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没有薪水

本性凶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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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

    劲风摧云掌,春草不折腰。

    ……

    “菁菁弱草不识风,但起柔腰试天高。”

    润九兀自伫立窗台边,俊眉拢皱,深吟一息。

    “师父,待我冲开那小妖女的虫蛊,咱们就从这里杀出去!”叶落水看着神色深凝的他,开声说道。

    自从中了多宝儿异毒之后,他的身体就变得乏软疲力,气息窘迫,清秀如水的面颊惨白如斯。

    “不。”润九悠长一息,说道:“囚笼未必是坏事,它让人隔绝于世,反倒头脑清晰。”

    “师父莫非还喜欢上这里了不成?”叶落水吃惊起来。

    昨夜,他又遭多宝儿蹂躏至半夜,苦不堪言。

    早已恨透了万宝阁,多宝儿,总之但凡与‘宝’字挂钩的任何相关东西。

    润九沙哑一笑,悠悠问:“我且来问你,你觉着人生立世,是当坚守本心,还是随波逐流?”

    “当然是坚守本心!”叶落水毅声说。

    润九摇头笑说:“坚守本心,你就得饿死了。未来有太多脑残,249读者。”

    “哟!那差一点就250了!”叶落水呼了一声,说着鬼伯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虽然不明白未来的250究竟是为何意?

    “难道得波逐流吗,师父?”他诧异着。

    “随波逐流你也得淹死。”

    很残忍不是吗?

    左右都得死!

    叶落水诧异张大着嘴。

    未等诧异中的叶落水反应过来,他又悠长叹息三字:“很可惜。”

    “可惜什么?”叶落水不解。

    “昨夜我彻夜冥思一篇小说章节,又给忘了。”润九摇头苦笑。

    “师父健忘是个老毛病了。”叶落水努嘴说,虽然不懂他口中小说是为何物。

    “很出彩吗?”他稀奇问起。

    “或许,应该,有可能…配得上出彩二字。”润九沉吟。

    “那真是有些可惜。”

    “是可惜。”

    “或许是我太老迈了。”润九沙哑笑说。

    “那师父可以重新冥思一篇出来。”叶落水提醒。

    “不,既然忘了,那些文字也就谈不上出彩二字了。”润九抬眸望向玉帘迎风扬摆的春亭里边,沉吟道:“即便重新冥思出来,未必是一篇锦绣好文章。”

    春亭里,

    温轻水正翩然而坐,玉手抚琴。

    琴弦悠悠,珠落玉盘,袅音细绵,不绝如缕。

    “好在她们并未对温家小姐动何手脚。”润九不由深呼一息。

    “师父好像对温家小姐很在意?”叶落水眯眼看着他。

    “因为,她未来会是自来水厂的一名员工。”润九沙哑谄笑一声,悠悠说着。

    “这有何关系?”叶落水已经有些云雾缭绕了。

    “因为她有薪水,而我没有…”润九苦笑自嘲,顿了一下,又道:“我也得吃饭的。”

    “走吧。去看看她。”

    ……

    “好一曲《清月谣》!”

    “音如春雨柔,符似清风拂,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让人不禁神游月宫,酣醉玉桂下,还眠惊鸿仙,但看翩翩神姿起,起舞弄清影,简直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温家小姐当真精绝音律,造诣非凡,玉手拨天地,柔指扣心弦。真乃九天玄音,天籁之律。”问三知优雅扇摇着手中折扇步来,口中之词赞誉不绝。

    “三知兄昨夜可睡得安眠?”润九轻笑着说。

    “除偶遇周公,对弈三局,倒也清梦如眠。”问三知摇扇谄笑,此周公非彼周公,自然是上古毒物——蚨岣,又道:“润兄昨夜可酣然入梦?”

    “不,彻夜未眠。”润九摇头笑说。

    “哦?润兄何以辗转反侧?”问三知诧异一问。

    “偶冥一文稿,转而忘却,故痛难入眠。”润九沙哑笑说。

    “润兄文采斐然,必是字字珠玑,千古绝唱,当真实在可惜。”问三知摇扇惋惜。

    “是有些可惜。”润九同是一叹。

    温轻水并未因二人出现而受干扰,她继续优雅抚琴,玉指拨弄,灵符跳动。

    “看温家小姐怡然自得,雅然如斯,倒真让小生我等自愧不如。”问三知摇扇笑看润九。

    “那自当然。”润九笑说四字。

    “人家是我姑姑请来的客人,当然与你们这群掳来的笨蛋不一样了。”青鸾啼鸣,灵音脆起。

    多宝儿正倚坐在树杈之上,枣仁随同啐声一齐吐出。

    “喔?听小师妹言语,温家小姐倒是自愿而来了?”润九倒是有些意外。

    万宝阁大费周章,先是对柳瓶儿,红荔二人种下仙女绳,而后又设计困拘他们三人,单单礼请温家小姐,这当中不由不让人诧异。

    “不信你问她咯。”多宝儿细长睫毛一乎,对于口中‘笨蛋’之人,并不想过多搭理。

    “温家小姐当真并非受掳,自愿而来?”问三知惊诧不已。

    先前温家情形及下人们言语,皆能说明温家小姐是被人掳走的。

    “阁主告知于我,言我命中之人将会现身于此…”

    温轻水轻启丹唇,梨香气息吐露。她继续抚着琴,仅是余光淡淡扫视春亭外的三人,扫过叶落水时仅停留一秒便即掠过,眼前小小少年,自是不大可能,旋即扫在润九、问三知二人身上:“想必就是二位当中之人了。”

    “温家小姐之言,实在是让在下惭愧之余受宠若惊,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云,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卿…”问三知一怔,摇扇谄笑吟诵。

    润九笑着提醒:“三知兄,温家小姐最厌恶的就是旁人与她长论口舌,煌煌道理,反倒对任何事情随心所欲,无与它求…”

    “喔?”温轻水微微一顿,轻‘咦’一字,蹙眉睥视着他:“这位先生倒是深知小女子喜恶?”

    “胡乱猜测,或许温家小姐是个小财迷不一定呢。”润九轻笑着说。

    “润兄此言差矣,所谓钱财俗物,凡尘铜臭,岂能与温家小姐这等人间仙子,天姿绝丽混为一谈?”问三知摇扇道。

    温家屹立江右千年,名门望族,国之巨擎,富甲一方,说她是小财迷,倒真是贻笑大方。

    “未来或许不定。”润九淡笑六字。

    “这位先生莫非通晓未来不成?”温轻水眸光潋滟,抚平琴弦,淡淡笑说。

    “润九先生才学渊博,通古晓今,自然对未来之机多有窥探。”清风中,打来盈盈铃铃笑音。

    白衣女子翩然步来,笑语如珠:“看诸位相谈甚洽,奴家也就放心了,奴家前时还忧心着,深怕招待不周润九先生呢,看来是奴家忧虑多了。”

    “姑姑诚邀我等共聚于此,不会只是单纯探论古今未来之说吧?”润九笑问。

    “先生何以这般急性,群聊座论,岂可无茶?何不一品清香,再作细论?”白衣女子轻笑一声,轻拍数掌。

    柳瓶儿,红荔二人便如木偶般机械走来,手中端着清茶,果点。

    “先生请。”

    ……

    “瓶儿师姐?红荔师姐?”叶落水惊呼一声。

    看着两位师姐神情呆滞地从身旁走过,呼唤不答,他惊转向润九:“师父,两位师姐这是怎么了?”

    “我等俱困姑姑掌心之间,姑姑何不看于在下薄面,解了两位女弟子的仙女绳?”润九坐下身子,清洗茶杯。

    “先生的面子倒是真大,还以上古神邸自居呢,别忘了先生你只是奴家的阶下囚哩。”白衣女子月眉微动,冷笑起来。

    “姑姑所求,无非只是岁月静好,人生无忧。又何以刁苦两位后辈子弟?”润九浅尝一口香茶。

    “喂!大笨蛋!我姑姑是给你面子,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以我的性子,早把你治得比小笨蛋还服服帖帖!”多宝儿跃下树来,眉头一挑。

    白衣女子微微抬手打断了她,笑说:“先生若肯交出,自然一切好说。”

    “二位所谈可是岁月、无忧两把上古神剑?”问三知摇着折扇的手蓦地一顿,眸光闪烁,惊诧问起。

    “不知小女子两位同门师妹何以得罪阁主,阁主大人大量,何以同晚辈一般见识。”温轻水轻启柔唇,吐露梨香。

    “温家小姐的面子,自然是要看的。”白衣女子咯咯轻笑,柔指一弹,流光迸溅。

    柳瓶儿,红荔二人身子一颤,晃了晃脑袋,囫囵着:“这是哪儿?”

    “师姐,你们醒了?”叶落水喜唤起来。

    “叶师弟,你怎么在这儿?”二人皆是一愣,又惊又喜。

    前日,二人深以为叶落水被云浪冲下深渊,便掠下深渊寻找,方才落地,便意识全无,再见叶落水,彷如一梦。

    “切,人小鬼大,脸皮真厚,师姐,师姐叫得够亲热。”多宝儿小吐舌一吐。

    “小妖女!少在那酸言酸语,有本事刀剑上见功夫!”叶落水冷喝一句。

    “小笨蛋,你还不配。”多宝儿睫毛一眨,嫌弃眼一抛。

    “先生这位小弟子倒是雄火旺烈,何不让小徒儿一同饮茶。”白衣女子轻笑着斜视边处站立着的叶落水,清流眸光闪烁,逐渐浓郁起来。

    ‘雄火’寓意自然就是多宝儿下在他身上的烈虫蛊毒,吸食血脉,桎梏精元。

    “初生牛犊,涉世未深,缺乏历练,让姑姑见笑了。”润九续品茶香,过了会儿,道:“不知姑姑打算如何处置我等几人?”

    “先生多虑了,奴家可没那个胆儿呢。”白衣女子咯咯媚笑,顿了顿,笑看着他:“奴家现下又改主意了。”

    “喔?愿闻其详。”润九拢眉看着她。

    “先生若肯将归一天剑取来于奴家,说不定奴家还能与先生成为朋友呢。”白衣女子冰清眼角笑纹波波涟漪。

    “不知家师与阁主有何芥蒂,阁主何以要取家师天剑?”温轻水微微蹙眉。

    “世间九剑,奇绝归一,这归一天剑,世间谁人不想一睹神威!”白衣女子轻笑着说。

    “这个好办,但请柳仙师借来阁主一观便是。”问三知优雅摇扇笑说。

    “大胆狂徒!我堂堂仙派正首,玉山积云,岂能由作他人私下买卖交易!当我玉山积云是什么地方!再说了,天剑乃柳师叔剑元,岂能借出!”柳瓶儿厉叱一声。

    天剑,又名归一剑,乃是柳剑的无上剑元。

    九州神陆,凡修行者皆分九境三玄。

    而柳剑早已在十五年前便臻进至天剑六玄剑元。

    旷古烁今。

    九州神陆,万千年来,也只有人仙温如梦达到七玄剑元。

    其修为可见一斑!

    “仙子姐姐莫怪,小生糊涂,小生糊涂。”问三知惊愕一声,尬色满满。

    “还有那个戴面纱的,妖门邪道,蛇鼠行径,遮头罩面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丑八怪呢还是没脸见人了?”柳瓶儿再叱一声。

    “无知小辈。”白衣女子眼角涟漪蓦然收止,柔指一弹,流光迸溅。

    “师妹年幼,不识大节,阁主何以一般见识。”温轻水轻启柔唇。

    流光早已被她抬手拦下。

    “温家小姐倒也护短,就是不知有没有那本事。”白衣女子咯咯冷笑起来。

    那只是从指间弹射出来的一缕清风,平凡至极,柔润如斯,不经意间甚至会误以为清风拂脸吹。

    柔风翩起,花开如斯。

    那是由气流生演而出,漫天绽开。

    这些花朵,具有无穷的神奇力量,花雨所至,万物凋灭,天地萧肃,噬钢腐铁,点石成灰。

    院中万物,瞬间化作泡影,湮灭灰飞。

    “温家小姐三玄剑意倒也是出类拔萃,秀出班行。”白衣女子柔指微启,从花雨中信手一拈,惬意品嗅。

    “拈花一指?”温轻水秀眉微蹙,却也不敢大意。

    花雨如海,纷纷洒洒。

    花开花漫花舞天,一坠凡尘无人知。

    “花开无人知?”

    “你是百花涧涧主,百花仙子?”温轻水梨雪般的玉额爬起密集细汗,咳息骤起。

    “温家小姐果真天聪慧明,世之伶俐。”百花仙子轻笑一声,倒也不吝夸誉。

    手中气劲却也毫不留情迫来,柔指微微一压。

    花粉漫卷,春帘激荡,帘上玉珠溅走而飞,瞬间碾为齑粉。

    即便是入冥境三玄剑意,也难抵锐锋。

    “家师时常惊赞百花涧主花容月色,仙姿佚貌。涧主精绝容颜何以纱巾覆面,藏于人前,小女子倒是实为疑惑。”温轻水咳息不止,玉身渐已不支,雪白脸颊密汗细流,柔身巍巍作颤。

    “哦?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花开无人知是为何意?”百花仙子轻‘咦’一声,眉头微微一拢,柔手一拍。

    “意思就是无人知!”

    无人知!

    因为只有活人才能知!

    死人是不可能知晓的!

    哗~

    春亭猝然有如纸糊的一般向外崩炸开来。

    吓得问三知折扇捂头惊呼一声。

    温轻水身子一颤,一口血箭从丹唇间飞溅。

    “姑姑。”润九放下茶杯,淡淡吐出两字。

    “怎么,先生倒是心疼温家小姐了?”百花仙子转向润九,咯咯笑说。

    “不。”润九微微摇头,说道:“姑姑当真要取天剑不成?”

    “先生难道以为奴家在说笑不成!”百花仙子眉头紧蹙,愠色道。

    “既是如此,姑姑静候佳音便是。”润九微微颔首,而后悠悠起身。

    “先生也太欺诲奴家了吧,是当我万宝阁无人?还是真当岁月便可独来独往乘幽兴?”百花仙子冷道一声。

    话音未落。

    多宝儿早已执住叶落水,顺手就往他耳朵上揪去,痛得他痛骂小妖女。柳瓶儿,红荔二人瞬间也被渔老大擒下。

    惊得问三知疾呼一句:“诸位,诸位,子曰…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

    “姑姑何意?”润九皱眉看她。

    “先生身份尊荣,如奴家这等小事先生自然不会记挂于心,奴家是怕先生淡忘,故得留下些东西提醒先生呢。”百花仙子铃铃笑音打起。

    “姑姑倒是有心了。”润九淡淡笑说,转向问三知,嘴角微微一勾:“那就劳累三知兄台了。”

    “什么!又是小生我?”问三知惊呼一句。

    “喂,润兄,子曰…”

    他干脆也不子曰了,直呼五字:“交友不慎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