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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有陛下这句话,也足够了。”
张温哭的稀里哗啦的,死死的攥着刘协的手。
这段时间,他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这两个多月的日子,绝对是他此生,过得最糟心的日子。
他就算是被罢了官,当个卫尉一天混日子,那也是清闲的。
那像现在,一天到晚打交道的,不是牛、马,就是猪、狗。
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简直都快要疯了,甚至都起了自杀的念头。
也就是在最近,这日子,似乎才过顺了,也过习惯了。
但想起那些悲惨的日子,张温还是感到无比的辛酸,他好歹也是这朝中元老啊。
刘协很能够理解张温的心情,他拍着张温的手说道:“张公啊,你这可不是寻常的养牲口,你是在养社稷之牲口啊!皇甫将军可都去屯田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
“老臣明白,老臣明白。”张温连说了两声,也算是把自己的心声强调了一遍。
事情他都明白,但他还是觉得委屈。
看着张温这般模样,刘协不觉得头大。
他其实还是喜欢跟年轻人打交道,一些新的东西,也好接受。
听着张温在耳畔不断的倒苦水,刘协这耳根子实在有些不好受。
但奈何,人家有本事啊,这没办法。
一通苦水倒得也差不多了,张温似乎猛地想起来正事来了。
他拿粗糙的衣袖擦了两把眼泪,忽然神色激动的说道:“陛下,请随老臣来!这几日老臣本想给陛下报喜的,但生怕又出变故,这才拖了下来,没想到陛下竟亲自来了。”
一边说,一边走,张温领着刘协等人到了猪圈。
这是一座占地超过五亩的猪圈,动用了一千余人力,耗时十天完工。
此时,在这一座座犹如监舍的猪圈里,一头头的小猪叫的很是欢快,响成了一片。
张温一进猪圈,整个人在瞬间好像都变了,当时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气场好像也回来了。
他挥舞着手,对刘协说道:“陛下,老臣按照您所教的法子养猪,这猪长起来果真是快。这仅是两个月的小猪,如今最重的竟已有两钧之重。这若是真正长起来,再有三四个月,老臣不敢保证十钧,但六钧左右,必然是有的。”
刘协探头细细看了看圈舍里的仔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第一次试验,竟然就这么成功了。
两个月左右六十斤重,是真的很牛批了。
虽然现在计量单位和后世不同,此时的六十斤,在后世折合下来,大概也就是三十斤左右的样子。
但两个月的仔猪,三十斤,绝对算是不错的了。
张温养猪,还真是养得好。
“朕很想听听,张公是如何养猪的,也好给在场的侍中、侍郎们听听。”刘协一脸欣慰的对张温说道。
张温谦虚一笑,扫了一眼刘协身后的那些官员,神色顿时睥睨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先冲刘协见礼,而后才说道:“这全赖陛下之功,若没有陛下那一份方略,将猪养到这个地步,老臣是万万不敢想的。正如陛下所说,这不论是猪狗牛羊,还是其他的牲口,想要活着,那就得跟人一样。”
“一个舒服的环境是必不可少的,瞧瞧这圈舍,老臣敢断言,这是全天下最好的圈舍。通风、干燥,陛下所重点要求的条件,悉数满足。”
“此外,这猪啊,要长肉,那自然是要吃得好。人吃粮食的精华,猪便吃粮食的糟粕,这对于猪而言,已是精华了。以前,我们把那些好东西算是都浪费了。此外,老臣每日命人将猪赶到上林苑的林子里面散养,这动一动,猪的胃口还真的就变好了,吃的多,长得也快。”
……
张温一通凯凯而谈,听的那些官员是目瞪口呆的。
他们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位张温了。
这变化,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他竟然把养猪,还养出了这么多的学问。
“看看,这,才是朕的肱股之臣。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养猪都不会。”刘协扫了一眼跟随在侧的官员,满脸的嫌弃。
这票人是董卓硬塞进来的,六名侍中、六名给事黄门侍郎。
一天天的跟在后面跟个尾巴似的,刘协看着就心烦。
说好听点是来辅佐他的,说不好听点,这几个狗贼,那就是董卓派来盯着他的。
最近,刘协的乐趣就是骂这几个狗贼。
反正是董卓硬塞进来的人,只要不弄死,怎么折腾都行。
那几个人被刘协骂的,眼神灰溜溜的,有人张眼望天,有人将脑袋直往腰上杵。
刘协心中轻哼一声,那两个仰头望天的,得找个机会弄死。
挨他的骂,竟然还这么一副表情,这是不服气啊!
混账东西!
张温飘了,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陛下这一番夸赞太令他舒爽了。
两个多月的辛酸,和这两句夸赞比起来,那算个什么?
那根本就是过耳之风,拂面微雨。
“老臣惶恐,陛下实在是谬赞了!”虽然心里挺嘚瑟,但张温面上还是一副谦卑的样子。
刘协语重心长的说道:“张公,任重而道远,你还得继续努力啊!争取养出更多的猪,更好的牛羊,以及,更俊的马。”
尤其是马,这是刘协为自己的骑兵所准备的。
这个该死的时代,粮食是战争的基础,骑兵便是战争的利器。
张温将自己的胸膛挺得犹如青松一般挺拔,沉声说道:“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历经两个多月,他对陛下的那些误解和怨念,早已消解。
现在他倒是有点儿能跟上皇帝陛下的思路了,这牲口,确实是社稷之牲口。
随后,刘协跟着张温又看了一遍牛、羊和马。
奥,还有狗。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主食狗肉,但在后世,狗多是看家护院的宠物。
大规模的养肉狗,刘协这心里上,还是有些别扭,也就把这放在最不紧要的位置了。
他不能阻止别人吃,但自己可以选择不推波助澜。
牛、羊以及马的养殖,其实已经基本上自成体系了,张温养的也好。
刘协所给出的方略,也只是把养殖更加体系的优化了一下。
挨个全部看完,已经月明星稀。
张温陪着刘协在建章宫中用了膳。
这是如今上林苑中唯一保存下来的宫殿,也是刘协的行辕所在。
用过膳后,刘协使了个眼色,第五通便立刻警惕的守在了门口。
“张公,有些话,朕觉得现在可以与你详说了。”刘协将身子往后一仰,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