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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已经变得遥远,那支接亲的队伍又吹吹打打地上路了。
虽然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撞翻了几个人,一个老太太崴了脚,一个小媳妇跄破了脸,但那可是打枪会死人的,终究没有人死没有喜事变成丧事那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于是唢呐被吹得更响了,主事的人说这样可以冲去晦气。
拐过一个弯,村庄已经在望,酒宴肯定已经摆好,新郎骑在他的高头大马上已经在想往洞房花烛夜了。
新娘他是偷偷见过的,那可是方圆几十里少有的美人儿,他才央着自己那地主老财的爹花了一大笔聘礼找媒婆说成了此事。
然而就在此时,他坐下的马突然焦躁了起来,四蹄踢踏开始躁动起来。
那新郎官猝不及防之下被是被那马头一摆,手中的缰绳竟脱手了,他大叫了一声险些从马上跌落了下去,忙伸手搂住了马脖子。
队伍中的人被这突发的事情弄得一楞,刚要问咋的了,他们忽然觉得脚下的大地颤动了起来,紧接着隐约有闷雷样的轰轰声由远及近,震得耳膜都麻胀起来。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向那有声响的西北方向望去,那是什么?
远远的见一条水线正向这里奔流涌来!
眨眼间那水便已经到了眼前了,水量不大但是很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便淹过了接亲队伍的膝盖,几分钟后就已经涨到齐腰深了,抬着新娘子的那两名壮汉忙用力将那花轿用力举过头顶。
人群惊慌失措,叫喊着却不知道往何处去躲,而那匹接亲的马终于一尥蹶子将那新郎官甩了下来。
人们更加慌乱之际,大水却已经呼啸而至了,几米高的浪头起来,吹唢呐的人不见了,新郎官不见了,拿着大包小裹的老太太小媳妇不见了,那一列上百人的接亲队伍眨眼间便已不见了踪影,唯有那乘坐着新娘子的花轿在水中翻滚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同样不见了......
霍小山的士兵们正向雾烟山急行军着,他们也只是刚刚放到了最后一名日军,也就是那个手指被沈冲砍掉一节的军官。
这伙日军真的是太难斗了,这是他们自打参加抗日以来碰到的最为强硬的对手。
三十多名日军终究被他们以多击寡地干掉了,而自己一方竟然也有十三名士兵为此献出了生命,这还不包括沈冲他们最初遭遇时被对方砍倒的四名侦察班的人。
但是,他们没有时间悲伤,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向前方的乌鸦山,那里还有枪声,他们的头儿还在那里,战斗还未结束。
气喘吁吁地疾跑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山脚之下,已经可以看到看最外面的将军殿上面那鎏金匾额上的大字了。
而就在这时他们同样感觉到了大地的颤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沉闷如雷的嗡嗡声。
这是一种天地之音,纵然是急于执行任务的他们也都边向山上跑边惊愕了回头望去,跑在最后的郑由俭甚至停下脚步去看,一道黄色的水线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短暂的震惊之中,一个人高喊道:“别看了,快上山,是洪水!”
喊这话的士兵是憨子,他是山东人,他家就在黄河边上,在他小时候他见过黄河发大水的情形。
一听是洪水众人如梦初醒,全都撒丫子就往山上跑。
两淮子弟本就生活在长江与淮河之间,自然知道发大水的可怕,所以边在那上山的台阶上飞跑边催促着所有人快点快点再快点!
郑由俭跑在了最后,他的体力和其他人比起来本就是最弱的,他会水却没有见过发大水,边跑边喘着粗气问:“咋回事啊?”
“啥咋回事,会要你命的!”跑在他前面的金锁吼道,回过头来已是一伸手抢过了郑由俭手中拎着的掷弹筒,替他拿着踩着那上山的台阶向上就跑。
转眼间那洪水已是到了山脚下,而霍小山的士兵们已经全部冲到了山上的大殿前。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事了,洪水遇到乌鸦山的阻碍的刚开始是被劈为两半分流涌去的,但紧接着便有更大的水冲上了台阶,撞出声势惊人的水花。
“不要停,快上房!”憨子喊道。
乌鸦山说是山,可并不高,也只是一个缓坡罢了。
士兵们闻言疾动,身手好的已是放下手中的武器,小石头和小石锁已经是抱着殿前的圆柱向上爬去。
更有两个随身带着勾索的士兵将勾索抛了出去,挂在了殿顶那挑起的飞檐之上。
“绳子扔上来,绑腿连起来!”小石头喊道,此时他已经和小石锁先爬到了大殿顶上。
虽说士兵们都身手很好,但那碗口粗的圆柱还是太粗了,手上能借的力有限的很,全仗下面夹着的两条腿用力了。
绳子被抛了上来,好在那绳子足够长,小石头地和小石锁忙将绳子对折却将绳子的中间部位挂系在不同的飞檐之上,这样下面就有四个绳头了。
而这时那大水已经冲上了乌鸦山的台阶,已经没过脚面子了。
“不会水的先上,会水的抱住门窗别被冲跑了!”小石头喊道。
军需处的士兵的素质在此刻体现无余,会水的没有人争抢,不会水的先爬也不用谦让。
水已经齐腰深了,这时已经是卷走那批接亲的人的大水到了,好在有了山势的阻挡,水缓了一些。
水性好的士兵抓住门边窗框,随着那肉眼可见在增长着的水势中奋力往上爬着,让自己的脸始终在水面之上,然后接住上面甩下来的绳头再往上爬。
水势渐长,但能够抓着门窗浮在水面上的人需要往上攀爬的距离却也变短了,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了上去。
“快把绳子给我,上面没抓的地方了。”郑由俭高喊道。
此时他已经随着那水攀爬到了大殿窗户的上沿儿,再往上已经没有伸手着力的地方了。
他刚说完这话便闭上了嘴巴,因为水已经漫过了他仰着的脸他需憋气了,只是还露出两只紧紧抓住窗框的手。
郑由俭晕血却不晕水,他能坚持到最后一个是他水性确实不错自己心中有数,另外一个胆子却已经练大了许多,在此时终于体现出了一个头儿的风范来了。
绳子还有连结在一起的绑腿都还在最后几名士兵手中攥着往上爬呢,殿顶的小石头见情况紧急忙让憨子抓住自己的脚脖子,大头向下来了个倒挂金钩,将身体从屋檐上倒垂下去,伸手去够郑由俭。
但大殿的屋檐却是比下面的墙突出一块的与那窗户也有距离,小石头整个身体已经悬空了却还差了半米多够不到郑由俭那两只露在外面的手。
在旁边也同样将脚勾在飞檐之上做倒挂金钩观看情况的小石锁忙喊道:“够不着,再上一个人!”
于是莽汉又抓住了憨子的脚踝,憨子也将身体向前向下倒垂而去。
而这时郑由俭的那双手已经是淹没在大水之中不见了,小石头自然记得他双手的位置,既然能够到便好办了,伸臂在水水一摸已是抓到了郑由俭的一只手。
郑由俭心领神会地反扣住小石头的手腕之时,小石头喊道“好了!”。
于是莽汉就往上拖下面这三“连”成一串的人,旁边的人也忙伸出手来帮着拉,随后郑由俭的脸便出了水面,他忙急换了几口气,终是有惊无险被救了上来。
所有人终于全上大殿了,几十个人将大殿的屋面已经挤满了。
屋面陡峭,所有人又忙把结在一起的绑腿的两头系在殿顶两边的飞檐之上,用手拽着绳子,以防跌落下去。
洪水涨到了屋檐下边一点的地方终于不再上涨了,但却依旧在咆哮而下,原本葱绿的田野此时已成泽国,只是露出了一些大树的树冠。
忙于自救的士兵们这才想起他们的头儿还带着人在这片庙宇之中呢,忙扭转头向深处的庙宇顶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