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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不用刻意去听墙角,就能将隔了七八间屋那家的动静听个一清二楚,这会是一种什么体验?
你一定会觉得很爽,因为会生出一种很“坏坏”的快感。
可胡言却在为自己有这个独特的能力而烦恼。
因为他听到的对话与他自己相关。
因为他听到那家的姘夫告诉女人说:胡教授要遭殃了。
你姥姥的,谁是胡教授?
胡言愣怔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就是胡教授。
是大学的教授吗?
不是,是县学的先生,被人尊称或者嘲讽为教授。
县学是什么学?
胡言一脸苦笑,因为他穿越到了嘉定十六年的南宋,也就是公元1223年。
他现在的身份便是___南宋浙东路台州府天台县县学的一名教书先生。
在县学他也是有背景的人。
他的姐夫是偏安小朝廷的淮东制置使贾涉,而贾涉的大舅哥是天台县主簿兼县学学长。
这听起来有点乱,一理顺便明白。那就是他的本家姐姐胡氏是贾涉的小妾,而史主簿的妹妹史氏是贾涉的正妻。
这背景也算有点硬,怎么会遭殃?
胡言往下一听就明白了,贾涉人没了。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并非都能相安无事。有的人,无论你如何努力,在面对之时,就是别扭。正如俗话所说:天生不对付,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胡氏和贾史氏是这样,胡言和史主薄也是这样。
现在贾涉这根纽带没了,他胡言自然就要遭殃。
胡言偷听的那家是九曲巷子口的韩家。
韩家只两个女人,媒婆子韩氏和她的女儿韩小娘子。
那与男人厮混的女人会是谁?
当然不会是媒婆子韩氏,她都年过了四十,一张凶悍的大饼脸上的细褶子,都快赶上了胡言在另一个时空的厕纸了。
四十的妇人有这么老么?
不用去怀疑,这可是没有化妆品的年代,三十过半之后,只要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大多都看不得。
韩小娘子是本巷子里最漂亮的女人了。
脸白,腰细,身上的衣衫比别家女子光鲜,走起路来屁股还会好看的摆动。
胡言想想便咽了口水。他还是雏,没经历过男女之事。
不过他就是想想,可不想去招惹,一个不好被她缠上,这下半辈子可就别想安生了。
只是他还有下半辈子吗?
就听那姘夫幸灾乐祸地说道:“主薄大人早就给他下了套,找了人勾着他去斗坊耍;现如今这小子,欠的债加上利钱怕是超过了百贯。”
“有这么多?”
韩小娘子似乎很吃惊,那语气叫胡言听了很不服。
百贯钱?百贯钱算个屁,老子不是有官府给的俸禄吗,一个教授,月挣个百把千把又算什么。
可胡言的胸脯马上就塌了下来。
他沮丧的想起,自己的月俸只有五贯钱。
五贯钱很少吗?可这巷中的大多数人家,四五口人也只三贯钱就能保证不被饿死。
“顶多也就三天,斗坊的人就要上门讨债了,叫你老娘赶早找胡教授把他欠的租子收回来,晚了怕是他要叫人丢到河里喂了王八。”
那姘夫又说话了,一开口还是离不开钱。
胡言心里暗恼,差点破口大骂:丁押司,你他妈的缺德不,老子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
不错,那姘夫正是丁押司。
押司是县衙聘用的文吏,没有正式的编制;就如同胡言这个县学先生,也是三年一续聘,上司若是不合意就一脚踹开。
不过差别还是有。这类文吏没资格参加科考,想要成为有品级的官,首先要获得上官的举荐,然后就是层层的能力业绩考核,不死也得扒层皮。
但好处也多。可以在工作中借着手上那点权,揩油要好处,比胡言在县学里寡淡地拿俸禄强上太多。
胡言正在掂量他与丁押司的优劣时,屋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没想到他竟落到这般田地。”韩小娘子开了口。
“半年前他初到巷中来奴家屋里谈租房时,还是个羞涩的小郎君,叫奴家见了也怜惜。”
韩小娘的话是由心发出的,叫胡言听了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道:哥长得帅,还是挺招女人喜欢的嘛。
“你是不是瞧上了那小白脸?”丁押司的话里明显透着浓浓的醋意,叫胡言听了心里很舒服。
就听一声娇笑:“奴家有了你,心里哪还装得下别人。”
接着她的声音小了下来:“你却是在奴家身上上点心,行起事来别三两下就没了后续,叫奴家心里空荡荡的。”
胡言听了不由暗自冷笑,心道:原来丁押司是个萎男,就只来得三两下。又嗤笑着心想:婊子无情,但凡哥腰里揣上几两银子,怕是你韩小娘子衣服脱得麻溜着呢,还说什么心里装不下别人。
然后那屋里是一阵让人烦恼的喘息声和哼哼声,胡言不用去过脑,就知道那俩狗男女干坏事了。
这时,对面的院子里有声音岔了进来。
“爷爷,胡先生有半天没见出门了,他昨天就说没钱吃饭,现在怕是会饿死在床上了。”
是个童音,胡言凭着前任残存的记忆,辨别出是县学学生刘宝儿。
我勒个了去,原来自己穷的从昨天开始就没饭吃了。胡言吃了一惊,顿时就听到了肚子里的咕咕声,酸水也叫嘴巴兜不住了,顺着口角淌了出来。
“小孩子操些瞎心,人七天不吃都不一定会死。他才三两天没进食,没大碍。”
一老者平淡的声音响起,胡言记忆里浮现出了茶水铺老刘头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这老头,怎么就没一点同情心。胡言暗自苦笑。
“爷爷,宝儿只给先生拿一个吹饼,你就让宝儿去吧。”
那孩子哀求说,叫胡言听了心中一暖,暗道自己以前的本尊,算是没白在县学里关照他。
就听那屋传来啪的一声响,然后老刘头的声音传来。
“你当咱们老刘家的吃食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可是爷爷勤扒苦做,一壶壶茶水挣来的。给了别人白吃,岂不心疼。”
好抠!胡言脑海里蹦出这俩字,又浮现了一个传言,说是香港某富豪意外过世,他那继承了巨额遗产的遗孀,居然抠得吃人家剩下的饭菜。
人生活成这样,也太阔怕了!
这传言也不知真假,胡言那时就当听了个笑话。
只是笑话别人还不如可怜可怜自己,连个剩汤剩菜都混不上,又哪里混出个人样了。
胡言自怨自艾了许久,就听对面墙头一阵悉数的翻墙声,没一会,自己的小院也响起这声音;然后,房门一响,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