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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等八人连同家眷,一并迁至了小王庄,手续自然有衙门民曹的从事元宝上门办理。当然,不能算在王恶的食邑户籍里,这一点,元宝算得明明白白。
建房之类的小事,自然是钱进负责,现在钱旺基本不理会小事,王恶心头明白,他这是培养自家娃儿接班呢。
家宅的安全、护庄队的培训,以及陈诗语、王老实的保持,就全交给他们了。
酬劳不算太高,一贯钱一个月而已,虽然比普通人强了不少,但在劳力价格大涨的小王庄,真是普通而已。
不可能一来就是高薪,要随着他们的功劳慢慢提升,这样才能聚集人心。
“一群花架子。”负责操练的第五招一脸的看不上。
第五是一个很罕见的古老姓氏。
第五招也是个很奇怪的人,虽然年龄不算最大,但其余七人都很服他,因为他是一个斥候,一个干了十年的斥候,最后被突厥五骑围攻,只付出一条手臂为代价,硬生生格杀二骑突围成功的狠角色。
王平听了一肚子火,虽然自己确实比不上这些第五招这种老军士,但也不至于这么废吧?
“教头,额不服!额们虽然不是上过阵杀敌的军士,但也曾杀过匪徒,怎么就花架子咧?”王平傲然挺直了身板。
第五招满意地笑了,脚尖勾起一柄木刀,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似乎也没怎么防备,对着王平一笑:“有点底气嘛,来,能和额过上两招,额就收回这话。”
王平操起木刀,目光在第五招身上打量了一下,虽然看上去很松散,但王平知道,只要自己出手,立刻就会招来雷霆般的反击。
缺点……
一定有缺点,不可能完美无缺!
王平的目光落到第五招的断臂上,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这,就是最明显的缺点!
木刀迅若奔雷,攻向第五招的断臂!
王平自信,整个护庄队,没有人出刀比他快!
没有人!
第五招撇嘴,连刀都没动,只是伸脚一踹,王平连人带刀摔了个大马趴,一张脸臊得抬不起来。
“连最基本的下盘都没练,还能在这哔哔,也就是那些匪徒没甚战力,要不然,呵呵,你坟头的草都三尺高咯。”第五招的嘴很毒,毒得让人想打他,可惜打不过。
其实第五招已经收敛毒舌神通了,按军中的毒舌传统,他能臊到人自杀。
于是护庄队开始服服帖帖,第五招教的什么负重、体力操练,没有人敢有丝毫违抗。
顺便提一下,因为人手不敷使用,护庄队除了小王庄的庄民,一些附近庄上知根知底的青壮也招了进来,规模空前的达到百人,就这还有点吃紧。
皇宫内,卫王李泰面对李世民与长孙无垢,面上满满的从容。
“父皇母后,长安城内额已经调研得差不多咧,额就想啊,蓝田县子王恶的食邑小王庄,听说以前是个贫瘠之地,如今却繁华如锦,能不能去看看,县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李世民有些为难,长孙无垢却是笑了:“泰儿长大咧。不过,挣钱的门道,对每个人都是隐秘的事,你觉得县子会让你研究?”
李泰摆摆肉乎乎的小手,满脸的不以为意:“额不是要探他挣钱的技术核心,只是想要这种模式。研究透彻了,或许额就可以自己试试,能不能让大唐子民富裕起来。”
李世民难得地点头:“高力士,拟中旨,准卫王李泰常驻小王庄进行调查,请蓝田县子在不影响其动作、不泄漏机密的前提下予以配合。”
李泰欢喜得手舞足蹈。
东宫的李承乾正在模仿票拟,听到这消息,一摆将摘抄过来的奏章全部推了下去,气喘如牛、面色潮红,许久才重新坐下。
“乾干承基……”李承乾叫了一声,一名精干的卫士从殿外进来,抱拳候命。
李承乾无力地挥手,示意乾干承基出去。
虽然极度恼怒,虽然想永绝后患,但想到那怯生生躲在自己身后的稚嫩面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去啊!
青雀啊!
要识进退啊!
不要逼大兄对你兵戎相见!
不要以为装无辜就可以掩饰你拉拢朝臣的事实!
大兄的耐心是有限的!
轻车简从,李泰乘马车来到小王庄,却被轮值到路口的桂花拦住了:“停车!找谁?咦,你这娃儿竟然不骑马,坐车!难怪这痴肥,惯的。”
李泰泪流满面。
额不是因为坐车而肥,而是因肥而坐车!
粗略的看了一遍,确认李泰与他的护卫对小王庄构不成威胁,桂花挥手放行,顺便给李泰指点了县子府所在。
意外的,王恶并不在府上,王老实接待的李泰,竟然出人意料的得体,言辞谈吐虽然俚语居多,却也不曾失礼。
“本王此来,只为诚心求教,想知道小王庄兴起之道。老丈放心,本王对核心机密并无觊觎之意,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借此寻到一条可行之路。”
练刀马功夫回来的王恶哈哈一笑。
“恐怕会让殿下失望,自古以来就没有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南橘北枳,比比皆是,纵然小王庄的发展对殿下能有些许裨益,日后殿下操作时,亦需要据实情作出变动。”王恶倒没甚好藏私的,反正不可能让你看到核心部分。
钱进在小王庄一通吆喝,李泰便畅通无阻了。
茁壮成长的庄稼、肥得几乎走不动道的猪、不时跳跃出水的鱼儿,是李泰调研的第一个题目。
庄稼的底肥哪来的?塘泥。
庄稼的根茎怎么处理?碎了喂猪。
猪粪便怎么处理?推下鱼塘,任其滋养细微的生物,而这些生物又滋养了鱼儿。
所以,细说下来,这是一个封闭的圈吗?
李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尊贵,褪上华服,一身磨皮肤的粗布褂子、半截裤儿,脚上一双草鞋,肩膀上晃着一把特制的小锄头,头上一顶蓑帽,开始在田间地头劳作,不时听那些婆姨絮叨小王庄当年是如何困难,那些汉子几乎都二十之后才找得到婆姨。究其原因,穷!
王恶发迹之后并没有忘记乡里,马桶三件套让小王庄抽出大量劳力去长安施工,按规矩应得的半数工钱一文不留的上交族产,而后更因此在庄里有极致的威望,收拢所有田地并加以改造,实施这个封闭的圈便再无阻碍。
有一锄没一锄的挖着地,李泰心里多出了两个词,公心、威望。
喂猪时间,李泰吃力地提着猪食桶,严令不许身边的卫士帮忙,一瓢又一瓢地将猪食打进食槽,看着肥头大耳的猪欢快地大快朵颐,莫名的涌起一丝成就感。
李泰第一次知道,喂熟食的猪要长得快些,猪要从小训练去固定地方便溺,给猪冲水洗澡猪能欢愉,猪心情好了长肉快。
然后,在学堂那帮孩子的帮助下,李泰第一次知道野草有那么多分类,一些可以喂鱼,一些鱼不喜欢吃,一些甚至能毒死鱼。
用过晚膳,李泰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一些感悟,顺便找王恶要了根针挑开手上脚上的水泡——找陈诗语不合礼,李泰虽然年幼,却比较注意这方面的影响,瓜田李下啊!
痛并快乐着,虽然身边的卫士完全无法理解。
几日之后,转战玻璃作坊的李泰彻底傻眼了,眼前黑压压的人头,忙碌的来回穿梭,这到底有多少人来着?
“前几日县衙来核对税收,盘点了人头,除小王庄本身的人数,外来的做工人手已经到了一千余人。”钱进半带炫耀的说。“除了周遭庄上二百来号人,其余人都是县衙牵头安排进来的。”
李泰立马发现了其中的玄机,饶有兴趣的问:“税收?小王庄不是县子的食邑?”
钱进咳了一声,刻意挺直了身板:“县子认为,小王庄原住民是他的食邑,不用缴纳税赋,可后来加入的人手不是啊!由此产生的利润,自然应当上税。所以,县子与蓝田县衙勾兑,约定每月缴纳税收,由县衙民曹出人核对征收。”
“那县衙安排做工是怎么回事?”
“县君有感蓝田的贫困人家过多,与县子商议之后,由县衙统一安排贫困人家的劳力,偷鸡摸狗的不要,经过简单培训,让他们有点服从意识之后,安排进小王庄做工。这样,一面是减少贫困家庭,一面是为小王庄减轻人手压力。”钱进颇为自得的说。
“啧啧,这个县子是怎么化腐朽为神奇的?”李泰连连惊叹。
可惜,这个问题谁也不能回答他。
推着独轮车运了小半车砂子,李泰就觉得双腿在弹琵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皇宫内,李世民与长孙无垢看着卫士送回的消息,直接惊呆了。
甚?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卫王竟然老农一般下地干活,还喂猪?这还是那个连走路都吃力的青雀吗?不是去调研吗?为甚还下地干活咧?
看到李泰的奏章,李世民第一次觉得这个李泰似乎比其他皇子都出息多了,整个小王庄甚么时候、甚么条件下收拢田地,毫无阻碍,封闭农业圈如何运行,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见解,虽然未必对,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走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