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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满朝文武要到宣政殿给皇帝拜年，便是俗称的大朝会。
这一日，嘉平帝不仅要举办大朝会，还要祭祀天地与先祖。
如果有兴致了，就接待外国使者，没兴致就让这些使者接着等，至于等到什么时候，那就得看嘉平帝的心情了。
朝臣们上午参加完大朝会和祭天大典，就可以回家，接着放假了。
一直放假到正月初七，初八再正式上朝。
陌微凉熬了一夜，早就困得不行了，送走了陌惊弦之后就躲到自己的院子里补眠。
把给大家发红包这件大好事交给了不肯好好放假，一大早就跑回来说是给要她磕头拜年的刘万昌。
刘万昌自然千恩万谢的领了差事，让几个仆从抬着装银子的竹篓子去了外院。
她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洗漱更衣之后才发现，陌惊弦还没有回来。
这年初一大朝会，从没有开过这么久过。
“出事了。”她站起来，“陌十九！”
陌十九闪身进来，饶是已经有些习惯他神出鬼没的有晴等人，也被他吓了一跳。
陌十九脸色向来冷硬，轻易让人看不出他这张冷脸下的情绪起伏。
但今日他的脸色与往日不同。
陌微凉明显感觉到他神色比往常要凝重得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陌十九压低了声音：“今早城门一开，西北的军报就送进来了。”
她知道西北外族一直对大凌虎视眈眈，上辈子陌惊弦就是因蛮族东进，而奉命赶赴西北战场。
也正是因为他不在，她闹腾着要嫁给寂竞彦一事，才能办成。
等他从西北回来，知道她被赐婚给了寂竞彦，整个人都疯掉了。
她摇了摇头，将不好的回忆抛到脑后。
她虽然知道此事，只是她没有想到，军情竟然紧急到了这个程度，大年初一就送到御京了。
那么他们之前商定好的赈灾之计，会否有什么变化？
陌惊弦一直到了入夜时分，才从宫中出来。
她虽然等得心焦，但还是强压下去，命人先把晚膳送过来。
陌惊弦一边吃一边跟她说：“西北百蛮与西宛达成了合作，号称有百万大军东进，逼迫大凌收缩防线。”
她一惊，又冷静下来：“即便百蛮举族东进，在加上西宛，他们也凑不出百万大军。”
西北苦寒之地，西宛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疆域倒是不小，可人口远远比不上占据东南的大凌。
大凌明面上的兵力号称百万，其实能有八十万就不错了。
这八十万还包括了像陌家这样自己的私兵、镇守各州的府兵、御京的禁军在内的。
当然，是“明面上的”私兵。
陌惊弦自己私下里到底藏了多少兵，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陌惊弦也点头：“没有百万，六、七十万还是有的。”
只是，百蛮向来各自为政，怎么会跟西宛达成一致的？
莫非百蛮已经一统，推选出了能够号令百蛮的蛮主？
虽然想要让蛮族各个部落都听从一人号令很难，但并不是绝无可能。
一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怕是百蛮将成为大凌的劲敌。
百蛮与西宛联手攻伐大凌，估计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小打小闹了。
他不放心：“我必须去看看，西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他要去，英国公也得一起去。
陌微凉明白，赈灾之计怕是要有所变动了：“也好，你且放心去，那件事一时半会还不会闹出来，还有余地。”
旱情要到三月份才渐渐显露出来，到时候再想办法让他回来就是了。
陌微凉跟他提了几句她所知道的那场战事：“我记得你在那边待了将近一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总之，最后战事平息了。”
不是她不想细说，一则是她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二则陌惊弦并不很愿意知道她记忆中的这些事情。
她只能稍加提点。
他听完也只是点头：“我知道了。西北那边不容有失，陌家军主力都在那边，经不得战事消磨。”
陌无疆当年留下这么一个打不完除不尽的敌人，究竟是有什么企图，除了他本人，谁也不清楚。
虽然很多人认为，这是陌无疆故意留下来，给他的子孙后代的进阶之路，也是他钳制先帝，不愿交出兵权的险恶用心。
但是陌惊弦不这么认为。
陌无疆估计根本什么都没有想，他留着这些蛮族不赶尽杀绝，不是觉得单纯的屠杀没有意义，就是觉得没有必要连手无寸铁的老弱病残都不放过。
是的，当年的陌无疆其实并没有手下留情，来犯的蛮族士兵他都杀尽了，没来犯边的他一个也没杀。
如今这些蛮族，除了当年居住在西北更深处，没来得及进犯大凌的那些部族，就是这几十年繁衍生息恢复过来的。
当然也不乏别的国家的军队伪装的，故意挑起边患的，比如西宛。
陌惊弦不管陌无疆当年是怎么想的，如今陌家军在他手里，他就不容有失。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走这一趟。
陌惊弦也不是拖沓之人，跟她讲清楚了里边的利弊，他就吩咐卫十一收拾行装。
“皇上估计还得跟石太师他们商议几天，我先行一步。等他们商议完了，英国公也要启程。你在京中，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寻成侯。要是成侯兜不住，便去找卫国公。”
这话一说，就摆明了这几人都是值得信任之人。
陌微凉从不知道，卫国公也是他船上的人。
他想了想：“卫十一给你留下。”
卫十一哀嚎：“不要啊主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陌微凉却没接受：“你一去边关，身边不可缺了人手，卫十一你还是带着。我这边有陌十九和有月便足够了。”
他也没有坚持：“我给你的牌子你拿好了。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就拿着牌子去找臻娘，有月知道怎么找她。”
他说的是上次她给他一箱子账册的时候，他给她的那个牌子。
她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动用到他私藏起来的势力来。
但还是点头宽他的心：“你放心吧，没有什么事我就在家好好呆着。”
他从未这么叮嘱过一个人，能想到这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一时也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就硬邦邦地补了一句：“你可以给我写信。”
说起写信，陌微凉就想起上次他回的那个“嗯”。
一时笑弯了腰：“我给你写信，你倒也给我回信呀，回个嗯算什么？”
他强撑着：“你不也给我回了个知道了。”
大家一样幼稚，谁也别嫌弃谁。
陌惊弦第二天城门刚开就走了，陌微凉没有去送他。
上辈子她只送过他一次，那结果真是不提也罢。
陌惊弦走了，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重臣，其余的人都不知道。
朝臣们大都还不知道西北军情紧急，对于昨夜正旦宫宴陌惊弦没有出席，也仅仅是表示了一下惊奇。
然后就被嘉平帝带偏了话题。
可是英国公要带着兵马赶赴西北边境，这个事就瞒不住了。
嘉平帝也沉得住气，硬是拖到了正月初八，各部官员年假都过完了，这才在朝会上宣布了此事。
这几天嘉平帝与一干重臣商议了多次，最终决定由英国公率领十万兵将，赶赴西北支援。
然后等待陌惊弦抵达之后送回的军报，再决定后续兵马、粮草事宜。
安国公在周王的示意下，出列请求出战。
被吴王给拦了：“西北如今局势未明，还得等一等镇国公的折子，才知道究竟是要派兵，还是按兵不动。不然，这才有一点儿苗头就将两位国之栋梁派了出去，难免被西北蛮族耻笑。”
安国公就被按下了。
嘉平帝心里想着西北如果战事不利，需要的粮草军备怕是不少，再加上司天监的预警，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如果真的有旱情，怕是大凌要打一场恶战。
且先看看，万不得已了，他怕是还得将那老套路再走一遭。
西北军务说完，吏部尚书就呈上来去年年终考核的名单，主要是能够留京的四品官员，品秩和成绩都达不到标准的自然也不必给嘉平帝过目。
三品以上官员由嘉平帝亲自考核，这也不归他管。
杨福顺接过折子，呈递给嘉平帝。
他翻开单子看了看，石家二郎石司正、三郎石司俭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这两人倒是可以留京。
他将折子压下了。
嘉平帝扫了底下一眼，看见国子监祭酒李之诤，就问他：“李爱卿，春闱准备得如何了？”
国子监祭酒李之诤就出列道：“今年春闱诸事已定。”
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春闱的题目、考官人选、考试时间、地点等等，早都已经商定了。
嘉平帝于去年年底就下了圣旨，公告出去了，如今也只是例行问一问。
“春闱关系我大凌选材之大事，还希望诸位爱卿能慧眼识珠，为大凌多多挑选合适的人才。”
群臣应诺：“必不负皇上隆恩！”
杨福顺就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