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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宪宗皇帝宠爱的万贵妃可是个心胸狭窄的歹毒女人,她自己经历丧子之痛后,便不希望别人有皇上的子嗣。当年在宫中逼迫怀孕嫔妃喝药堕胎的事都干过。朱佑樘的出生是个意外,宪宗皇帝兴致所致,临幸了给自己管零钱的一名宫女纪氏,巧的是,纪氏便怀了孕,有了朱佑樘。
万贵妃知道了之后自然千方百计找机会要加害,但朱佑樘当年得周太后亲自照看,万贵妃才没有得手。所以,周太后对皇上有庇护之恩,这是个大恩情。
张皇后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故而对老太后也是尊重的。周家之所以如今还能嚣张跋扈,那也是因为皇上对老太后的恩情不忘,多方庇佑所致。周寿周彧等人能有今天,完全是老太后的情面。
今日老太后带着周家侯爷来坤宁宫闹腾,张皇后虽然心中恼怒,但却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愿太苛责。周家人其实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敢来闹腾。否则,即便是太后的娘家人,敢跑到当今皇后的寝宫来闹腾,那岂非是嫌好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眼下张延龄当着老太后和庆云候的面还要对周瑛下手折磨,这委实有些过分了。
“小弟,快住手,还不住手。”张皇后忙制止道。
“我只是给他检查伤势罢了,这么大惊小怪作甚?我瞧他精神好的很,也没有昏迷。我那边可是被他们用棍子打倒了一个,现在还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还伤了七八个。周老侯爷,我可告诉你们,若是那姑娘死了,你们等着吃人命官司吧。”张延龄沉声说道。
周寿怒道:“死了也活该,我们还要去拿他们呢。聚众殴打皇亲国戚,这帮贱民死有余辜。”
张延龄摆摆手道:“得了,你这种态度,那还说什么?我已然吩咐了我的人,带着兵刃守在那里。谁敢踏入我庄园半步,便是侵入私人宅地,打死勿论。周老侯爷,你自己掂量着办。”
老太后和周寿两人气的又差点翻白眼。老太后已经七十四了,已经是风中残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时便嚷着心口疼。跟随的宫女连忙给她顺气。周寿也七十多了,在旁边大口喘气,差点上不来气。
张皇后不想事情闹的太大,责怪了张延龄两句道:“都莫说气话,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本宫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呢。延龄,你给本宫说说。”
张延龄于是将事情的经过禀报了一遍,张皇后听了之后皱眉片刻,问道。
“你好好的修什么水坝作甚?”
张延龄道:“还不是庄园田亩又旱又涝的,遭灾严重,租子也收不上来,佃户们更是饭都吃不上。我修这水坝便是为了缓解旱涝灾害,让百姓们少受些灾祸。”
张皇后很是诧异,这种话在自己这个弟弟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的奇怪。自上次和成国公府的小公爷的纠纷之事后,张皇后又一次发现自己的小弟或许真的改变了。不但顾全大局,而且懂得体恤民生了。但无论如何,这是件好事。作为姐姐,小弟闯祸了,自己自然是要无条件偏袒的,小弟明理了,自然更是需要鼓励的。
“小弟,你是真的变了,你做的很对,得为那些穷人想想。”张皇后赞许道。
“皇后娘娘,他建昌候如何体恤自家佃农,提高他园子里的收入我们自是管不着。但也不能为了自己损害别人。他在上游那么一修水坝,把河里的水全拦了,下边我周家的园子怎么办?岂不是无水可用?换做是谁,不也得去闹?我家周瑛便是去理论,结果反而被打成这样。皇后娘娘,您说这是什么道理?”周寿在旁大声说道。
张皇后皱眉想想,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两家庄园紧挨着,张延龄的庄园在上游,水坝一修,河水岂非断流。下游的庄园可就要断水了。周家的那座庄园面积也不小,且下游的田地都是良田,收成好的很。一旦断水,哪里还有收成。
“延龄,这事儿倒也是个理。你是不是有欠考虑了?”张皇后道。
张延龄冷笑道:“我早就考虑好了,待水坝修好之后,依旧会放水保证下游灌溉之用。这水坝的作用便是洪水时可蓄洪,干旱时可放水保证下游的田亩灌溉。我昨日去主持开工仪式,准备接下来便去跟他们商议的。然而他们倒好,那周瑛直接带着人跑来,当场打伤了我庄园佃户,还口出狂言,嚣张跋扈。他挨打可怪不得我,自己找打。”
张皇后摆摆手,笑着对周太后和周寿道:“老祖宗,周老侯爷,你们也都听到了,延龄并非是要断你庄园的水,他已然考虑到了这个事。周瑛二话不说便带人去闹,岂会不起冲突?这事儿可怪不得延龄。他也是个年轻气盛的,你们跑去他庄子上打伤他的人,他岂能忍?这事儿看来是一场误会,我看都别伤了和气,到此为止。”
周太后皱眉沉吟,周瑛却扯着嗓子叫道:“现在他自然说这样的话了,理当事前便知会的,这么多天也没见他跟我们通气,偏偏现在便说已经考虑了此事?明显是扯谎。”
张皇后终于恼了,柳眉蹙起,冷声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件事不能善了是么?你们周家想怎么样?本宫倒想听听。”
周太后虽老,但其实也知道事情不能闹得太过分。自己身份虽高,但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皇后又得皇上专宠,张家受皇上百般庇佑,不宜太过分。她刚想说话调和,却被周寿抢了先。
“皇后娘娘,咱们的要求也很简单。首先,那水坝不能修,修了水坝断我水源,我周家庄园将来岂非成了颗粒无收的荒地了。其次,我家周瑛被人打伤了,还是被那帮暴民所伤,此事绝不能轻饶。建昌候需交出凶手,严惩暴民,还以公道。至于建昌候出手打了我家周瑛……鉴于周瑛先动手之故,那便算是扯平了。”周寿沉声说道。
张皇后尚未答话,张延龄在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庆云候,你可真是想的美。居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巧了,我也有两个要求。第一,水坝我是一定要建的,在我西山庄园之内,我建昌候的私人土地上我想建什么就建什么,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原本我还打算为你周家考虑,水坝建成之后会满足你周家的田亩灌溉之需,但现在,你们想都别想。我一滴水都不会漏下去,你那庄园几百顷地便等着变荒草滩吧。哈哈哈。你周家本事大,或者可以请东海龙王来布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岂不更好?”
周寿气的胡子竖起,怒目圆睁,胸口起伏,几乎要冲口骂人了。
“第二,你们闯入我西山庄园打人,此事岂能干休。西山庄园是我张延龄的私产,里边的一草一木一只蚂蚁都是我张延龄的。你们闯进来,打伤了我府中的仆役,打伤了我的佃户。你周家一名打手还试图打我的闷棍,打量着我不久前头部受伤,你们这是想要我张延龄的命啊。我岂能跟你们干休?这件事咱们得对簿公堂,我要告周寿强闯私人宅地,意图谋害人命。你要公道,我也要公道,倒要瞧瞧到底谁有公道。”张延龄大声道。
周寿和周瑛父子惊愕对视,心中噗通乱跳。本来想借太后来压制对方,获得妥协,赢回面子。谁想到张延龄居然撕破脸不管不顾。这两条若是都被他实施了,自己那片庄园将颗粒无收且不说,怕是还要吃官司。
张延龄的话其实并非完全胡搅蛮缠,之前,周寿其实已经问过了,骂了周瑛一顿。无论如何,周瑛闯入行凶在先,这便是没理了。虽然说西山庄园的佃农并非张延龄的私产,只是租种田地的百姓罢了,张延龄将他们等同于私产是偷换概念之举。但是私闯私人土地,便几乎等同于侵门踏户一般。大明会典明文规定,未经许可侵门踏户闯入私宅者打死勿论。那是明明白白的违法在先。况且,张延龄说,有人试图害他性命,这更是更为严重的指控了。
张皇后听到张延龄说,有人试图打他的闷棍,顿时惊愕嗔目,再也无法忍耐了。作为‘扶弟魔’的她,有人要害她弟弟的性命,那已经完全突破了她的底线。
“延龄,他们当真想害你性命么?”张皇后冷声喝问道。
“在场数百人作证,周瑛当时大声怂恿,说什么‘打死张延龄,出了事他担着。’这样的话。他说了那话之后,便有人拿了棍棒在背后往我头上打闷棍。幸而我庄园中一名佃户家的女儿发现,冲上来替我挨了那一棍子,我才得以幸免。但那名姑娘却身受重伤,是我送到京城来医治的,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在我府中治疗。周瑛是想要我的命,他们居心狠毒之极。”张延龄回禀道。当然免不了稍微加点料,说阿秀此刻还生死未卜,昏迷不醒。
张皇后闻言面罩寒霜,冷声道:“原来是这样,这可是恶人先告状啊。老祖宗,您也听到了吧,这哪里是纠纷,这是要杀人呐。老祖宗,这件事本宫可没法再调停了,看来只能禀报皇上定夺了。周瑛带人去想要了延龄的命,此事断不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