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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热闹地说说笑笑,见日头不早,玉娘开口道,“豆婶,去准备做饭吧。”
豆婶看了眼阿木,连声哎了几句,起身出去了。
阿木也正打算出去瞧瞧,她们都等了这么久,眼看着东园就要开张了,闹事的人怎地还不来?
玉娘道,“怕是今天不会过来了,不信,你去瞧瞧。”见阿木起身就走,不放心,自己也跟着起身。
阿木回头忙将她拦下,“姐姐可是信不过我?”
玉娘知她的意思,可她一个女子,虽来来往往见的人不少,知道人不可貌相,可到底阿木是个女子,真要动起手来,指定还是她吃亏。
“我自是信得过你,只是,若是他们人多,你打不过,那便护住你自己便好,别惦记我跟豆婶,他们最多是吓唬吓唬咱们,不会真拿我俩怎没样。”
阿木头一低,又很快扬起,将玉娘的披风给她披上,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外走,“姐姐你同我一齐去,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两人在院外站了一刻钟,门口半个人影也没,最后豆婶也出来了。
“饭都做好了,他们怎地还不来?”
豆婶这话一出,三人都笑了起来,随即关上了门,自回家吃饭去了。
一连过了好几天,小院安静地真像是谁家私宅,玉娘连睡了几日安生觉,身子也觉得大好了,这一日趁着日头好,搬了琴来在厅里叮叮咚咚地弹着。
阿木身上穿着她从成衣铺子买来的棉袄,外头依旧套了件墨色的短褂,一边听着玉娘调琴,一边跟豆婶说着话。
忽听得咚得一声响,两扇门板被踹开,走进来七八个汉子,当头那人膀大腰圆,脸上的横肉在下巴上叠了三叠,喊出的声音也整耳欲聋。
“哪个不开眼地伤了我兄弟?”
“大哥,就是她,就是这个死丫头。”徐大海紧贴着汉子旁边,指着阿木喊道。
豆婶见这架势吓得手里的菜掉了一地,玉娘也急匆匆地从房里跑出来,见来了这么多人,一时也慌了神,她强堆起笑想要跟几人说几句话,就见阿木回头道,“没事,豆婶,扶姐姐先回去。”
豆婶忙跑上去拉了玉娘就要往屋里躲。
阿木走上前,“在下阿木,如今在这处做个护院,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称呼你奶奶个熊,你个丫头片子胆子不小,敢打我兄弟,兄弟们,给我上。”
“慢着!”阿木厉声喝道,“是个爷们就到外头比划比划,小爷我奉陪,可别吓着屋里的女人。”
一听她这话,几人大笑起来,当头的壮汉道,“这年头连个毛没长齐的丫头都敢称爷了,哼!”
说罢,就冲阿木挥拳过来,阿木一个闪身,抬起右脚就冲汉子胸前踢去,汉子连退了几步,一脚踩空,拉着旁边的人一齐跌到了水里,吓得水里的红鲤鱼立刻掉头摆尾逃窜。
汉子被手下七手八脚地从水里拉起,盯着阿木看了眼,又回头看了眼徐大海,“竟是个练家子!好,膀爷今儿就陪你练练!”
说罢,一把扯开身上湿了一半的褂子就往外头走。
待人出了院子,阿木也脱下身上的袄子,只将外头的短褂套上便也跟了出去。
院外的空地上,膀爷光着个上身,身后几人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
“还未请教阁下大名。”阿木抬手,看向对面。
“徐宽,人称膀爷就是我,别废话了,来吧。”
“话还是提前说好的,免得有个三长两短说不清。”
“说什么?”膀爷收了架势,“你莫不是怕了吧。”
“怕还不至于,只是一要说清楚前因,二要说清楚后果。”阿木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昨日我迷路到此地,见他和他一个兄弟出手推攘院内那位婶子,两人见我过来,便来纠缠我,幸得屋内那两位仗义,出声制止,后来,他又侮辱那位娘子,小爷我看不下去,这才出手教训了他二人。”
见膀爷面上惊讶,她看了一眼目光躲闪的徐大海,心里有了数,“这事膀爷可以问问你这位兄弟,若是不信,昨日巷口还有位卖卤蛋的阿婆,也应该看见事情的经过,膀爷可以打听一下。”
膀爷听她说这话,眯了眯眼,瞥了眼一旁的徐大海,冷哼一声。
“就算是我这兄弟有错在先,你出手伤人也是不对,今日我们揍你一顿,让我这兄弟消消气,这事儿就算过了。”
“膀爷为着自家兄弟出头,在下自是没话说,可有几句丑话咱也得说在前头,第一,咱们闹得再大,也是咱们爷们的事儿,可别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子们牵进来,膀爷觉得我说的可对?”
膀爷想也不想,当即点头,“这是自然!”
“第二嘛,膀爷是个条汉子,说揍一顿,这事就算过了,我信膀爷的,可我也不能干站着让你们揍不是,你看,咱们干脆甭管谁揍谁,只这一架,打完了事,我若是技不如人,就是让膀爷给打死,我也认了,绝不让人找膀爷麻烦,膀爷这边,”
“哼,膀爷我说话算话,事后绝不让人找你们麻烦!”
“膀爷是个爽快人,可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立个生死状吧,这万一出什么事,也好有个证据不是?”阿木抚手道。
“大哥,别听她的,这丫头这句接一句的,这会儿又让咱们签什么生死状,谁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徐大海在一旁拦住膀爷。
“膀爷若是胆子小,不签也没事,大不了我待会儿让着你们些就是了!”阿木大度地摆了摆手。
膀爷一把推开徐大海,“起开!”盯着阿木道,“丫头倒是好大的口气,算定了膀爷会在你手下吃亏?”
阿木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膀爷被她看得不自在,伸手道,“拿笔来!”
“膀爷大气!佩服!”阿木竖起拇指,“豆婶,快拿笔墨来!”
豆婶躲在门后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倒是玉娘朝外应了一声,抖着手将东西给送了过来。
写好生死状,两人按了手印,阿木将自己那一份叠好踹在怀里,膀爷随手扔给了后头的手下。
“这下能打了吧?”
“别急,还有一事得跟膀爷说一声,小爷我,不才,略通些拳脚,刚才没说,那是怕你们知道了不敢跟我打,回头又寻院内之人麻烦,可我看你虽练了几天拳脚,还真不是我对手,这么着,我呢,只一只手,你们一起上,如何?”
膀爷瞪了眼,身后的人张了嘴想笑,忽觉得不太对,又都收敛了神色。
“哦,对了,没签生死状的,我瞧瞧,嗯,徐大海你不算,一共七个,都是爹娘生的,若是死了,你们爹娘不知得伤心成什么样,所以,我也就不下狠手了,放你们一马。”
她又看向最前面的膀爷,“膀爷您,对不住喽,您既出了这个头,也签了生死状,那咱们就依规矩,若是我一不小心将您给打死了,您多担待个些,到了阴曹地府可得记得把生死状给判官瞧清楚了!”
“至于你,徐大海,”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大海,“昨日我好心放了你,今日你既来了,那便不用走了。”说罢,冲徐大海咧嘴一笑。
徐大海腿一软,“你,你,你,”他喊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来。
一旁的膀爷见了,冲他啐了一口,他今天若是栽在这丫头手里,他做鬼也不放过这小子。
他家祖辈都在葑门外的水塘里打鱼,到了他,仗着义气聚拢十几个兄弟,成了葑门里的鱼老大。虽说在鱼市上说一不二,可他从不仗着拳头干伤天害理的事儿,用他爹那话说,一个人干了什么事,老天都记着呢,回头全都报应到子孙头上。他不为别的,就冲他家三个娃,也做不出那些欺负人的事来,可到底带着兄弟,也断没有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的。
这徐大海是他姨奶奶家的孙子,自小游手好闲,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自己一直看不上眼,前几日,他糊着一脸的血找上门来,说他哥俩逛园子,结果园子里的姐瞧不起他,还指使人将他打了一顿,请他出口气。
他见他一脸的血,也没细问,就信了,今天得了闲,便带了人上门来了,没想到,事情的经过竟不是像他表弟说的,连对方是个会武的他都没跟他说清楚。
可都到了这步,后悔也来不及,只得咬牙往前了。只是,他丢了命不要紧,不能再将其他兄弟给拉下水了。
想到这儿,他回头,冲几个手下道,“哥几个听清楚了,待会儿你们在一旁看着,若是我有个什么万一,把我抬回家就行,逢年过节记得烧个纸给我就行,日后也别找这位的麻烦。”
后头几个手下立刻急了,“大哥,咱不怕,要上一起上,要死一起死。”
“对!咱这么多人,还怕她这么个丫头片子!”
“别吵了!都听我的!”膀爷一手指着徐大海,咬牙道,“你们也别管他的死活,老子要是丢了命,都给我记住了,算他头上!”
说罢,他摆开架势,招手示意阿木开始,阿木一个欺身上前,两人便在场上打了起来,可还不等众人看清楚,阿木便已经将膀爷踩在了脚下,她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把剑,直指膀爷的脖颈。
那几个手下立刻急了,“大哥。”
膀爷涨红了一张脸,喝道,“退下!”见那几人退开几步,才闭了眼,对阿木道,“我徐宽听那杂碎一面之词,就是死了,也是活该,还请姑娘给我个痛快!”
阿木笑了笑,收起软剑,弯腰将膀爷扶起,“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膀爷不要介意。”
膀爷见她这动作,一时不懂她又要干什么,只拿着眼看她,等她下文。
“膀爷言出必行,为朋友两肋插刀,面生死而不惧,阿木佩服,自然不会伤了膀爷。”
膀爷听了这话面上红了红,也多话,朝阿木拱了拱手,“多谢,今日是我打扰了,日后,我徐宽再上门请罪。”
说罢,招呼了声,带着那帮手下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