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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宇十九年六月中旬。
朱明霄,也就是元宵。他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的母后有些不对劲,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母后的言行举止都仿佛变了个人。
已经十四岁的元宵早就搬出了皇后的永安宫,住到了东宫中,而小他两岁的算盘和周周,也早就取了大名,算盘叫朱明真,周周叫朱留鸢。
周周为何叫朱留鸢,因为当初给周周取名字时,周周犯了跟兄长元宵一样的毛病,死活不愿意接受新名字,只好拟了好多名字叫周周抓阄,周周最终抓了这个名字。
身为太子,元宵除了每日都要带着弟弟妹妹去学馆听太傅讲课外,还要由其他臣子带着接触朝政事务,这半个月来父皇离开京都前往另一个州府视察,就是由他代为监国。
原本父皇是要带着母后一起去的,谁料出发前两日,母后忽然感染了风寒,去不了,只能留在宫中养病。
让元宵觉得奇怪的是,在父皇离开京都的第二日,母后的风寒就没了,对的,不是痊愈,而是没了!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像是根本没有感染过风寒。
若不是元宵确定父皇母后之间躞蹀情深,他怕是要以为母后是为了避开父皇才装病的。
当时元宵只是稍微疑惑一下,便将此事放下了,毕竟父皇离开了京都,那些折子都要交给身为太子的他过目,还有左右宰相在旁辅佐教导,元宵并没有心力去想太多。更何况,父皇母后时常不着调,母后若是跟父皇生气故意装病,也不无可能。至于他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元宵并不关心,反正没两日他们又会变得如胶似漆。
真正让元宵起疑心的,是母后风寒“痊愈”后的第二日,当天傍晚,他从前朝回来,打算来给母后请安,并同弟弟妹妹一起用晚膳。
父皇不在,元宵不必担心会在母后宫里撞见不该看的东西,便没让宫人们通传,谁知却看见了古怪的一幕。
当时他走到母后寝宫外边,青壶姑姑拦了他一下,低声说娘娘有些奇怪。
元宵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直到他隔着屏风,看见母后在床上翻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兴奋道:“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不但穿越了,还穿成了皇后,发了发了……”
回忆到此为止,元宵想到母后如今的样子,眉头便是一蹙,肖似其父的面庞上满是疑惑。母后究竟是怎么了?他请太医看过,可太医并没能看出什么来。
好在,再过两日,父皇就回来了。等父皇回来,母后一定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正在思索的元宵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习惯性地走到了永安宫门口,而近些时日变得有些奇怪的母后正好从里头出来,身后跟着几十名宫女,一身盛装,浩浩荡荡似乎要出门。
元宵走近了,见母后一身华美至极的胭脂色衣裙,面容描画得艳丽无比,眉心贴了花钿,发髻上的九翎鸾凤金步摇闪闪发光,还戴着两枚华丽的镶东珠翡翠金耳坠,手腕上戴着一对和田玉手镯,一身环佩叮当,富贵无匹。
元宵被震住了,他许多年没见到母后画如此艳丽的妆容了,一时竟觉得她有些陌生,况且母后的这一身装扮,比往日里出席国宴还要隆重,竟叫他有些不敢上前。
“姚燕燕”看着这便宜儿子,心道真不愧是原身亲生的,这眉眼,这脸型,就是放到娱乐圈里,也是“盛世美颜”的那一批。再长大几岁那还得了啊!
元宵并不知道母后戏中所想,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道:“母后这是要去哪里?”
“姚燕燕”笑道:“去丛芳院。”她虽然已经来了快半个月,但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一直没敢问太多东西,只旁敲侧击地了解过一些情况,比如这个国家叫大齐,一年前才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原身名叫姚燕燕,生了一张妖妃脸,却因为皇帝宠爱而成了皇后,还生下了太子和一对双胞胎,如今后宫中除了皇后,还有六名妃嫔。
丛芳院就是那六名妃嫔的居所,“姚燕燕”脑子里闪过曾经看过的宫斗剧,决定在皇帝回来之前,好好去会会那个六个小妖精。
她根据原身的长相,推测皇帝喜爱的就是这种艳丽张扬的相貌,论容貌,她自信没有人比得过这具身体,但原身毕竟三十二岁了,这个岁数在古代都能当婆婆了,那六个留在丛芳院的嫔妃肯定都是年轻水嫩的妖艳贱货。好不容易穿成了皇后,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结果等“姚燕燕”去丛芳院一看,哪里有什么年轻嚣张的艳丽妃嫔喔,哪里有什么腥风血雨的宫斗戏码喔,那留在丛芳院的六个妃嫔一看就知道是三十岁以上了,而且颜值跟她身边的青壶差不多。
见了她以后,那些嫔妃除了惊讶外就没有别的情绪了,其中两个还问娘娘是不是有什么活儿要派给她们做?
姚燕燕:……
她看了一眼丛芳院里的几块菜地,再看看那几个妃嫔身上便于下地的粗布衣裳,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完了!
她心想:原身牛逼!弄得整个后宫只有她能生下子嗣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地让其他妃嫔下地干苦力却毫无怨言,当真是牛逼大发了!
“姚燕燕”原本以为自己来了以后肯定能大发神威,帮原身把后宫那些小妖精治的服服帖帖,谁知道人家手段厉害着呢!啧啧,看来原身也不是那些宫女口头奉承的那样温良贤淑啊,能将后宫整成这样,背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呢!
见过那几个妃嫔后,“姚燕燕”心中更加放心了,看来皇帝是真喜欢这个皇后,短期内,自己是不用担心地位会动摇了,只是皇帝是原身最亲近的人,为了避免露馅,她必须赶在皇帝回来前做好功课。
谁知这个念头刚落下,她的仪仗还没有抬回永安宫呢,就听见下人禀报说陛下回来了!
!!!
“姚燕燕”心中惊讶,不是说还要再过两日吗?怎么这么快!
她正想着是不是让人掉头出宫迎接,下一刻,就见宫道尽头拐过来一架瞧着分外朴素的轿辇,上面坐了个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阳光下,他头上金冠闪闪发光,姚燕燕被那光亮刺得看不清对方相貌。
当然,她此刻最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一个皇帝坐着的步辇那么朴素啊摔!他要是看见我这比他华丽数倍的仪仗,会不会觉得我奢侈浪费?
“姚燕燕”此刻已经明白自己对这个皇帝产生了误解,见到这么朴素的皇帝顿时有种被影视剧坑了的憋屈感。但是现在把仪仗退回去也迟了,她只好从上面下来,站在陛下的步辇前行礼,好在这具的本能还在,即便不需要她再去学,做出那些动作来也是驾轻就熟仪态万千。
谁料这一举动做完,她就发现周围一下子静了下去,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由悄悄抬眼看了下前面,就见给皇帝抬步辇的那几个宫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那么惊讶,难道她做的有哪里不对吗?没等她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步辇上的皇帝就跳了下来。
当然,此刻的“姚燕燕”已经没办法注意到这一有些不符合皇帝身份的跳脱动作了,因为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皇帝那张脸吸引住了。乖乖!难怪能生出太子那样俊美的男孩子,原来这皇帝的颜值这么高!
给他打满分!不能减了,再减就是侮辱人了!
见这瞧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皇帝朝着她走过来,“姚燕燕”只觉得心跳都有点快了,脸也热了起来,她可不觉得自己被皇帝的美貌所迷而对他一见钟情,她觉得是原身的情感在作祟。
皇帝瞧见她的模样也似乎有点惊讶,但好在对方并没有深究,牵着她的手就带着她走回了永安宫。
真的是走、回、去!
他俩在前面走,两架步辇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姚燕燕”没走几步就忍不住用余光瞥一下后面的轿辇,心道这皇帝该不会有毛病吧,放着好好的轿子不坐,非得走回去吗?不知道永安宫离这儿有多远吗?
好在原身似乎习惯了走路,自丛芳院附近走回永安宫,也并不觉得累。
不过这毕竟是个皇帝,就算他在她面前表现得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姚燕燕”也不敢相信,何况这皇帝还挺自恋的,竟然还问她道:“娘子你看朕的脸是不是比之前更嫩了?”
还别说,这皇帝骨相好,皮相也是一绝,那皮肤嫩得,半点不像是上了三十的人。
皇帝道:“朕离开这么多日,留你一个人在宫中,一定很寂寞吧!”
“姚燕燕”: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寂寞”是字面意义上的寂寞吗?皇帝说这话是在暗示什么吗?这便宜老公虽然帅,但我还没做好侍寝的准备啊!不对不对,堂堂一个皇帝,出去十几天,外面肯定有人给他准备好侍寝的女人,他不至于一回来就这么饥渴,所以,他说的应该是字面意思。
看着正等着她回答的皇帝,“姚燕燕”笑道:“陛下放心,臣妾日日有事做,不会寂寞的。”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皇帝闻言,饶有兴趣道:“那你这些时日在宫中都做了什么?”
“姚燕燕”的笑容无懈可击,她道:“臣妾还能作甚,自然是每日清早都去太后跟前请安说话,回来就在宫中读些经史典籍,插花种草,顺便验看算盘和周周的功课。”
她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就算不是满分,也该得个及格了,毕竟她一个人在永安宫里四处翻找的时候,找到了一篇别人写给原身的小传,那上面全是溢美之词,大概就是说原身虽然生得貌美,却是个性情温和,贤良淑德的女子,平日里最喜欢做的就是读书插花之类的……她觉得,就算原身的性情没有小传里写的那么好,总不至于连爱好也是装出来的吧,那做人得多累啊!
却没想到,皇帝对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听了这话后原本愉快轻松的表情就消失了,他还拧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姚燕燕”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没有原身记忆真是要害死人,这皇帝不会是已经发现她不是原身了吧?
“姚燕燕”不惮于以最警惕的状态来面对他,毕竟这可是个统一了天下的皇帝,不是那种好糊弄的昏君,谁知道他有多聪明多狠辣。
她心中的每一根弦都绷紧了,却见皇帝很快又舒展了眉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快到酉时了,咱们和孩儿们一起用过晚膳再说吧!”
“姚燕燕”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心道逃过一劫。至于吃完晚饭以后,那就等吃完了再说。
原身和皇帝的三个孩子各自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又都各有特色,生得都十分俊俏,不过算盘和周周虽然是双胞胎,生得却并不是很像,不过都很可爱。
这一家人吃饭也不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更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而是一家五口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边吃边聊天。
“姚燕燕”只能再一次感叹:电视剧误人。
御膳房的手艺再一次让“姚燕燕”惊为天人,愉快的用餐时间结束后,她洗漱完毕,发现穿着睡衣的皇帝就捧着本书坐在灯下,侧脸在烛光下俊美无俦,见她出来,皇帝放下书,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娘子,朕给你看个宝贝。”
“姚燕燕”:……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网络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