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神童慧心悟神功?俏灵猫戏语道身世

冬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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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善带着薛桦,星夜兼程,一路向西走了约十天左右,来到了嵩山少林寺地界。看守寺门的小和尚一看是达摩院首座回来了,急忙将寺门打开。如善将薛桦带到山腰间一座小别院中住下,并向薛桦嘱咐道:“孩子,你就在此地等候,我去向方丈及各位师兄复命,再作打算。”

    小薛桦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目送如善出了屋子。如善大步流星,穿过寺中大大小小各座禅房,来到了少室山深处的一座别院面前。此处有树木相互掩映,隐秘僻静。如善轻扣了三下门环,门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来着何人?”

    如善轻声答道:“师兄,是我。”

    吱呀两声,院门缓缓打开,一个面容清癯,脸上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鹰眼,神态严峻的老僧迎了出来。如善见了老僧,双手合十,急切地问道:“师兄,师父的病可好些了?”

    这一位高僧便是如善的大师兄,罗汉堂首座如臻。

    如臻面色铁青地摇了摇头。带着如善走进了院子。院子正中有一座禅房,房门紧闭。门前站着两个身着僧袍,头戴僧冠的老僧。两人一见如臻、如善,便急忙上前。其中一个身材消瘦,面色惨白的僧人焦急地向如善问道:

    “师兄,此次前去请东海神医谷百草,不知情况如何?谷神医肯来相助吗?”

    如善向青面僧人答道:“如清师弟,我此次前去东海,虽然费了些周折,但总算见到了谷神医本人。我将事情一说,他欣然答应前来为师父疗伤。只是目前他家事缠身,需要处理几天,便会赶到少林寺。”

    如清眉头一皱,狠狠地跺了跺脚,愤愤地说道:“师父病情日益加重,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几日之后。如善师兄,你本该请他立即前来的。”

    如善正要辩解,如臻急忙拦住了如清,说道:

    “师父已经活了九十九年,更何况我们本是佛门中人,不应如此贪恋生命,缘起缘灭,切勿强求。两位师弟莫要因此争执,搅扰师父清净。”

    突然,另一位身材矮胖的高僧如晦突然抓住了如善的右手。他褪去如善的袍袖,赫然看见如善的右手上,食指、中指并无名指被人齐齐斩断。二师兄如晦惊讶地说道:“师兄,此乃何人所为?”

    如臻、如清见状,也着实吃惊不小。他们围在如善身边,目光关切地注视着他。如善笑着摇了摇手,轻轻说了一句是为救旧友的遗子而不小心被贼人砍断的,便糊弄了过去。

    此时此刻,如善心中挂念的只有师父的安危。他眉头紧皱,疾走几步来到门前,透过门缝向屋里看去。只见一个面容枯槁,满脸皱纹,身材瘦小的高僧正在佛像前枯坐。高僧身前放着一本经书,和一封书信。高僧神态痛苦,但他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宛如一座金铸的佛像。

    眼见恩师真悟方丈饱受病痛折磨之苦,如善心如刀割。年初之时,师父突然感染风寒,无法言语。而且身体每况愈下。如善等四个师兄弟一商量,便将师父接入这间秘密的别院中调养,以防无关之人的打扰。

    与此同时,四人遍请江湖中的各路神医。但无论是成名神医,还是江湖郎中,皆无法医治。近日偶然间听说东海桃花岛有位医神,名讳谷百草,号称在世华佗。如善和三位师兄弟一商量,便由自己前去东海请谷百草来为师父医治。不巧谷百草有事耽误几日,自己也不能强求神医立刻启程。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师父能不能熬过这几日。

    如善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回到院子中。如臻、如晦、如清围了过来。如善向三位道:“师父的身体更加消瘦了,目前也只能希望谷神医快点到来。”

    三位高僧也唉声叹气地点了点头。如善话锋一转,向三位说道:“说道我这三根手指。三位师兄弟有所不知。我回来途中,途经小孤山傲雪山庄,刚好遇到白虹山庄大肆屠杀傲雪山庄的男女老少。待我赶到时,薛庄主和山庄众人皆已遇难,唯独剩下幼子薛桦。我不忍这孩子惨死,便将他救下,带回少室山,将他置于山腰别院之中。这孩子如何处置,还需三位师兄定夺。”

    三人听后不禁一惊。如臻说道:“傲雪山庄乃中原武林八大山庄第一大庄。庄主薛正平素行侠仗义,多次出手相助少林,为何突然遭此横祸。”

    如善从袍袖中掏出一道圣旨,递给如臻,说道:“师兄你看,白虹山庄庄主慕容裕持此道圣旨,声称梅花剑薛莹杀害宋廷贵妃,并割下贵妃头颅。皇帝降旨将傲雪山庄满门抄斩,他们只是代替朝廷执法行刑。不过虽然我在现场确实见到珍妃头颅,但我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如臻眉头紧皱,一字一句读完圣旨。将圣旨递给二师弟如晦和四师弟如清过目,并对如善说道:“白虹山庄久居西域大燕帝国,近几年才迁到中原,为何突然与朝廷勾结,为祸中原武林?薛正侠义心肠,他的女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师弟你救下薛桦,确是一件功德。只是,你打算如何安置这孩子?”

    如善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这孩童天性纯良,可惜年幼之时便目睹父姊惨死,背负血海深仇。我觉得不如将他收入少林门下。一方面让他学习佛法,修习心性。一方面教他武功,如果仇家追来,他也可以自保。”

    如清听了摇了摇头,连忙说道:“不可,不可。傲雪山庄这桩案子究竟谁是谁非,尚无定论。况且圣旨上写道,将傲雪山庄全庄处死。我们若是收下这个孩子,一来是公然对抗朝廷。二来若白虹山庄等仇家上山寻事,我等照顾师父已然焦头烂额,哪还有精力去对付强敌。如此不是将少林置于险境?我看不如寻得这孩子的其他亲人后,将他速速请下山吧。”

    如善听了四师弟如清所言,心中便觉不快。他素知如清是师父真悟关门弟子,师父平日里最疼如清。而如清待师父也如生父一般。此刻师父大病,如清心急如焚,任何可能打扰到少林的事情他都不会同意。但人命关天,如果不对这孩子加以庇护,放他下山,恐怕不出几日便会被仇家杀害,暴尸街头。出家人慈悲为怀,如善心中十分不忍,于是暗中组织语言,想与如清争论。

    如晦站在一旁。他身材矮胖,大腹便便,神态怡然,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见两人情绪激动,又欲再起争执,急忙挡在两人之间,笑呵呵地说道:

    “如善师兄和如清师弟不必争吵。这孩子毕竟是傲雪山庄中人,我等岂能轻易令其改换门庭,投入少林门下。但是我们也不能放他下山,任人宰割。我看不如就让他暂居别院,等师父病情好转,我们再请师父定夺。”

    如臻点了点头,对如善和如清说道:“二师弟所言极是。我看,就让他暂住别院,待师父好转再说。”

    如善叹了口气,心中虽再想辩解,但既然大师兄已经发话,自己也不好多言。

    四人在院中偏房用过午膳,如善下山来到山腰别院当中,还未进屋门便已听到薛桦呜呜的哭泣声。想到昔日中原第一大庄展眼之间灰飞烟灭,心中亦不免悲凉。

    如善叫来一个低字辈的僧人湛玄,嘱托他按时给薛桦送饭送水。自己年事已高,又连夜赶了许多路,身心俱疲,便回到达摩院禅房睡下了。

    如臻、如晦、如善并如清四位高僧苦等神医谷百草三天,却迟迟没有神医上山的一点消息。四人白天一起在深山别院照顾师父,夜晚则轮流守夜。这日如善守夜完回禅房休息,想起几日未见薛桦,不知湛玄将他安顿得如何,便疾步来到山腰别院。

    如善进了院子,在院中叫了几声“薛桦”,却未见有人答应。他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如善急忙推开房门,只见屋中空空荡荡,并无薛桦身影。

    如善急忙冲出屋去,叫来湛玄。湛玄战战兢兢地向如善说道;“我早晨看他出了院子,我叫了他两声,他并不理我,径直往后山去了。我想他可能是觉得屋里憋闷,想出去玩玩,便没有阻拦。”

    如善急得哎呀一声,扔下湛玄,甩手向后山奔去。如善心里不住地打鼓,心想一个七岁的孩子总不至于寻短见。或许他真的只是贪玩,抑或他心情压抑,长时间在屋子里憋着,心中烦闷,所以才急着出去。唉,都怪自己考虑不周。

    如善到处寻找,忽然在树林之中看见一个孩童蹲在地上,似乎在抱头哭泣。如善几步抢到跟前,看到一条花斑毒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被活活打死。薛桦正看着一窝小兔子,神态十分焦急,地上还有一只大野兔,腿上似乎被花斑毒蛇咬了一口,伤口处已经发黑,躺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薛桦抬头一看,一见是如善来了,急忙跑过来抱住如善大腿,哀求道:“大师,求求你救救这只兔子吧。小兔子要没有妈妈了。”

    如善松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薛桦的头,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对薛桦说:“你将这粒丹药嚼碎,敷在野兔受伤地腿上,用这块布绑好。它自然就好了。”

    薛桦接过丹药,按照如善所说的一步步认认真真地去做。如善走到花斑巨蛇跟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毒蛇。再一详查,只见蛇头部有三个指印。如善一看心中大惊,这指印和自己的成名绝技——三界如因指所造成的指印完全相同。只是火候、力道差了很多,施展者似乎毫无内功,只是凭借招式取胜。

    如善眉头紧锁,回头问薛桦道:“刚才是什么人来过,杀死了这条大蛇?”

    薛桦已经给野兔包扎好伤口,抬头看见如善刚才还慈祥的脸上,瞬间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禁害怕起来。他颤颤巍巍地答道;“刚才这里没人来过。我出来玩,看见这条坏蛇咬了大兔子一口,又想过来咬小兔子,我心里一急,就用大师您那天打坏人的招式打死了这条坏蛇。”

    如善听后又惊又气,几步抢到薛桦身前,捏住薛桦肩膀,大声说道:“胡说八道,贫僧活了七十六年,也从未见过这等怪事。你说你看了一遍便学会我的指法,我看必定是什么人暗中在少林偷学,教给你的吧。究竟是谁?说!”

    薛桦肩头被如善捏得疼痛难忍,自己又受了委屈,不禁哇哇大哭起来。如善见薛桦大哭,心中一软,便松开了捏住薛桦肩膀的手,颜色稍缓和一些,向薛桦说道:

    “薛桦,你说你是那天看我用此指打退敌人,你便学着打出此指,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现在就再打一次给我看看。”

    薛桦一听,生气地努了努嘴,擦干了眼泪。摆好架势,右手一扬,在空中划了个圈,圈中果真伸出三指。如善心知此指法玄妙所在,故而纹丝不动,恍惚之间,薛桦已然近身,伸出三指,直奔自己腹部。

    如善晃动右臂,伸出五指,沿着薛桦攻来方向,抓住薛桦右臂,顺势闪开薛桦攻来的三指。这指法正是如善的另一绝技——澄静指,顺势若水,以静制动。

    如善知道薛桦武功极低,故而未加内劲,点到为止。但薛桦的三界如因指无论是姿势、步伐、出手竟然和自己分毫不差。只是稍微差了些火候和练习,手法略微有些稚嫩。但一个七岁的孩子,只是看了一遍,便已将少林高僧的自创指法学得分毫不差,简直是天方夜谭。况且这指法中的玄妙机巧,自己从未对人说起,竟被这孩子一一看破。

    如善心中又惊又喜,自己行走江湖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的武学奇才。这样的人也只有从师父那里听说过的雪魔和剑圣可以比拟。可惜两位高人皆已归隐,不知所踪。

    如善低头看了看薛桦,只见薛桦一双大眼睛如湖水般澄澈透明。一头圆圆的乌黑的头发,好像一个洋葱,惹人怜爱。

    薛桦天真烂漫地看着如善,他的右臂还被如善抓在手里,捏得疼了,便向如善哀求道:“大师,大师,请放开我的胳膊。”

    如善回过神来,松开了右手。薛桦一蹦一跳地回到了野兔旁边,突然他高兴地跳起来,一边拍手一边高兴地叫道:“大师,你的药真灵。大兔子活过来了。”

    如善见薛桦本性善良,心中欢喜,走过来对薛桦说道:“桦儿,你将野兔一家放归山林吧。”薛桦点了点头,抱起野兔一家,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依依不舍地将野兔一家放回了山林。

    此后数日,如善每次来看薛桦时,薛桦总是会带一些不知哪里找到的受伤的野鸡、野兔等让如善医治。每一次,如善都欣然医治。

    这日少室山下突然传来神医谷百草上山的消息。罗汉堂首座如臻,般若堂首座如晦,达摩院首座如善并戒律院主持如清四人,连忙召集众僧下山迎接。

    薛桦一早便听到山下人声鼎沸,不由得童心乍起,偷偷躲到路边来看。只见四位高僧引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女孩上山而来。少林众僧跟在后面,场面十分壮观。薛桦见众人已经走远,便悻悻地回到屋子里,拿起如善带来的经书翻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薛桦听见门外有女孩清脆的笑声传来。出门看时,只见一个身着黄色衣衫的女孩,正在院子里追逐着翩翩飞舞的蝴蝶。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她身材娇小,动作轻柔优雅,好像一只温柔的灵猫,在花丛间蹦蹦跳跳。

    薛桦站在门前,一脸好奇地看着女孩。而女孩也发现薛桦正在看她,便兴高采烈地跑到薛桦面前。她仔细地盯着薛桦看了看,突然伸出小猫爪子似的小手,摸了摸薛桦的头,说道:

    “洋葱头,大眼睛,你好可爱呀!你叫什么名字啊?”

    薛桦从未被女孩摸过头。他有些生气,嘴巴向侧边一努,说道;“我叫薛桦,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道:“我叫谷猫猫,我跟随爹爹到少林寺来给大师瞧病,爹爹让我一个人在禅房里待着。我嫌太闷了,就偷偷跑出来玩啦。你愿意跟我一起玩吗?”

    薛桦一听女孩子邀请他一起玩耍,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高兴地答道:“好啊!好啊!”于是谷猫猫拉起薛桦的手,两个孩子蹦跳着来到花丛中,追逐五颜六色的蝴蝶。两人手拉手玩了半天,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在了花丛之中。

    薛桦对谷猫猫说道:“对了猫猫,为什么你爹爹给你起这么好玩的名字啊?是因为你爹爹喜欢小猫小狗吗?”

    谷猫猫回过头来对薛桦说道:“本来我是没有名字的。我一出生就在桃花岛上。小时候我爹爹对我非常不好,常常对我又打又骂,那个时候他叫我‘小杂种’。每次一喝酒就又哭又笑,然后还动手打我。有一次,他又喝得酩酊大醉,我见他又要动手打我,便拼命地跑走了。我逃到了一个山洞里,那里又黑又冷,我害怕极了。渐渐地,我觉得呼吸好难过,只有蹲下来才舒服一些。就这样,我就在洞中蹲了一夜。

    “结果第二天,我还是被爹爹找到了。谁知他见了我,非但没有打我,反而抱着我的脸仔细看了半天。突然间,他哈哈大笑起来,抱着我又亲又摸,不住地叫我乖女儿。我见他双颊绯红,呼吸很快,我想也许是他寻得太久,以为我死了,所以才不打我了。

    “后来爹爹抱着我回到了桃花岛,还给我起了个名字。他见我追逐蝴蝶的时候像小猫一样,就给我起名叫‘谷猫猫’。从那以后,爸爸对我千依百顺,我想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他全都给我买,对我好极啦。你说,我的遭遇是不是很神奇呀?”

    “神奇,真神奇!”薛桦一边摸着脑门一边害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