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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拉罗谢尔对自己的东部自然之地——阿玛西尔地区的掌控力远没有人民认为的要强。阿玛西尔的西边、靠近东部行省的区域还好,越往东的地方,拉罗谢尔的掌控力就越弱。
毕竟拉罗谢尔本身是一个以人类为主导的王国。其开国的那段岁月里确实与诸多自然种族合作,至今国土内也有各种种族的区块,但拉罗谢尔本身的政策是“不多干预其余种族间的自治”,给予他们最大的尊重与自由。
因此,阿玛西尔地区的土地大多都闲置着,只有少数是贵族的领地——不过也没有多少贵族愿意要一块在东部区域的封地,因为要处理和自然种族之间的人际关系并非简单的事情。
西里尔挑中东部地区作为发展的伊始之地,正是看中了没有人会给予他过多的干涉与压力。到时候就算他的扩张引起阿玛西尔区域的贵族的注意,他也有的是办法来应对。
但他哪能想到,自己才刚刚确定能够获得一个爵位,就有哐哐两道枷锁铐在了他的身上——
一道,来自达罗·拉斯金,被称为“疯犬”的监察官假如盯上他,那他许多打算施展的伎俩恐怕都得憋着不能用出去——这其中当然有不少是踩在拉罗谢尔律法边缘跳舞的方案,一旦有人监管,那就是一抓一个准。
而另外一道,便是长公主所说的来自帕兰尼亚王国可能给予的压力了。
他沉思着,脸上自然而然浮现出凝重的神色。然而他的表情还未能持续多久,却听到面前“噗嗤”一声笑。他抬起头,却是阿纳斯塔西娅笑出了声。
“你总板着脸,会让人以为你不是15岁,而是一百五十岁——要不是半精灵的一百五十岁应该有正常成年人的外貌,我还真以为海洛卿在虚报你的年龄。”阿纳斯塔西娅摆手道,“亚德里恩卿,是什么让你有如此多的烦恼?”
“啊?”西里尔一愣,却见阿纳斯塔西娅站起身,走到海洛伊丝的身边,一手自然而然地勾起海洛伊丝的下巴——她的身材高挑,海洛伊丝比她矮了一些,此时只能顺着她的手昂起头,目光与她相对。
她贴着海洛伊丝的身体,这几乎黏连在一起的两名美人的场景让西里尔的目光都有些挪不开,但阿纳斯塔西娅的笑声突然又响起,将他的意识拽了回来:
“看来你还是有点年轻人的反应的——不过十年前的海洛卿虽然喜欢装作矜持,但可从不像你这样表情凝重,有时候还会傻傻地笑。”
“殿下,请慎言。”海洛伊丝出口打断她的话,却没有将下巴从她的手上挪开。
长公主手指顺势在海洛伊丝下巴下勾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抽回手指,接着她双手背在背后,慢悠悠地在房间里踱着步。
“爵位的事情就先到这儿,很遗憾,父王明日便要动身前往北疆,没法为你们主持授勋的仪式——当然那种玩意儿其实也不重要,一纸公文便足以证明你的身份,明日海洛卿会将你的爵位证明与领地证明送到你那里,接下来让我们谈谈别的事情。”
“是,多谢殿下。”
西里尔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那些烦恼的事情此刻在这里也没法得到解决,不如好好听听长公主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第一件事情,关于早上达罗的所作所为——我会敲打他一下,让他不要对你乱来的。”
西里尔一怔,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能指挥的动那条……那个达罗·拉斯金?”
“姑且算是能,如果他眼中还有我的话——他是我提拔上来的。”阿纳斯塔西娅微笑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太过操心,至少他不会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她看着西里尔的眉毛舒展,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你的损失,我的藏宝库里并没有能够抵得上你断掉的剑的武器……”
放屁!
西里尔差点骂出声,长公主这句话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他这把剑再怎么极品,也不过是精良水准而已,而长公主的藏宝库中史诗阶的剑就有至少三把,哪把不碾压他的剑?
但他脸上还是带着不失礼节的微笑,刚想开口,试图忽悠长公主将藏宝库再次对他开放,可阿纳斯塔西娅的下一句话已经响起:
“不过我有一张藏宝图,正好是在阿玛西尔地区的——”
“殿下!”西里尔还未发声,一旁的海洛伊丝忽然喊了出来,但她却被阿纳斯塔西娅瞟了一眼,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听阿纳斯塔西娅继续说道:
“这张藏宝图并不完整,其记载的宝藏具体在哪,难度如何,这些我都不清楚,如果你有机会且运气够好,或许可以获得其中尘封的宝藏。我会让海洛卿明天一并交给你。”
半精灵少年连忙躬身行礼,面上带着拘谨与讶异、还有一丝喜悦,像是感到非常惊喜一般。
可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一块森林当中的宝物分布,隐藏的遗迹等等等等,开始思索长公主给出的藏宝图是什么等阶的——以他的经验来看,阿纳斯塔西娅最好的一点便在于出手足够大方,不会吝啬。
这或许是她拉拢人心的手段,接收她的每一份礼物都代表着一份沉重的人情,但西里尔并不在乎——如果说此前在北方的时候他还希望未来会“叛变”的长公主、鸢尾之类的不稳定因素通通消失,那他此刻的想法就只有两个字:
“真香!”
至于长公主的立场会不会再次发生偏移,他清楚地分析过,如果没有拉罗谢尔陷入绝境等等惨剧,长公主并没有理由走向另外一条路。
当西里尔坐在魔法平原那璀璨的星河下,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信息时,他也想过“自由鸢尾”所倡导的,是否是更适合这个国家的道路。
如果他真的打算挽救这个国家那些即将沦入苦难的人名,那他要做的或许不是单纯地按着历史的进程,阻止惨剧的发生。
而是去追寻这一切的源头,追寻更深层的矛盾。只有等他对事态的分析与了解到达一定的层次,他才有能力去判断究竟哪一条道路是正确的。
而到那时,身为穿越者且已经获得了长公主部分信任的他,如果还不能扭转长公主的想法——
那他这个穿越者当的,也未免太过失败了。
阿纳斯塔西娅微笑地看着面前向她行礼的半精灵少年,直到西里尔直起身,这才缓缓道:
“那么接下来——”
她说着,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用目光示意西里尔和海洛伊丝都找位置坐下。等二人尽皆落座,她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都是我的自言自语,仅仅是我一些个人的想法而已。”
海洛伊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而西里尔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阿纳斯塔西娅,期待着她接下来会说出的话。
“索尔科南已经焦虑阿玛西尔区域很久了。”
阿纳斯塔西娅的第一句话,便让西里尔身体一颤,不由得坐得更直一些,而她继续说道:
“自然种族的态度一直非常暧昧,我们无法保证他们始终会倾向于我们这一边,四百年前的他们选择随着拉罗谢尔人开拓一片新的国土,但那是因为彼时的奥圣艾玛的奴隶制度达到顶峰。而四百年后的现在,在改变的不只是我们,同样,我们的对手奥圣艾玛也在发生改变——”
她仰首看着头顶摇晃的吊灯,余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西里尔,轻声道:
“或许,阿玛西尔需要一个声音,让它统一。”
她仿佛没有看到少年那绷不住的神情,继续说道:
“接下来几年,王国的重心会放在北方、南方与西方,至于东部地区,王国没有别的精力去顾及,因此除非奥圣艾玛跨过了森林,否则贵族之间自己的一些‘小小’的矛盾与摩擦,我想王都都没有精力去理会,毕竟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放任阿玛西尔的。”
她说完这一长串话,有些慵懒地向后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看着西里尔那已经不知该怎么“装”的表情,忽然眨了眨眼。
而后她懒懒散散地挥了挥手:“要说的就这些了,我困了,海洛卿,让亚德里恩卿回去吧。”
西里尔连忙站起身,海洛伊丝快步上前拉开门,送半精灵少年离开庄园。
直到看着西里尔消失在夜色中,海洛伊丝才回到会客厅里,却发现长公主又在翻看着那一摞摞的羊皮纸,脸上哪有疲倦之色。
“殿下……”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阿纳斯塔西娅抬起头,淡淡瞥了她一眼:“海洛卿。”
“是。”海洛伊丝连忙应声,她看着阿纳斯塔西娅向她招手,连忙走过去,接着就被长公主舒展的双臂揽进怀里,坐在了长公主的双腿上。
“殿下,我还没有卸甲……”她连忙道,身上还穿着软甲,这样接触长公主肯定不会舒服。
可阿纳斯塔西娅并没有松开手,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双手环着她的腰,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他给的太多了?”
海洛伊丝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是的……虽然他确实很有潜力,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希望。”
“连你都看到了,我当然比你看得更远。海洛卿,我刚刚所谓的自言自语,没有一句话是假话。”
“那您是真的打算放任他……”海洛伊丝吃惊道。
“欸,如果他有能力,我很乐意看到他能够在东部崛起,或许他能带来更多的惊喜。”阿纳斯塔西娅轻笑道,“而且就像达罗·拉斯金一样,有我今日的提拔,他日他便会站在靠向我的这一边,更何况他还是一名骑士,还有着精灵的血统,诚实是他们共同的美德。”
海洛伊丝有些疑惑:“但他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了?”阿纳斯塔西娅又笑了,“那只能说明我们对他的期望过高了——虽然他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失败,他在东部地区的对手,可不简单啊……”
海洛伊丝沉默着,她静静等着阿纳斯塔西娅继续发言,可没过多久,却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在她身后响起。
长公主闻着她的发香,靠着她的后背,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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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尔敞开了外衫的衣襟,策马而行,任由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拂他的面庞与胸口,但这依然不足以让他将因为兴奋而烧到肌肤与面颊都有些发红的热度消退下去。
无论是确定爵位的归属、封地的位置,还是作为补偿的藏宝图,都比不上长公主这一番“自言自语”。
这番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王国不会管你阿玛西尔内部的争斗,只要你有本领,把整个东部都拿下别的贵族都击垮也不要紧”。
甚至长公主还会顺水推舟,给予一个类似霜雪大公地位的爵位给统一东部的人。
再加上长公主亲口说的,要敲打一下达罗·拉斯金——这意味着他可以不用顾忌外物,尽管地使出自己的招式,在积累一番实力后可以迅速开始扩张。
此时在西里尔的眼中,整个阿玛西尔地区,他都有着不会过期的合法宣称,只要他实力足够,随时可以向其余的贵族“宣战”,将他们的封地化为己有!
而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他是一名半精灵——在他的计划中,处理好和自然种族之间的关系是重中之重,只要拿捏稳这一点,他也不用担心过度扩张导致的稳定性降低。
毕竟那里,可是自然种族的地盘。
他心情舒畅地回到魔法平原,一路上幻想着一步步的计划,甚至连外在的压力都忘了个干净。他穿过魔法平原中的森林,淌过浅浅的溪流,回到寂静一片的城堡中,在黑暗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起头一饮而尽,接着舒服地眯起了眼——
而就在这时,灯忽然亮了。
细碎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穿着睡袍的法师小姐站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