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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如此也就罢了。
因为写着‘师伯’的那个花灯是靠后面一些放的,这就导致写着师伯的灯和写着师尊的灯相隔很远。
远远望去两盏花灯瞬间被灯海隔开了。
仿若鹊桥相会。
但是那座‘桥’却没了,只剩下一南一北被各自包围,不得相遇的孤苦伶仃两盏灯。
凌微沉默。
他甚至是气乐了,心想还不如别写他和清虚,这样看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扭。
尽管他清楚只是图热闹放着玩的花灯。
但凌微的眉头还是蹙了起来。
他并不想看到自己与封睿离着很远,哪怕只是花灯。
于是他手指微动。
下一秒他与清虚的那盏灯便碰到了一起,挤走了一个‘师兄安好’的灯。
断圯似有所感。
但他看到自己河中央的花灯一个不少后便又收回了心神,专注地等待着其他的花灯也都飘到河中央,这样花灯的愿望才可实现。
现在的断圯其实是心魔。
之前陪着言烬的‘挛冰’则是本体。不知怎地,本体在变成兽形的状态下心魔无法抢夺身体控制权,于是那几天都是本体在陪着言烬。
直到被师尊关进屋子以后,因为本体实在是想出来所以便恢复成人形,心魔瞅准机会才再次掌握了控制权。
但他也出现不了太长了。
他花费了太大的代价来压制本体,强行掩盖住血红眼眸,明日他便会消失。
就算如此。
他也想要再陪陪师兄,尽管他清楚或许师兄不想见他。
“师伯好好活着是什么意思?”清虚挑眉。
在看到断圯竟然也写了他的花灯,清虚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但看到内容后,他眼角都抽了一下。
这话听着仿若是好话,但他怎么听都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就别挑刺了。”御霄宫宫主不满说道,他自然很清楚清虚有多不喜欢断圯。
清虚噎了一下,他这是在挑刺吗?
算了。
左右是给他祈福的,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时,古家主忽然笑了一声,颇有无奈和好笑道:“烬儿那孩子竟然也买了几个花灯,他们竟然都喜欢花灯这东西。”
清虚闻言便顺着古家主的视线看去。
果不其然,他看到言烬拿着好几个花灯朝着河边走去。
如果说之前他看断圯的花灯只是闲着没事,那么面对自己徒儿的,清虚的兴趣显然就高了一些。
四个长辈再次默契地用神识扫了下。
想看看言烬会写什么,是否和断圯那臭小子一样。
而这一看清虚便怔住了。
言烬第一个花灯写的是:“愿师门昌盛,师尊一世安康。”
第二个则是“愿师尊与凌微师叔琴瑟和鸣,白首不渝,永世携手。”
“愿师尊、凌微师叔一世无病无痛。”
“愿伯父寿元无量,海屋添筹,古家繁荣昌盛。”
还有便是给古家老祖,言烬写的是祖父。
总之。
九个花灯,光他师尊就占了五盏花灯,这比例比起断圯来让御霄宫宫主眼皮狠狠一抽。他算是知道为啥断圯总挨打了。
而言烬也给断圯写了一盏。
他写的是“愿断圯达成所愿,问得大道飞升上界。”此生,不要再纠缠了。
而这九盏花灯里没有一盏是留给他自己的。
清虚五味杂陈,心里复杂不已。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是那种身为师尊的动容和惊愕填满了整个胸腔。
又酸又胀。
于是,仅仅只是几个花灯,但却一瞬间俘获了古家主在内的三位长辈。
尤其是凌微。
他望着言烬写他和清虚永世携手的那盏花灯良久,然后微微渡入了一些灵力进去,好让花灯能亮得更久一些。
御霄宫宫主看得都有些羡慕。
正巧此时喻昶拿着吃食过来了,他笑着道:“师尊,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和言兄以及古兄他们想多玩一会。”
御霄宫宫主道:“过会便回,你玩你的。”
说完,御霄宫宫主忽然轻咳了一声,状似不在意道:“你放花灯了吗?”
喻昶有些茫然,他诚实道:“没有啊,那是小孩才玩的。”
御霄宫宫主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徒弟。看得喻昶心里一颤,不知道他家师尊兼舅舅怎么又生气了。
“去放花灯。”御霄宫宫主命令道。
喻昶:“……”
喻昶抖了抖,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仍然是颤颤巍巍地软着腿走了。
等喻昶离开以后,气氛重归寂静。
此时清虚还未从那几盏花灯里回过神来,望着那一行行为自己祈福的字,清虚一直沉浸在那种情绪里久久不能回神。
尤其是祝福自己和凌微在一起的那些话。
老实说有点微妙。
也有点尴尬。
相当于长辈之间谈感情大事时却被孩子撞破了那种感觉。
但总体他是受用的,也明白烬儿那番对待自己这个师尊赤城的心。
正因此心里也就愈发欣慰和感动。
也有点骄傲和自豪。
凌微心情也与清虚一样,看向言烬的目光比之以往要更柔和些。
“烬儿是个好孩子。”古家主缓缓说道。
清虚抿了口茶没说话,但是表情上是默认这句话的。而且他觉得认识古夙大哥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一句人话。
“可某些人却不珍惜,就差把这么个徒儿给打死了。”古家主冷声道。
显然他还记着之前清虚打言烬的事情。
只是一直没发作。
清虚顿了顿,他沉默了良久,然后放下那盏茶碗道:“此事,确是我下手重了,古兄教训的是。”
若是以往他就算是后悔也不会承认。
因为有外人在场。
但此时他的心已经被酸涩充满,想到那时烬儿含着泪抱着自己腿的模样,他心里也就控制不住的刺痛。
恨不得时光回溯一把抱住他。
他是真的心疼。
有谁能知道他的痛?他一点点把言烬养那么大,论心疼没人比他更心疼。
可他不后悔。
因为烬儿做了那些事就该打,他后悔的是不应该说那些话。
古家主没想到清虚是这个反应。
他本以为清虚会沉默不语,或者是刺自己一句。
这让古家主也消了气。
他叹息道:“烬儿已经够懂事了,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少有这么懂事的,你俩对他要求也别那么高,会压垮他的。”
其实古家不是那种溺爱孩子的。
虽然比较纵容小辈,但赏罚分明,不会真得去不分轻重溺爱后辈子嗣。
只除了烬儿。
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的不像是这个年纪。
所以他逐渐从喜爱变成了心疼。
虽说他很烦古朗他们这些整天上蹿下跳的猴孩子,但是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可言烬不是。
他的懂事代表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清虚年幼时经历坎坷,所以他不知道言烬这个状态是不对的,还以为他很正常。
而古夙又一心扑在清虚的身上,也自然发现不了。
但古家主看出来了。
不仅他,古家所有长辈都看出来了,所以便对他格外的宠爱些。就连律弟那教训小辈不带手软,常年冷着脸的人面对言烬都很温和。
生怕吓到他。
言烬在他们这些两三千寿元的古家长辈眼里就像个三岁小孩子。
受了伤却不哭,继续乖乖站起来。
试问谁还能硬下心肠?
古家主确实是想把言烬留在古家多住几年,不仅是因为喜欢他。
他想的是把他养得性子活泼些。
毕竟在古家烬儿便是年纪最小的弟弟,伯父们宠着,哥哥姐姐们让着。
而不是归元宗的少宗主,承担着责任压力。
“这次秘境结束后就让烬儿住在古家几年吧。放心,等养得性子活泼些再给你送回去。”古家主开口道。
清虚微顿。
他手指摩挲着茶碗,然后望了眼凌微。
凌微与清虚对视。
半晌后,清虚收回视线,道:“随古兄安排吧,若烬儿愿意便在古家叨扰几年。”
古家主这才‘嗯’了一声。
御霄宫宫主跟个背景板似的默默饮茶。
看到他们总算是把家里事聊完了,这才松了口气,不然他杵在这就太尴尬了。
之后几人又聊了些。
然后在灯街又转了转,这才回了古家。
*
而另一边。
早在他们四位长辈聊天的时候,言烬他们就已经回去了。
但所有人都没有回他们各自的院子,而是全部都去了言烬那,包括喻昶。
“明天就要去秘境了,今天晚上还不得好好玩会。”古朗眨眼,笑着说道。
他们决定在言烬这烤肉。
弄个篝火。
古朗和古御已经把灵兽肉买好了,包括连美酒等都买好了。
言烬见状也就不阻止了。
于是古轩等古家小辈们风风火火都忙活了起来,有的去把烤肉串成串,有的则去拿东西等等,好不热闹。
言烬想帮忙,但古御没让他帮。
毕竟是最小的弟弟,古御没让他沾手。表示你最大的任务就是稳住断圯就行。
于是言烬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断圯。
此时断圯正坐在湖边,有一搭没一搭戳着湖里的鱼。
他眼神淡然,显然心不在焉。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断圯一直在看言烬,只是每当言烬看他的时候他就会收回眼神,并用凝出来的剑插住湖里的鱼。
言烬叹了口气,然后应了。
断圯一直注意着言烬那边的动静。
但他不敢去找言烬,因为他怕言烬不想看到自己。
于是他又闷闷地插了一条鱼。
“别插了,湖里的鱼要被你戳没了,到时凌微师叔会再罚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断圯的身体陡然一僵。
他微微转过头。
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时,断圯的心口控制不住的一痛。
言烬没说话,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周围仿若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后,言烬道:“来练剑吗?”
断圯一顿,然后低低应了声。
坐在凉亭已经吃上烤肉的古朗有些疑惑地看着不吃东西反而练剑的两人,有些纳闷。
“可能这是他们爱好吧,来,咱们先干了这杯!”喻昶豪迈道。
这酒是真的好喝。
他从来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喝的酒不多原因。
这是古朗最爱喝的酒了,看到喻昶这么喜欢,古朗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
于是他也干了一碗。
两人一边吃烤肉一边喝,不知不觉就喝了两坛子左右。
此时喻昶已经微醺,脸都红了。
古朗也是一样。
“喻兄,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古朗忽然神神秘秘说道。
喻昶顿时来了精神,他最喜欢听这种事了,于是也压低声音配合道:“古兄请说。”
“其实我是言烬的堂兄,亲堂兄!”
喻昶惊呆了。
他愣愣地看了古朗片刻,然后低声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喻兄请说!”
“其实我是断圯的堂哥,也是亲的!”
古朗也呆了。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然后交握住了手,异口同声道:“亲家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