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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会注意到郑大妹,就连有着顺风耳的胡言,也没留意到郑大妹;
他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对面走过来的裘始才身上。
说胡言一点都不紧张,胸有成竹,那绝对假;
他是学政治专业的,可不是历史系和中文系毕业;
更主要的是:他特么还是政治学中的马列理论课部这一专业,历史只是他的一个业余爱好。
万一对方的对子不常见,出一个如“好女子己酉生问门口何人可配”一样的上联,那岂不是要难为死他了!
但现在不能怂不是!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没有困难要上,有困难更要迎头而上。
这时,就见裘始才晃悠着到了近前;
他站定了,然后说道:“你胡先生以白字闻名,我便送你一个对子如何?”
不等胡言答话,他就身姿潇洒地吟道:“山管人丁水管财,草管人命;布里袍子布里裤,马革里尸。”
吟诵完,就一脸玩味的瞅着胡言。
旁边的众人并没闻出对子里的味来,却一起大声叫好;就等胡言认输退场。
也有识货的,就笑吟吟一边向身边的人解释,一边等着看胡言的笑话。
胡言见过这对子,后世只要有心在网上一搜索,什么对子没有?
这对子就是讽刺人念白字,把“菅”当管,把“裹”当里来读。
于是也不客气,大声说道:“球大才子倒还真有些球屎的才,这对子也算不错;但来而不往非礼也,胡某理当也送一对子给球屎才子。”
裘始才此时正分外得意,听到胡言说自己是球屎的才,脸就垮了下来。
待听到说还要回赠一个对子,便翻了个白眼,倨傲的说道:“裘某听说你教授学生千字文,都要读出几个白字来,却敢大言不惭说做个对子。也罢,裘某就给你一个现丑的机会好了!”
说罢,他重重哼了一声,扬起头来,等着胡言打脸。
胡言懒得看他,扫视全场一眼,就见众人神情各异的望了过来。
那眼神不用说,就像是看傻子,说明大伙都一百个瞧不上他!
这时,郑屠也从车队的后面赶过来;
他是在人圈子外面,听闻别人传言裘才子最厉害的是对对子,就不免有些为女婿担心。
他可是知道:文人若是当众出了丑,可比被杀了还难受。
一赶到胡言身边,就劝说道:“贤婿,咱们是来交货的,与人斗什么对子,收了银子走路不好么!”
周八钱听郑屠这样说,哪肯放过打击胡言的机会,就说道:“郑大官人,他们都是读书人,以文相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岂能就此罢了?这样,我叫上几家的账房和伙计,咱们一起先点下货物的数目。”
胡言犟在原地不动,郑屠无奈,只好被周八钱拉着与人去清点肥皂的数目。
此时,围观的众人有些不耐烦了,都大声鼓噪道:“白字先生,你要送对子给裘才子便快吟出来,只是一直作势不发,莫不是心虚了!”
“你若没这个本事,认输就是!”
“是啊,你输给裘大才子也算不上丢脸!”
听着周围的聒噪声,胡言心中微微有了怒意;
再看看裘始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青年,居然还把嘴角勾了起来,毫不掩饰他心中的得意。
姥姥滴,你真当我九百年后的那二十八年,是除了拉屎就是睡觉?
好吧,既然如此,就叫你们领教一下穿越者的厉害!
于是大声对裘始才说道:“据胡某所闻,球屎你这五年间拜了三位老师;一个人如此频繁地更换老师,那学问想必只能得到些皮毛,拉垮得很,也就学了个嘴上利索。
这样,胡某送你一个对子: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球屎,胡某把这个对子送你,可贴切否?”
现场很安静,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
白字先生也能做对子,这让围观的群众很意外。
当然,对大多数的观众而言,他们没觉得这对子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就是墙头的芦苇嘛,很寻常啊;
不要说外面村子里的佃户家里,就是城里那些贫户,谁家墙头不长上一簇。
至于竹笋,漫山遍野,随处可见。
不过白字先生这对子也道出了实情;芦苇确实是头重脚轻,而竹笋的嘴还真是又尖又硬,都能将石板拱起来。
“王老先生,他这对子倒还通顺上口,就是不如裘才子的有趣是么?”有人小声问身旁的一位青衣老秀才。
这位王老秀才曾是县学的先生,于联对颇有研究。
老秀才一脸肃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刘大官人,你这话就说错了,他这对子贴切形象,是不可多得的妙对啊!”
“那岂不是说,这互送对子一局,裘才子他落了下风?”刘大官人一脸愕然的问。
俩人身边之人见说,立刻竖起了耳朵;
就听老秀才叹息一声说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后面是什么情况,老朽也说不准。”
老秀才虽然没明说谁赢谁输,可这句话傻子也能品出来;
于是,有关胡言的首个对子,赢下了第一局的信息,就由老秀才和刘大官人为中心,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
人群中,很快就出现了杂乱的嗡嗡声。
“不可能,老秀才可能是糊涂了;裘才子怎么可能会输?”有人不服气的说道。
他可是刚刚在赌档,投了裘才子赢的。
“老秀才可是精于联对的,他说的话咱们多少要信上几分吧!”另一人马上替老秀才说话。
“那也不一定,他以前是县学的人,说不定是为了县学的面子拉偏架呢?”
“这倒是不会,老秀才偏帮谁也不会偏帮白字先生;你不知道吗,就是这位白字先生,他抢了老秀才县学教授的位置,他恨白字先生还来不及,怎么会偏帮他!”
有知情人马上纠正其他人对老秀才的误解。
“是有这回事;听说是史主簿却不过他姐夫贾大人的面子,将白字先生强行安排进了县学。又以老秀才年纪大了为由,将他解了聘。”有人补充道。
被这样一解释,人们总算消除了对老秀才的误解。
只是观众虽然因老秀才的话产生了分歧,可大多数人还是对胡言持怀疑的态度;他们依然坚信:裘大才子一定会胜了胡言这位白字先生。
因为这是常理,是通识;
千字文都能读出白字来的胡言,怎么可能能胜过少年时,就以聪慧闻名于十里八乡的裘大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