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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若曦办公室内失去了宛如瀑布般亮丽的天然采光。四分之一圆弧状的大型落地窗外透射进来，是无尽的阴云和隐隐约约的闪电光芒。她憔悴的脸庞在窗外光影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苍白。
坐在她对面的青鸿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伤。
“你还好吗？”他问道。
“很累。”商若曦有气无力地脱口答道。
“……”青鸿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他刚刚把南部联邦和黄金联盟联手进行秘密大探险的情报详细地向她报告过。这样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几乎将她击溃。他可以看出来，她正在以最后的精力支撑着自己，勉强提起精神不让自己垮掉。
“所以……”商若曦双手按住额头，用指头狠狠地梳了一下头发。
“南部联邦既然和黄金联盟有接触，说明整个纹章联邦已经被渗透。这一次中央军支援南归包围网的行动，很可能已经被察觉，并有了相关的布置。”青鸿沉声道。
“难怪最近的南归包围网拉锯战我们打得这么轻松。”商若曦道，“所罗门城南线的超团都没有来，和我们对抗的只有北线几个残剩的超团，黄金正规军，还有独立城邦同盟的军队。我们打得非常顺手，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头，北方军很少能够和所罗门城正面对抗，除非有……”她悄悄看了青鸿一眼，下意识地收住了话头。
青鸿并没有注意她话里意味深长的停顿，只是飞快地接过话头：“如果我是所罗门城的首脑，得到了我们和中央军南北夹击的计划，知道北方军的作战意图是拉锯和相持，我不会在包围圈北线浪费部队。我会把所有精锐拉到南线进行伏击，坚决彻底地歼灭中央军主力。这样，当所罗门大军回过头来，这一次南归的败局已定。依照这个推测，我认为敌人至少已经拿到了血色圣诞节的作战计划。”
“现在联络中央军已经太晚，他们早就进入了西南林莽无人区的入口，奥术频道处于静默状态。这一次南北夹击的关键就是出其不意，互相断绝通信，杜绝所有泄密的环节。但是如果纹章联邦内能够调动叉子营的高层已经被渗透，这样的安排也无济于事。”商若曦的语气中透出一丝虚弱。
“首要任务应该是确保忘情伦巴舞的计划是否泄密。”青鸿沉声道，“我们是在前哨战正式开始前不久才突然更改的血色圣诞节。现在血色圣诞节只是作为前哨战计划。敌人渗透进来的人员也许还没有来得及弄到这个临时更改后的计划。”
“嗯，幸好如此。”商若曦终于来了一点精神，“作战开始之后我们已经切断了所有去往独立城邦和黄金联盟的通道，奥术频道也被切断。这个计划的后续就算是三神团的其他首领都被暂时隐瞒。走运的话，这个间谍还没取得最关键的信息。”
“团长，我建议立刻提前进行忘情伦巴舞，将所有前线的精锐撤回来。如果敌人不为所动，说明忘情伦巴舞已经泄露或者失败。如果敌人倾巢来袭，说明计划没有泄露。因为前期的前哨战战果辉煌，这一次计划的迷惑性极大，敌人中计之后会不计一切代价攻击九尾狐城，这样间接也帮助中央军解除了被围歼的危险。”青鸿沉声说道。
“如果敌人不为所动，我们如何应变？”商若曦忍不住问道。
“那就说明这一次南归作战，已经彻底失败了。”青鸿抿了抿嘴，有些不忍地抬头看了商若曦一眼。
商若曦的脸部肌肉颤动了几下，雪白如玉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很好，我会考虑。”
“团长，我们北方军在敌人的围困中长大，没有支援，没有后备，没有机甲圣地的培训，仍然屹立北国一百年巍然不动，哪怕这一次南归再次失败也不要紧。只要我们北国机甲师没有死绝，我们一定还有下一次南归的机会。你还年轻，我还年轻，我们再合作五十年，一定能够成功。”看着商若曦脸上流露出来的脆弱，青鸿忍不住开口道。
“再合作五十年，听起来像是一场约会。”商若曦的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青鸿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动感情，这并不像他。
“我们这一代的机甲师啊，把所有的激情和浪漫都用在了工作和战斗上。也许一百年后的人们看到我们的回忆录，会觉得我们是非人类。”商若曦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起来。
“希望如此。”青鸿也笑了。
“公事说完了。给我讲讲你这一次大冒险的细节吧，斯蒂芬妮和谜之枪，美女和枪械，都是男人的最爱，别跳过任何香艳的细节哦。”商若曦俏皮地一笑。
“……”青鸿挠了挠头。
结束了和商若曦的谈话之后，南归包围网的北方军精锐突然进行了一次异常坚决的突破作战，三大神团一起出马，数千精锐机甲以四座高地为支点向绝对地狱入口展开了全面攻击。因为在大探险中损失了不少妖孽机甲，很多妖孽使上战场使用的都是临时拼凑的后备机甲，所以所罗门北线缺乏得力机甲主力的支援，一度出现了数次吃紧。但是所罗门城毕竟是七十二柱石的大本营，强将如雨，在六大超级战城本地驻防军的援助之下，这一次突破再次无疾而终。但是北方军似乎认为自己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几路大军有条不紊地陆续从西疆无人区撤退。
与此同时，九尾狐城顿时忙碌了起来，无数工程队开始了繁忙的防御工事建筑工程，大量的魔导炮火和射击堡垒被安装在了周围的城墙上。一切都在暗示着北方军似乎在进行什么秘密计划。
诺曼公爵这些日子几乎快忙疯了。南归包围网的割据战负担沉重也就罢了。所罗门城的总督居然又越过魔帅苏利文向他布置下来另一个重要的任务，派出机甲师名将和精锐部队，配合南方来的特使，进行一场秘密的合作大探险。将部队开入恶魔烙印，明为搜集天香可可豆，暗中调查传说中谜之枪的下落。这件任务他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谜之枪的传说已经在世界上秘密流行了数百年，根本没有人能沾到边，他不相信南方来的几个密使有这么大的本领。
令他吃惊的是，这些南方的特使居然真的做到了，在恶魔烙印之中寻找到了一座秘密的墓地。这个墓地里放养了一窝恐怖的妖魔级超兽——黑铁金线蛇。这些恐怖之蛇浑身披着泛着黑铁光泽的金属表皮，拥有硕大的躯体，强大的力量，十足的狡猾和极强的攻击性。即使妖孽一级的机甲单兵对抗都极为吃力。一场恶战之下，所罗门城派出来的名将除了窒息魔女布莱尔、小恶魔崔克斯特和地王八赖如来全军覆没。但是他们回城的时候却遭到了三股不同势力的狙击。
萌营的来袭早就在意料之中。这个萌营充满了各个城市流浪而来的脱线党，也就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和疯子。他们的口号就是向天下发起萌战，将灰色的世界变成亮色的萌世界。因为这个口号，他们真的聚集了不少思维奇特的机甲师高手，而且征服了两三个小城邦做根据地，与纹章联邦和黄金联盟同时作对。那个大嘴巴的萌营领袖萌大头柳倩月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叫嚣要夺取所罗门城的天香可可豆。
斯蒂芬妮和幽鬼的突袭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是在情理之中。这个世界上最着名的魔盗和流传世界数百年的谜之枪传说多么相配。他们不出现才不合理。南方特使队中甚至有三位高手专门就是用来对付斯蒂芬妮的。但是，他们万万想不到，斯蒂芬妮一出动就是两台绝顶妖孽机。
这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居然还有两只黄雀躲在后面咬人。这两个完全在预计之外的敌人，不但出手机巧凶狠而且战斗经验丰富。作为结果，探险队全军覆没，损失惨重，谜之枪和天香可可豆全都丢失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调动精力强行吞下这一次谜之枪丢失的苦果，一个更加令人吃惊的消息传来。北方军在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突破作战之后，居然开始全军撤退，离开了南归包围网。这个消息令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至少十分钟。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诺曼公爵狠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北方军的动向本来都在所罗门城情报局的意料之中，但是这一次突然的撤退却让他失去了预算，这让他有一种高楼失脚的失重感。失措、迷茫和郁闷轮番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头不可遏制地疼痛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这难道和大探险的失败有关系吗？”诺曼公爵沉思良久，终于将正在养病的赖如来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探险回来的路上，伏击你们的第三波人你知道是哪一路的机甲师吗？”诺曼公爵问道。
“有一个大个子机甲的攻击方式非常古怪，我没见过。但是另外一台机甲的攻击很像我之前在视频上见过的一台青岚之巅佣兵团的天授机。非常像，那种恐怖的火力，坚强的斗志和巧妙的应变，都和他很像。”赖如来沉声道。
“谁？”诺曼公爵厉声问道。
“就是那台一口气干掉我们八十台天授机的机甲。”赖如来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青鸿的照夜狮子兽在南归包围网上的肆虐让所有黄金联盟阵营的机甲师都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因为每次听到他的名号，人们的脾气都会下意识地烦躁起来。所以赖如来在报告里对此只是一笔带过，不愿意提到他。
“哼！”诺曼公爵狂怒地用力一拍桌子，“又是他！又是他！”
赖如来变得异常沉静，生怕诺曼公爵把邪火撒到他的身上。
“他……他什么时候和斯蒂芬妮有这么密切的联系了？”诺曼公爵发完火之后，忽然从心里生出几分奇怪，“斯蒂芬妮和纹章联邦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啊。”
“斯蒂芬妮和纹章联邦……”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前哨战开始的日子里收到过类似的信息。但是，因为接踵而至的连串大战和处理无数关于战场的情报，他已经把这条信息彻底忘记了。
“斯蒂芬妮和纹章联邦……？”诺曼公爵轻轻地揉着太阳穴，紧张地思索着。就在这时，一名黄金军警卫兵忽然冲进他的办公室。
“出去！”诺曼公爵暴怒地吼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你忘记了吗？”
警卫兵惊慌地向他敬了个军礼：“报告司令官，有位权限和您平级的军官要求立刻和您见面。”
“和我平级？”诺曼公爵听到这条信息立刻压下满心焦躁和烦闷，奋力用手一招，示意警卫兵将来客请进来。
“诺曼公爵……好久不见了。”随着警卫兵走近办公室的女子衣衫褴褛，满脸风尘，但是一股挡不住的妖艳之美却扑面而来，令人不禁心神一爽。
“我的上帝！”诺曼公爵高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赞美上帝的手势，“魅影艾丽丝，我们所罗门城的美神。阿波罗城一别，到现在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吧。”
“公爵风采不减当年啊。”来人正是所罗门城安插在北方五十城的特务头子艾丽丝，人称魅影。正是她为所罗门魔帅苏利文偷来了血色圣诞节的作战计划。
“艾丽丝，你居然亲自回来，看来这一次情报非同小可。”诺曼公爵和艾丽丝亲昵地拥抱之后，脸色转为严肃。
“北方军封锁了所有传递情报的通道，并且进行了严厉排查，我的身份已经濒于暴露。而且，这一次的确有太重要的消息，于是我牺牲了所有的地下情报机构，利用黑道组织的通道费尽辛苦才回来。”艾丽丝用手捋了捋头发，神色激动地说。
“什么情报？”诺曼公爵直奔主题。
“斯蒂芬妮已经获得了纹章联邦的大赦，她已经是合法的联邦公民了。”艾丽丝沉声道。
“斯蒂芬妮和纹章联邦！”诺曼公爵用力一拍手，终于想起了自己几个月前得到的信息，“对对，这一点你已经告诉过我了。不需要亲自跑回来通知我啊？”
“没错，我的确告诉过你。不过我没跟你说大赦斯蒂芬妮是谁的主意。”艾丽丝自顾自地在办公室里坐下，为自己胡乱倒了一杯咖啡，饥渴地喝了一大口，“这个关键人物叫做青鸿，是熊之咆哮的新智囊，也是前哨战力败所罗门北线所有超团，一口气解决八十多台天授机甲的战神。最近有一条新的任命，青岚明王商若曦已经指明他担任南归大探险的随军智囊。”
“青鸿，又是他！”诺曼公爵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我利用自己的渠道渗透到九尾狐城安全部，下载了监视视频，发现在青鸿和商若曦进行过一次密谈之后，忽然间纹章联邦开始宣布大赦罗宾家族。斯蒂芬妮成了自由公民。鉴于她在联邦所做的种种劣行，除非有一个非常强烈的理由，否则对她的特赦几乎是违背了联邦宪法的罪行。于是我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追踪青鸿的动向上。后来我发现青鸿曾经和一个穿着类似斯蒂芬妮手下的人接头，于是我派遣了最好特务跟踪他们，最后发现青鸿进入了林莽中一个中立基地。我麾下的空间使费劲力气才在基地外围用空间魔法截获了0.1秒钟基地中的通讯。这是一张视频图像。”艾丽丝从怀中取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上面斯蒂芬妮的头像清晰可见，其余部分都是一片花屏，显然图像还没有传完信号就断了。
“青鸿和斯蒂芬妮曾经联络过？也就是说纹章联邦和斯蒂芬妮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诺曼公爵感到浑身发冷，很多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层出不穷。
“我知道这个情报的致命性，于是不惜一切代价赶回来通知你。斯蒂芬妮的老巢在绝对地狱中横行了多年，那里到处都有她设下的魔法门。虽然我们黄金联盟已经派出高手毁灭了她在南方同步的魔法门。但是她在北方新建的魔法门随时可以把一整支探险队送到绝对地狱的深处。希望你小心防备。”艾丽丝沉声说。
“我最近还有一条更新的情报，北方军的青鸿和斯蒂芬妮合作劫走了恶魔烙印探险团得到的谜之枪。纹章联邦和斯蒂芬妮的合作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诺曼公爵浑身发软地坐倒到椅子上，用双手按住额头。
“必须立刻派出精锐扫荡西疆无人区和绝对地狱边缘区域，务必不放过一个斯蒂芬妮的新建魔法门。否则，这一次南归包围网的计划就失败了。”艾丽丝急道。
“已经失败了……”诺曼公爵长叹了一口气，“北方军已经开始从南归包围网撤退。”
艾丽丝的瞳孔瞬时放大了起来：“这么快？”
“北方军因为青鸿的活跃，连续抢下了我们四个高地，我的兵力捉襟见肘，北方军却可以捏成拳头，到处出击。最近一次突击几乎彻底摧毁我的防线，我想这是一次掩护南归冒险团向斯蒂芬妮新建魔法门靠拢的战斗。”诺曼公爵虚弱地说，“在突击战之后他们立刻开始向九尾狐撤退，并迅速构筑防御工事。意向不明……”
“立刻通知苏利文元帅。”艾丽丝斩钉截铁地说，“北方军一定是把大探险的初始魔法阵就设在了九尾狐城。远程的大型魔法门建立需要一个力量强大的空间召唤阵。建立这个空间召唤阵的空间使会跟随探险队出发，进入绝对地狱深处，建立起另外一个空间召唤阵。因为距离遥远，这样的魔法门无论在时间和空间上都要有对应的属性，这样才能实现远程传送，所以在两个空间召唤阵建成之后，探险团和九尾狐城必须同时开始建造魔法门。像这样一个穿越数千公里林莽的大型魔法门，需要至少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能施工完成，施工过程中任何一个魔法门遭到毁坏，或者任何一个空间召唤阵被破坏，魔法门就无法连通。大探险加上施工期，我们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诺曼公爵失声问道。
“攻打九尾狐！夺回城池，彻底摧毁初始魔法门，只有这个办法。”艾丽丝狠狠地一挥拳头。
“原来如此！他们早就料到了我们的决定，所以才把初始魔法门设在了九尾狐城。这是一个新攻打下来的战城，还没有平民长期定居，最适合作为战场。他们是希望用九尾狐城来和我们打一场攻防战！”诺曼公爵恍然大悟地说道。
“如果这个计划是青鸿促成的，那么他实在太可怕了，每一步都已经被他预先算好。”艾丽丝摇了摇头。
“最让我想不透的就是斯蒂芬妮和纹章联邦的合作，她罗宾一族不是最崇尚自由和个人力量吗？这样无原则地和纹章联邦合作，还是和最弱小的北方军合作，把自己和联邦挂钩，让政权束缚住自由的翅膀，这不是魔盗的风格啊。他们最讨厌的就是有顶头上司的生活。”诺曼公爵苦苦地思索着。
“我不知道……”艾丽丝取出手机，点开一个相册，拉出一张青鸿的相片，朝诺曼公爵眼前一晃，“也许我们的假面艳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安东尼。”
照片上青鸿明亮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睛正在专注地望着身边笑逐颜开的青岚明王。深邃的目光如夜光下闪烁的海洋，温柔但是强大，令人有一种想要融化其中的感动。
“喔，我还以为真正的美男子都在黄金城。”诺曼公爵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