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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山他们赶到北关与李明先汇汇合时已近日暮,川军连的士兵们看到军需处的人真的来了,虽然都坚守着战斗岗位不能离开,却都在扭头的刹那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他们可是听先前坚守北门的人说了,原来负责增援的委员长的嫡系部队竟没到,否则也不会他们守城的一个川军师都快打光了。
但人家霍长官才一个连却过来帮他们了,这都是中央军,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李明先看到霍小山也是心中感动刚想说句感谢的话却被霍小山一摆手制止了。
“感谢的话就不用提了,还是先说说啥情况吧。”霍小山道,同时他开始观察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他们正在滕县的北城墙上,下面就是县城北门,李明先川军连在北门下面和城墙战上面都有沙袋堆砌的工事,显然他的布防就是围绕城门展开的,就如那个传令兵所说,明显是想给城里的守军留最后一个逃生的出口。
霍小山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李明先就是不接守北关,给这里的守军最后的一点逃生希望也是情有可原,但仍能坚守在这里毫不动摇,那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城里突围的人不知道北门还在咱们手里,就怕他们找不到突围的方向。”李明先说道。
他见霍小山露出疑惑的表情又解释道:“本来这个门是堵上的,可师长阵亡前又让扒了开了。”
霍小山没有再问,他现在带军需处这些兵打仗已经有些日子了,好赖不计那也是一百多号人,他不可能什么事都管,所以养成了个习惯,只抓最关键的事。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城里正突围的川军怎么能知道往北门冲,耳听着城内的枪炮声还在继续着,如果他们知道晚了或者压根就不知道,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剩下的无非是阵亡前杀死几个鬼子的问题了。
去城里接应一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就怕没到地方自己这点人就打没了,这就象有人溺水了,想施救的人你得先看看自己是否会水是一个道理。
霍小山蹙眉沉思的样子,李明先自然也看到眼里也不会去打扰,他也是实在没有好办法。
这时他就见霍小山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就见霍小山的眼神定住了。
他顺着霍小山的视线看去,那里有个小兵正在和自己川军连的人说话,看长相气质个头也应该是个川兵,他搞不懂霍小山看那个小兵做什么。
可等他在转回头来看霍小山时,霍小山依然看着那个小兵做沉思状。
李明先下意识地又看了那个小兵一眼,忽然注意到那个小兵腰间挂了把紫铜色的军号,顿时他的眼睛也亮了!
而霍小山却仍旧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又在扫视周围的地形,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他们所在城墙东面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倒钵型的赖嘛塔,有三十多米高的样
霍小山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
滕县县城本就民居紧密巷弄深深,经过近三天的轰炸炮击爆破更是使得整个城区如同迷魂阵一般。
日军要想占领这里除了逐街逐屋的巷战外别无他图,虽说防守的川军122师已被打残,但血性的川军残部誓不投降依然在抵抗之中,不时在巷弄深处传来一阵枪声或爆炸声。
一队上百人的日军大队持枪荷弹匆匆忙忙地穿过一条小巷向县城深处而去,那是因为在一处教堂里发现了上百人的支那军队残部正试图冲破帝国军队的包围,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迅速予以消灭。
这支日军大队走的如此匆忙,却未发现就在紧邻这道路几米的房舍中贴墙隐藏了三十多个同样穿着日军军服的人,那房舍的邻街墙的上半部已经被炮火轰塌了,连房檐都少了一角。
最贴近豁口的人眼见日军远去才放开了那屏住的呼吸,低声说道:“那些龟儿子走了。”
其他人也这才松了口气,各自放下手中拿着的各种武器,三八大盖,川造单打一,手榴弹,香瓜式手雷。
“再过一个小时候天就黑了,有了这身皮,我们冲出去的可能性大些。”有一个士兵说道。
这些川军很聪明,为了混出去方便,已经换上了日军的军装。
“问题是往哪里冲?到处都是这些龟儿子!”又一个士兵回答。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无语了,是啊,关键是往哪里冲,哪里才会有脱身的最后一线生机?
他们现在有一种慢水煮青蛙的感觉,仿佛被正在加温的水包围着,明知道生存危机今夜必将到来,却无法摆脱这无形的窒梏。
......
“哒哒哒”两挺从教堂一楼窗户里探出来的机枪正奋力向前方的街道上扫射着,由于全是连发,这一瞬间打得对面房舍内的日军抬不起头来。
“冲!”伴随着一声大吼,教堂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一群川军官兵从里面冲了出来,打头的依然是端着两挺轻机枪,由于连续射击那轻机枪在士兵的手中颤抖着喷吐出愤怒的火焰。
后面是近二百名端着川造步枪的川军士兵一窝蜂地往前冲,他们的目标是左斜前方几十米外的一个巷弄口。
那个巷弄口的墙角处有日军的一挺机枪火力点,日军毫无疑问发现了教堂冲出来的川军的突围企图,在军官的吆喝下,不顾对方拼死的冲击,不再躲避对方的子弹,“哒哒哒”的散布射瞬间就打倒了冲在头里的十多名川军士兵,但随后那射手也被对面飞来的一颗子弹穿透了脑壳!
正面的日军和右前方的日军也反应了过来,不顾川军因突围所爆发出来的压制火力,纷纷与川军对射起来,双方都不断地有人中枪仆倒,但全都不管不顾,突围方踩着自己弟兄尚未完全咽气的身体向前冲击,包围方也丝毫不管旁边自己的同伴捂着被打瞎的眼睛在地上打滚衰嚎。
毫无疑问死亡的突围方士兵更多一些,甚至达到包围方的两倍!
全身与只有上半身暴露在枪口下的死亡概率谁都能懂,更何况突围方是奔跑着端着轻机枪射击着。
轻机枪可以端着射击吗?可以,当然可以!
但这时都是突围时以求压制对方火力用的,威摄作用大于击毙作用,当对方不顾威摄只求阻断突围时,那么突围方的伤亡肯定大增!
短短的几十米距离竟是以近乎于一米一个川军士兵生命的代价才得以冲过。
“追击!不要让他们跑掉!”一个日本军官挥舞着指挥刀歇斯底里地高喊起来。
日军士兵纷纷冲出掩体向川军追来。
当他们同样踩着那些还在血泊中抽搐的川军士兵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脚下,一个双腿被机枪完全打断血流如注的一个川娃子的手指上正绕着手榴弹的引线。
他在自己被日军士兵大头皮鞋踩在腹部的刹那,嘴角淌着血却费力地说道:“龟儿子,格老子也是该你踩的?”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手指一勾,轰然巨响里,那个踩过他和正在踩着他的还有马上就要踩上他的日军士兵,还有他一同在爆炸的汽浪中告别尘世。
而没过几分钟,一支百名的日军大队疾行而至,却终究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