!还有方将军,此事原与他毫无干系,他是一心为了太太,方才参与进来的。万一叫人发现实情,他的锦绣前程岂不是要受阻了?要知道,他可是拿命去拼了十多年,方才得到皇上信重,用不了多久就能升为禁卫大统领的人!这个位置有多重要,太太心知肚明。孰轻孰重,您可要想清楚呀!”
曹氏立刻便冷下了心肠:“你说得是。事有轻重缓急,我不该感情用事的。横竖……我护住了显之与慧儿,替谢璞留下血脉,便也算对得起这十几年的夫妻情份了。”
厚颜无耻!
谢慕林在黑暗中暗骂,目送她二人开门离去,门一关,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谢慕林翻身坐了起来,深呼吸了几下,才把胸口这口浊气吐尽,但内心那种憋屈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去。
她听出来了,怪不得曹氏与她手下的钱妈妈等人不再把二房放在眼里,原来是因为她们早就笃定,谢璞要倒霉了,她们无需再顾虑什么,自然就没必要再对二房做表面功夫了!
既然曹氏打算在谢璞罪名定下后,便带着一双儿女离开,然后嫁给她的所谓真爱方闻山,那她一定会要求和离。理由嘛,多半就是谢璞犯了罪,不再配做她的夫婿之类的。
只要拿保全儿女做借口,谢璞很有可能为了让孩子脱身,松口答应让他们母子三人离开,甚至连家产都会双手奉送。而曹氏一但脱身,便再无后顾之忧,到时候谢璞是死是活,谢璞的其他儿女是死是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平南伯曹三爷与方闻山等人既然都铁了心要置谢璞于死地了,后者的罪名就轻不了,祸及家眷是绝对的。真要让曹家人阴谋得逞,谢慕林就真要往大牢里走一趟了。之后那什么杀头流放、贬为官奴之类的地狱模式,再不情愿也要去经历一回。
谢慕林才不想做这样的炮灰呢!
她又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想方才曹氏与方闻山、钱妈妈三人的对话,她大概能推测出,他们打算陷害谢璞贪了河工的银子。
以谢家的财力,要让这个罪名听起来可信,那钱的数量就绝对不能少。
这么大一笔钱,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了。要诬告别人贪|污,钱一定是确实被人贪了的,贪钱的人说不定就是曹家,又或是与曹家相关。
谢璞一向为官清廉,而且家私百万,作风又不奢侈,根本不缺钱花。他不可能去贪河工的银子,甚至在开州知府任上,为了治河修坝,还自掏腰包——这件事,谢映真是亲耳听母亲文氏跟底下的掌柜说过的。曹家人要诬陷他,就得有充足的证据。账簿之类的肯定得有,但要把这件事与谢璞联系起来,几个假证人是不够的。
所以就有了那封伪造的信。
一封由专业人士伪造,却又盖上了真印章,然后被藏在谢璞书房里的信。
此时很有可能就在谢映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