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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清衍圣公”孔胤植离开老窝曲阜去兖州拜访大明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同时,朱慈烺正在登州抚军大元帅府内召见登莱二府的举人和秀才。
他这个时候并不知道“没收孔家田庄”的事儿,因为他并没有下达过针对孔家的令旨。
他现在还没功夫追究孔胤植当三臣的责任,把登莱二府整顿成抗虏根据地才是当务之急啊!
而整顿登莱二府之事,在别人看起来难得都没边没际的,仿佛只有统统杀光地主老财才爽利。不过李岩却给他支了个高招——用恩科考试的法子把登莱二府的大地主都揪出来,然后让他们去自治登莱的三州十县,只留下一个蓬莱县(登州府城所在)由登莱巡抚苏观生直辖。
同时,再把登莱三州十县领头的那些土豪劣绅的家眷都拘到铁打的登州城内,好好保护起来。
这就是改流归土!
至于孔家刚刚失去的几万亩土地,都是位于登莱七卫地盘上的土地——孔家的这些土地并不是因为姓孔而被没收的,而是在整顿登莱卫所的过程中被均田均掉了......
根据朱慈烺的令旨,在从登莱七卫募集的三万新军都抵达登州之后,抚军大元帅府就对他们进行了整编、训练和考核。整训的目的是把他们变成可战之兵,而考核则是为了从中选出可用之官。
考核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比武!就是两个,一是粗通文墨;二是比武。前者定资格,后者定高下。也不问出身,不管之前担任什么官职,人人都能报名参加——当然,也不白考的,考上之后就给官做!
根据朱慈烺的旨意,以后登莱七卫的武官,不再世袭,而是要通过比武和军功产生。之前所任的卫所武官,如果不能通过考核,就一律调入大元帅府参军司任职,如果连参军司的跑腿都干不了,那就只有回家吃老米了......
而在这场比武考官结束之后,登莱七卫的军官团也就能够产生了——新的七卫军官团可没之前那么多人了,现在的一个卫,就相当于克难新军的一个协,而且还是少一个营的协,总兵力就在1400上下。一个卫下面都辖三个所,所就相当于新军的营。卫、所两级的军官配置就和新军的协和营一样。
在军官团组成后,大约10000名愿意留在登莱二府的新兵,就按照各自军籍所在,编入了七卫。
之后,朱慈烺就下达了七卫均田令!
根据这“均田令”,登莱七卫的土地将会作为职田进行平分,无论官衔大小,一人都是200亩。这份职田可以继承,前提是继承人可以继续从军。
在领了200亩职田后,这些七卫军士需要在农闲和战时上番服役,而且还必须承担服役时的部分军粮(通常要自备3个月的军粮),还要自备盔甲和兵器。
另外,授田的卫所兵都没有军饷可以拿,不过在战时依然可以拿到赏赐。
至于七卫的军官,因为要常年服役,倒是可以和克难新军的军官一样,得到军饷和军粮供应。不过他们的军饷要比同级的新军军官低两等,而且也需要自备军马和器械。
在均田令下达后,新任命的七卫军官团就率领着各自的部下回到了驻地,然后就在大元帅府派出的军官监督和帮助下,开始自行均田——均田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根据备倭都司府中所存的七卫土地档案进行重分,一兵(官)200亩,多余部分就记在七卫指挥司账上。
至于七卫官兵之外的人,一律不得占有七卫的土地!哪怕在克难新军中服役的七卫子弟,也不得在七卫占地。他们自有足额的军饷,如果立有战功或是服役期限够长,也有资格分地,但不会在登莱七卫给他们分配土地。
当然,现在重分的仅仅是所有权,租种土地的佃户还可以继续租种——这些佃户原本大多是军籍,现在一律换成民籍,不再是七卫军户。
现在登莱七卫二十一所的均田正在进行,大批非军户占有的土地已经遭到没收!受害的可不仅仅是曲阜孔家这样的大鳄,还有许多登莱当地的地主。
其中的一些人,就和高密才子张伯任一样,还考上了登莱恩科的文举,现在正在等待朱大太子的召见。
因为登莱七卫二十一所正在进行的土地重分,正在等待召见的这批莱州高密才子,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们中有人已经失去了在灵山、鳌山两卫的土地,有些人则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在高密重演。
如果高密的土地都要分配给战士,那他们这些读书人要怎么办?
“宣高密县才子觐见!”
一个浑厚的嗓音打断了在庭院中等待的高密才子们的思绪,一身玉色生员衫,头戴方巾,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张伯任整了下衣衫,头一个迈步走向元帅府的大堂——他可是高密县排名第一的才子!
这一次的登莱恩科文试有点古怪,考题只有一道不说,而且也没有进士和举人功名,而是发了个“才子”的名号。
另外,在放榜的时候,采取了一县一榜的办法。
每个县都有二三十人得中才子,其中还有一个榜首才子,都是该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子弟,也不知道是怎么选出来的?
而张伯任他们家就是高密县头一号的大地主,拥有数万亩土地,替他家种地的佃户超过一千家。
“高密生员张伯任,恭请抚军太子金安!”
进入大堂之后,张大才子依足了礼仪,向着高坐在上,穿着****常服的朱慈烺跪拜叩首,高声通报姓名。
朱慈烺听到他的通名,突然“哦”了一声,然后就用一种赞许、欣赏的口吻道:“你就是张伯任啊!好好!文章写得不错,提出的办法也好,的确是可造之才啊!”
啊?自己的文章写得不错吗?张大才子就是一愣,他都不觉得自己的那篇策问写得好。
而且在当然考试结束后,他还把自己做的文章背诵给自家的举人爸爸听了,老头子听得直摇头,还说肯定落榜。而张伯任自己也觉得文章不好......这次考试的题目太难了!谁都考不好!
可结果居然高中是高密头名......现在太子还一直说自己的文章写得好,不会是搞错了吧?
“学生才疏学浅,文章平平,能够得中,实在是殿下错爱......”
“不必如此谦虚,”朱慈烺笑着,“你的文章是好的,不过知易行难啊!要做到知行合一,才是真正的国家栋梁。”
其实朱慈烺根本不记得张伯任的文章了,他出的题目连马士英、路振飞都答不好,何况这帮乡下秀才?
论持久战的道理哪里是他们能懂得的?
而这场登莱恩科文举的结果其实和文章好坏没一点关系,而是和考生们的家产有关!
在登莱两府的考生们报名后,朱慈烺就派锦衣卫去查明了各家的情况,家里地多人多的就高中,小门小户的就落榜。
之所以会这样,也不是朱慈烺嫌贫爱富,而是他必须通过这场恩科考试,把登莱中有力的大户人家都组织起来,然后依靠他们大办团练!
和军卫的情况不同,登莱三州十一县的土地大多是私有的民田。如果要行均田,那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民田牵涉太广,如果贸然均田,那就成了李自成第二,全天下的有产阶级就都是朱慈烺的敌人了。
所以对登莱三州十一县的整顿,只能在不触及土地所有制的前提下进行。
在登莱七卫是收,三州十一县则是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