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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次的会议上,你都有些过于跳脱了,提诺普斯。”
阿弥塔堤斯城的主楼内, 盘坐在象棋桌前与赫托该亚堡的领主维彭对弈的克洛托耳,对着刚刚走进主楼的的提诺普斯说道。
抖落掉身上细密的雨珠,让侍女们服侍自己脱下盔甲,堤诺普斯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糕点,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你们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里下象棋呢,克洛托耳,我记得你以前在军营里闲的没事摆弄这些玩艺的时候,可是连你手下的一个士兵都没赢过。”
看着自己的国王走投无路被对手吃掉,克洛托尔无奈的看向堤诺普斯
“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堤诺普斯嘿嘿笑着,把手中的两个酒杯扔给了克洛托耳和维彭。
侍女们收拾掉棋桌上的棋子, 将一壶葡萄酒和一些吃食摆了上来。将手中的酒杯斟满酒液,稍稍抿了一口,克洛托尔称赞道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天神是眷顾那片土地的,巴丹尼亚人的葡萄酿出来的酒,总有一些帝国葡萄酒所没有的甘甜。”
“所以也贵得吓人,138第纳尔一瓶,够买两桶半麦芽酒了。”维彭接腔道。
“拜托两位大哥,我请你们过来,可不是让你们来品酒的,咱们能不能想想看,到底该怎么样说服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元老院那些老东西们放弃跟巴旦尼亚人讲和这种傻冒行为?”
放下手中的葡萄酒杯,克洛托耳抿了抿嘴,斜睨着堤诺普斯道
“你也知道咱们应该去说服他们。那你还在开会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用话呛曼忒俄斯和皇帝陛下?”
堤诺普斯啧了一声,道
“这不是他们的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吗?谁会想到跟巴旦尼亚人讲和啊,我要是卡拉多格,我就直接见都不见阿雷尼克斯派过去的使者,一个劲儿的猛攻革耳塞戈斯堡就完事儿了。”
“现在不同了。”
维彭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酒杯,想起了最近斯特吉亚那边发生的一些趣事。
“现在元老院是巴不得痛打落水狗,追着斯特吉亚人屁股后面咬,我看他们不只是想收服厄庇克洛忒亚,甚至有打到斯特吉亚本土去的想法,这种情况下,避免跟巴旦尼亚人两线作战才是最好的选择。”
堤诺普斯撇了撇嘴,骂了一声朗瓦德,随后道
“可是就斯特吉亚那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洗劫三遍奥莫尔城都不足够支付军费的。再说了,咱们一开始的计划不就是打巴旦尼亚人吗?”
“斯特吉亚苦寒之地,不管是掠夺还是接管统治都难以生产出什么财富,但现在的问题是帝国在那一仗里面损失的不只是数万军队,还有帝国的威严,那一战我们表现太过于糟糕了,几乎每一步棋都被对方预判好了一样,处处被遏制要害,恐怕如今不只是斯特吉亚人和巴旦尼亚人,库塞特人和阿塞莱人也想从帝国身上扯出块肉来。”
说罢,克洛托耳目光悠悠的望着吕卡隆
“别忘了承诺给库塞特人和阿塞莱人的军费,元老院正打算赖掉呢。”
堤诺普斯闻言也是有些无奈,现在帝国的处境用四面楚歌来形容最好不过了,国内财政问题加上刚刚经历一场大败,能抠搜出来的军队实在是不多了,再者皇帝和元老院那边也不想将战争继续下去,他们现在只希望追着斯特吉亚人嗷嗷打一顿,最好能敲诈点东西出来,好歹不算全亏进去了,接着才是去想能讲和的就赶紧讲和。
总而言之,打斯特吉亚人一来是挣个面子,二来也有寄希望于以此来威慑库塞特和阿塞莱的想法,但本质上,帝国已经集结不了那么多兵力去反攻了。
这样的想法确实没错,也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但是这就苦了西部的那些军事贵族们,因为涅雷采斯皇帝带去的远征部队,除却少量西北部的驻军和巡逻部队,其余的基本上是西部贵族们掏出来的。
所以就此讲和,于整个西部贵族而言都可以算得上是赔了个血本无归了。
但是如果按西部贵族们的想法继续打下去,先别说西部地区已经搜刮不出一支足以继续维持战时的部队,就算由帝国南部抽调部队过来,那剩下的西部贵族们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呢?到最后还是便宜了那些南方佬。
而如果西部贵族们砸锅卖铁的,从整个帝国境内搜刮雇佣兵,征召部队,万一又输了,那就真的是倾家荡产了。
维彭苦笑了一声
“咱们现在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活脱脱的两面为难了。”
克洛托耳闻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此事,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身边的两人道
“得斯波里翁的生日宴,你们还去不去了?”
“忙,忙得很,刚刚又有一批跟吕卡隆那边的战马交易出了幺蛾子,整整五十匹上等的坎忒里翁军马,那些商贩们已经闹到我这里来了,估计接下来有的和咱们的陛下扯皮的时候了。”
堤诺普斯有些烦躁,马匹交易一直是阿弥塔堤斯这座内流贸易城市的主要商品,偏偏最大的买家和卖家就是吕卡隆的商人,他一个地方贵族,还是主管军事的,天天去法庭跟皇室的那些老学究们打官司,不知道有多折磨人。
“赫托该亚村又遭到巴旦尼亚人的袭扰了,等雨停了我就得赶紧回封地了,没时间耽误。”
维彭的回答也有些无奈,他的封地紧邻巴旦尼亚,而且治下的主要村庄赫托该亚村就在革耳塞戈斯堡下方,巴旦尼亚人的散兵部队打秋风就喜欢去他那里,这个星期他已经是第三次收到城堡总督发来的加急文书了。
闻言一想到自己要独自去面对得斯波里翁那个老狐狸,克洛托耳就有些蛋疼。
“你也别慌,伽里俄斯不是说了他也会去,你去贾尔马律斯提前跟他商量商量,得斯波里翁不就是想游说咱们让陛下放弃把洛泰的兵力抽调到前线去吗,应付应付就行了,毕竟这件事咱们可真做不了主。”
对此克洛托尔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
贾尔马律斯城,克洛托耳一大早就来找伽里俄斯了,然而还没进入主楼,伽里俄斯人还没见到,倒是接到了吕卡隆来的一封御旨。
原来克洛托耳治下的色雷托克堡位于瓦兰迪亚和帝国的交界处,虽说德泰尔三令五申暂停对帝国用兵,但是瓦兰迪亚总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主,贝尔吉尔男爵就公然违背国王的命令,带着自家的军队伙同伯里康和因加泰尔在色雷托克堡附近集结。
皇帝便让克洛托耳加紧回到封地,组织防线。
暗叹一句多事之秋,克洛托耳收起信,走进了贾尔马律斯的主楼。
伽里俄斯看见来者热情地上前拥抱,科尔托尔也回以拥抱。
寒暄过后,克罗托尔直奔主题,提到德斯波里翁生日宴会和洛泰调兵的事情,并且告诉加里俄斯刚刚收到来自吕卡伦的谕旨,自己要先回到封地组织防线抵抗瓦兰迪亚人。
伽里俄斯并没有接过克洛托耳的话头,而是问道
“我的朋友,咱们认识有多久了?”
克洛托耳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伽里俄斯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二十一年了,我的朋友。”
帝国西部的贵族们有将自己家族的年轻人送进军队,历练的习惯。克洛托尔、堤诺普斯,维彭和加里俄斯就结识在那个时候。
只是与其他三人不同的是,加里俄斯的出身并不是贵族,他是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兵变成十夫长,再到百夫长,最后得到了一位大执政官的青睐,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伽里俄斯,并且让后者在膝下无子的自己百年后继承了科穆洛斯家族。
伽里俄斯点了点头,感慨道
“是啊,21年了,我15岁入伍那年,便认识了你们,咱们并肩作战直到如今,已经这么久了。”
感慨完,伽里俄斯又看向克洛托耳问道
“那么你相信我吗?我的老友。”
“当然,我愿意将我的后背交付给你们每一位,我信赖的战友。”
克洛托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伽里俄斯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随机一转脸色,严肃道
“那么我的朋友,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可能会让你颠覆对这个帝国的认知。”
随即,伽里俄斯拿出了那根箭矢,将自己的遭遇和与拔都的会谈以及心中的猜测一并告诉给了克洛托耳。
克洛托耳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疑惑,再到慢慢的惊讶,最后到愤怒,伽里俄斯所讲述的的东西,着实过于惊骇。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做?!”
克洛托耳惊怒交加,有些失控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为了那个位置,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称谓。”
伽里俄斯淡淡道
“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他葬送了整整六万人,那是整整六万帝国士兵的性命啊!他是疯子吗?!”
克洛托耳已经无法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了,他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脸庞也因为愤怒而泛红。
“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急着想要跟巴旦尼亚佬求和,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不知道他跟那些蛮族人达成了什么交易,但现在这桩交易已经快完成了。”
伽里俄斯的手也紧紧握着椅子把手,手指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
克洛托耳瘫坐在椅子上,身体刚刚经历过过度的愤怒,现在涌上心头的是深深的震撼和无力感。
“难怪,难怪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彭同和涅雷采斯家族。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担心某些宫廷阴谋,没想到,原来是因为他心里有鬼吗?”
克洛托耳喃喃道,随即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对伽里俄斯说道
“不,不行,我们不能让他得逞,那是老皇帝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彭同,他才是帝国皇位的合法继承者,我们不能让这个弑君者堂而皇之的篡夺皇位。”
此时的克洛托耳已经后悔当初元老大会时对此事的弃权和不闻不问了。
伽里俄斯眼中突然精光毕露,他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不,彭同的事情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元老院自然会去担心他的,以卢孔的性格,虽然打仗跟孬种一样,但这些弯弯绕绕的方面没人比得过他,论阴谋,卢孔都可以做阿雷尼克斯的老师了,他不会没有发现这些诡计,只是一开始阿雷尼克斯的势头太猛,但如今元老院已经回过味来了,因此哪怕是倾尽全元老院之力,卢孔也不会让彭同有一点损伤。”
说着,伽里俄斯走近克洛托耳身边,俯身对他低语道
“而我们,我的朋友,如今,我们最应该着想的,是我们自己。”
克洛托耳闻言有些震惊,他看向伽里俄斯,眼前的如同恶魔般低语的男人和战场上的那位将领判若两人,克洛托耳犹如被蛊惑般附和道
“为了……我们自己。”
“对啊,我的朋友,想一想,你想一想,那些死在潘德拉克战役里面的那些帝国将士,他们是我们的士兵,他们保护着我们的安全,受我们的指挥,同我们浴血奋战,可是他们死了,死在阴谋之中,而并非光明正大,满载荣耀的为帝国而死,他们的首级被那些蛮族人割下来,当做战利品般炫耀,他们的孤魂在巴旦尼亚的土地上面久久哀嚎,不能平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却端坐在皇位之上,接受着整个帝国的膜拜以及崇敬。他被当做潘德拉克战役的救世主,被当做帝国人的救星,凭什么?那个刽子手,他凭什么?去他的元老院,去他的皇帝!我们是将士,我们是将领,我们的称呼是将军,而不是元老或者陛下,我们应该为自己的士兵负责,因为他们效忠的是我们,可如今他们被这些端坐在殿堂之内,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之间的腌臜的手段害死,我们又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帮助他们中任何一方呢?彭同或者阿雷尼克斯,他们任何一个人继位会帮助我们的士兵们报仇雪恨吗?不,不会的,彭同只会为了他的父亲而战,阿雷尼克斯只会为了他的权利和地位而战,让那些穿着白色袍子,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元老们都去死吧!让那个端坐在皇殿之内的阴谋家和他那个蛮族妻子都去死吧!”
说着,伽里俄斯的语气越发激动起来,他紧紧的拉住克洛托耳的手,口中继续倒
“只有我们,只有将士们,士兵们才是帝国的盾,帝国的剑,帝国的荣耀王冠之上最鲜艳的那缕红缨。让阿雷尼克斯和元老院们斗个你死我活吧,我们现在要为了我们的士兵,我们的战友而战。”
说罢,克洛托耳紧紧看着加里俄斯,激动道
“当然!应该如此!”
伽里俄斯欣慰的点了点头,搀扶起克洛托耳往餐桌走,刚坐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克洛托耳道
“对了,至于洛泰那边,你不用担心,估计很快得斯波里翁的宴会也举行不下去了,我给他和皇帝陛下准备了一份大礼,我相信他们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