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雷雨

李佳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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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李箱内装有我自己的笔记本,不论到哪儿我都会捎着。很多人不理解出去玩为什么要带电脑,我想这大概也是预防空虚的一种办法吧,晚上回到酒店泡个澡,打开电脑玩两把英雄联盟,舒服。

    熬夜玩到三点多,上床睡觉。酒店里的床十分柔软,一躺身体好像都要陷进去。床有点大,一个人躺着略显空荡,我把被子蜷成人的形状板正的摆放在另一半枕头上。转过头看了它一眼,一点感情温度都感受不到,管它呢,这只是一种心灵慰籍的方法而已。

    早上六点准时醒来,比闹钟要赶早,每当第二天有事时自己通常会提醒自己起床,这也是上学留下的生物钟。

    昨晚蜷好的被子现在已经被踏在脚下,真想装个监控看看昨晚的姿势有多么不堪,说不定在不清晰的梦里和美女跳了个舞也没准。

    高档酒店的一次性用品就是不同,牙刷牙膏质量看起来都很硬性,不同于小宾馆的那些残次品,使用感觉十分良好。

    七点时潘舒言给我发的消息,听她的意思也和我一样六点起床,准备完毕想找我吃早饭。

    四百多的酒店钱自然不是白花,入住时前台告诉我们可以用房卡在一楼吃早餐,那就去看看有什么吧。

    我用手机给她发消息:出门。

    拔下房卡,将门合拢后在走廊上等她。

    看她还没出来,我用微信小程序打了把扑克,小时间的等待打牌是我最好的消遣方式。开局就是一手烂牌,搞得我一点玩下去心思都没有,托管好像又对不起队友,唉,算了。

    两把斗地主打完,潘舒言正好也出门。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紫色PUMA外套,搭配宽松的灰色收口长裤,薄款白色长筒袜和一双耐克老爹鞋,梳着一副精致的学生头,我不经意的抿了嘴唇。

    “酒店是包含早餐的对吧。”潘舒言问我。

    “包含,记得给房卡时前台说餐厅在一楼,看看去吧。”

    走进充满现代风格的金色电梯内,我闻到一股香气。电梯的通风口正在不断往里运输着外面的空气,难道在通风口处加了香水?仔细看了一圈才明白,原来在电梯通风口旁有一个绿色印有平安两字的香囊,为什么是绿色的平安呢,我觉得有些奇怪。气流经过香囊将香气顺畅的扩散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挺有想法的。

    下到一楼后电梯门口站着两位服务员,电梯门一打开就对我们鞠躬。

    “客人们入住愉快。”

    我有点不适应这种方式,也许是很少受人尊敬的缘故。

    “呃,那个,早餐去哪儿吃?”我支支吾吾捋不清思路。

    “左拐的境香阁就是。”服务员用手臂指出一个方向,毕恭毕敬地说。

    “哦,谢谢。”

    来到所谓的“境香阁”门口,同样站着一名服务员,我俩把房卡递给她,也没有扫描也没有查阅,只是看了眼房号就点头让我们进去,这里面估计有什么玄机,酒店内的微不足道的玄机。

    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厅室,说能举办婚礼也不为过。进门的左手边是打饭的地方,像吃自助餐一样,各种食物和饮品不限量享用。

    右手边就是吃饭的区域,家人聚会用的大圆桌,方形四人桌,以一种不太规律的方式随意摆放,餐桌旁则坐着形形色色的住客,正装便装穿插的大人们、乳臭未干的孩童,貌似没见到我们这个年龄段的。

    我在盘中装了些面包片,鸡蛋,打了杯小米稀饭,潘舒言则盛了点意大利面。

    四人小桌大都坐的满满当当,潘舒言直接拿着餐盘坐在了聚餐用的大圆桌旁。

    我们现在的画面其实极为不协调,一个能坐下十人的圆桌此刻就只有我们两人还是并肩而坐,讲道理有些浪费资源,不过吃早餐的话应该没人介意这些。

    上午准备去江南水乡的特色景点看看,来一趟外地自然要领略一下当地文化。

    这座城市分布很有特点,东边一般属于高楼大厦密布的主城区,相隔一条高速或是国道,西边则是小城类型的景点区域。

    来到江南小镇的风景区(名字我就不过多介绍),一条窄而长的河流贯穿整个镇子,两旁全部都是白墙黛瓦的低矮房屋,配着高出屋檐的马头墙,错落有致,美观大方。

    街道两旁有很多礼品店、小吃店,和城市步行街有一些相似,潘舒言买了个糖葫芦,拿在手里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正值放假期间,这里的场面想必不输当年迈克尔杰克逊表演时的场景,人贴人人挤人,说是看风景不如说是来看各种发型的。

    “好烦啊,他又踩我鞋!”

    潘舒言一脸嫌弃的拍打着鞋后跟被踩脏的地方。

    “挤挤挤,一点也不知道谦让。”

    我无奈的笑了笑:“都说放假别去大景点,我还不信,这么看来的确如此。”

    “其实景区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说到底还是为了换个陌生的环境走走路而已。”她说。

    “是啊,世界之大,每一个地方都会有不同的特色。咱们钱也有限,不能很好的体验到什么,能得到的只有收入眼帘的风景。不过说实话,这样人挤人的地方也欣赏不到什么。”

    这里有很多道路十分狭窄,就和有了血栓的血管一样,红细胞拼命的想挤过去,但能过去的寥寥无几且速度十分缓慢。

    怕在人群中走散,潘舒言紧握着我的胳膊,好像情侣一样。

    我是出来旅游的,但满脑袋装的都是潘舒言,其实一点也不矛盾,因为这次旅行本就是为了她。

    调整一下因为拥挤而浮躁的情绪,开始试着感受周围。空气让人不太喜欢,漂浮着人群与食品混合的怪异气息。温度很适宜,就是人挤人好像更燥。看看周围的景色,人们喜笑颜开的互相谈论,只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河面十分平静,只泛起浅浅的涟漪。有划船的船夫载着付过钱的游客,每当船遇到小桥时,乘客便会俯身低头以防撞头,船夫则直接爬上桥再从另一端跳到刚好漂过来的船上。

    挺有意思,估计肯定有过失误,这次来应该看不到热闹了。

    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好就好在范围还真不小,加上一些院子房屋都可以进去参观,消磨一上午的时间那是绰绰有余。

    中午在肯德基吃的午餐,毕竟肯德基遍布各个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我很想痛痛快快的吃一顿,点上各种炸鸡汉堡,但是钱包总是不乐意,很多人都说肯德基便宜,我还真没感觉便宜过。

    下午去的著名湖畔,门票四十,学生半价,说起来真不贵。

    进去有点失望,除了一个湖泊什么都没有,突然觉得二十元也有点亏。

    “这和家门口的公园好像没什么区别啊,就是范围大。”

    潘舒言点点头:“玩嘛,多转转。”

    一天过的很快,盘算下来也没玩什么有趣的,比起享受旅程我更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时间。

    十月份已经进入了雨季的尾巴,可不知为什么,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所有计划。可能是这里地理位置偏南,我们家乡这时候最多也就下个小雨,又没带伞,室外活动不得不取消,窝在酒店成了最好的办法。

    把浴缸里的水放满,拿出酒店备好的盐粒倒入。我没怎么用过浴缸,不知道加多少合适,反正就住这几天,按照正好能用完整罐的量算好了。

    把手机和烟灰缸也拿进了浴室,我想把泡澡当做一种消遣,毕竟平常也体验不到。

    刷着短视频,抽根烟,水凉了就继续放热水,心情好舒畅。一待就是近一个小时,直到厕所里烟雾过多,呼吸有些受阻才作罢。

    裹上浴衣,顺手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玩两把游戏。酒店里有按摩机器,小腿和脚都能照顾到,就是每次使用需要扫码付费,咱也不差这点,自己舒服就好。

    利用游戏耗去大半天,玩到头上有根筋莫名其妙的疼便躺在床上看电子书。

    房门被敲响,肯定是潘舒言,我打开门让她进来。

    她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有些低沉,也许是拜雨所赐,阴雨天总会让人压抑不是吗。

    “今天晚上要不要喝一点?”她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语气平缓地说。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喝些,然后什么都不想的躺在床上睡觉。”

    “行,我订外卖,一并连晚饭也买好吧。”

    其实酒店内是有酒吧的,但我从没在五星级酒店里喝过酒,害怕不懂规矩被人嘲笑,也害怕因为价格高昂喝不尽兴,所以选择了外卖。

    外卖被送到酒店前台,没有让服务员送上来,是我亲自下去拿的。

    左手提着哐哐作响的酒瓶,右手提着晚饭,迎着一起坐电梯的住客的怪异的眼光走回房间。

    “来吧。”

    我把属于她的饭放在桌上,将酒瓶整齐的摆放好。

    这次没买白酒,也该换换口味了,百威的啤酒买了九瓶,也并不是一定要今晚喝完,我想剩下的可以留着平时喝。

    “干杯。”潘舒言率先提起。

    “干杯。”

    酒瓶撞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你在的日子真好。”她说。

    “嗯?”

    “有人照顾,有人谈心,其实结婚后要是就这样,我倒是挺喜欢的。”

    “会有人照顾你的。”

    “不一定有你好。”

    “哈哈。”

    我能感到自己笑得很干涩。

    窗外雷光乍现,云层碰撞的轰隆声响贯穿整座城市。我看着密集的雨点不停击打在玻璃上,听着敲在玻璃上发出的哒哒声响。

    “真是怪啊,竟然会打雷。”我看着天空的闪光。

    “地理位置原因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举起手中的酒瓶,闭上眼灌倒口中,难喝的口感刺激着我的舌苔,闪电的余光急促的打在我脸上。再看向面前的她,头已经开始逐渐埋底,应该十分疲倦吧。

    啤酒见底,其实醉意也没有那么浓,说晕是真的,潘舒言回去自己的房间。

    我收拾完办公桌上的残渣,坐在窗前眺望远处。

    灯火通明的大都市,几座高耸的地标大厦,这么大的雨道路上依旧有很多车。

    闪电撕扯着怒吼,是谁激怒了它,让它如此愤怒?还是说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值得它大哭一场,这一定不是磕破了皮那样简单。没有了月亮的安抚,天空就像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怒斥着自己的不满。

    潘舒言不过才刚刚离开这间屋子,而且就在距离我不过十米的地方,但房间好像一下子变得冷清。没有生气,没有声音,屋子内安静的让人胆寒。平常我总会打开电视制造一种热闹的气氛,现在我并不想,因为那并不能真正满足我的心。

    躺在床上思考着每天发生过的事,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什么地方值得注意,我想就这样赶紧睡觉会更好,第二天应该还会继续下雨吧。

    就这样随着不断的思考逐渐模糊意识,下一秒好像就要真正睡着。耳边又传来了敲门声,我有些疑惑,这个时间什么人会来,莫不是敲错房间门?

    我倒是不怕有什么来路不善的人,毕竟也是个男人,是谁打开门就知道了。

    房门被打开,站在我面前的是穿着睡衣和拖鞋的潘舒言,手中还抱着一个枕头。

    “怎么了这是?”

    “不想一个人睡觉。”她可怜巴巴的说。

    “那…”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办…”

    “在你这儿睡。”她的声音很平静。

    在我这儿睡?我这儿就一张床,这什么意思?

    “算了,你在这这儿睡也行,我去睡沙发。”

    想了想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

    她没有说话,一只手抱着枕头,一只手握着我的胳膊。一直把我领到卧室,把枕头扔在床上,但没有松手的意思。

    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这黑暗的房间内,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我则在后面摸不到头脑的看着她。

    “睡觉。”她说。

    “啊,那睡吧。”我回答。

    她依然抓着不松手,没有任何动作。

    “你也在这儿。”

    “我就在这儿,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瞧,你一回头就能看到。”

    “不是。”她停顿了一下,“你也睡在床上。”

    “啊?”我有点难以接受,“我睡在哪儿?”

    “床上。”

    “那你呢?”

    “我也一样。”

    “可,可这不好吧。”我有点慌乱。

    “没事,陪陪我就好。”她用力拽了拽我的胳膊。

    我咽了口唾液,也不知道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的。黑暗的房间内我们两人没有任何声音和动作,就这样僵直着,好像时间静止了。

    “陪我。”她又拽了两下胳膊。

    “你喝多了。”

    “我没有。”

    “…”

    “好啦,别想那么多,只要睡觉就好。”她把我推到床边,将枕头摆正,躺了上去。

    我犹豫再三,还是先坐到了床边上。

    “你不困吗?”她的声音很小。

    “还好。”

    “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出去玩。”

    “明天应该会继续下雨吧。”

    “不会的。”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我懂它,一定不会下雨的。”

    “哦。”我顺势也躺在了床上。

    将身体尽量靠近床边,与她之间留出了一些距离,还好这张床比较大。

    调整了一下睡姿,我把身体转向她的方向,偷偷睁开眼看,她和小猫一样窝成一团睡觉,不知道睡没睡着。

    突然,她钻到我的怀中,紧紧的抱着我。

    此时的心跳声很大,估计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我此刻的紧张。

    “你说刘洵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吧,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我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说。

    “我好想见到他啊,可惜总是出现意外,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以那种不堪的方式。”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紧紧抱住她,她的头贴在我的胸口处,头发的味道很香,还有股从鼻子呼吸出的酒味。

    “没事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这不过是上天对他的一次考验,虽说代价十分巨大。”我安慰她。

    “我知道他没事,我曾以某种方式收到过他的消息,只不过没告诉你。”

    “他有过消息?”我诧异的问道。

    “嗯,不过我不想说这些。可惜见不到他有什么用,我好想他啊。”

    ……

    “也许以后会见到的,我们总是以某种方式连接在一起不是吗。如果我们俩还在一块,那么就一定有他连接着。就像人体的关节一样,如果关节囊失去,那么两根骨头也会就此分开。”

    “其实。”潘舒言停顿了一下,“骨头与骨头也很亲近不是吗,只不过没有与中间的隔阂那么亲密罢了。”

    我在思考着这句话的韵味,骨头与骨头之间也很亲近,我看了一眼现在的场景,潘舒言就在我的怀中,是啊,是如此亲近。

    是啊,在距离上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在心中却有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而那个屏障,就是刘洵。

    我不禁笑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自顾自的挂着笑容,在这个充满可能性的世界中,我也分辨不出下一步的剧情会走向何处。

    我有种预感,是一种对我来说并不友善的预感。我觉得最终一定会是我退场而终,而最后的主角就是刘洵,罢了,也许我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陪衬他人,一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睡吧。”我轻声对她说,“我总说真正的故事会充满遗憾,也许并不完全正确,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是遗缺的,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和电视剧上一样的完美结局。”

    我再次用力抱紧她的身体,感受着电影剧情带给我的温柔体感,两个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男女,在漆黑的房间内相拥而眠。

    窗外的雨点还在噼噼啪啪的敲击窗户,雷电的闪光让我时而能看清潘舒言的身体,随后传来的轰隆声震撼着我本坚定不移的信念。

    潘舒言的头发很柔顺,身体很香,此刻我就拥有着,以朋友的方式拥有着。

    “别担心。”我抚摸着她的头,“你就是那个拥有好结局的电视主角。”

    “为什么?”这声几乎是呼气带出来的。

    “因为剧本一直在我手上。”

    最后的一声雷鸣好像赶走了来势汹汹的乌云,雨滴的声音逐渐减弱,闪电的光亮也不复存在,一切轨距平静,而在这个没人关注的商务房内,我们相拥,我们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