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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闪回的记忆根本不考虑初醒的欧阳辰凌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了,一个劲地凭借撕扯,在她的脑海中强占一席之地,如此蛮不讲理的行动,所换来的必然是令辰凌眉眼紧蹙的头疼欲裂。
几乎完全不能连成一线的记忆仗着破碎的形式一块接一块浮现在她的神海中,就像是一位口齿不清的人拼了老命想要同时把几件事解释清楚,到头来却是顾此失彼,非但没能把最简单的弄明白,还把听者搞得一头包。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辰凌那大梦初醒的脑袋瓜子逐渐不再因狂涌的回忆而感到头晕目眩,她总算是有了定下心来细细品味那属于记忆碎片的“朦胧美”。
当然,既成事实的东西是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的。辰凌脑袋里头装着的记忆大抵分为两个部分,以与林枫一同造访煜弓国的那一刻为界限左右划分开来:左边的来龙去脉一如川流不息的江河之水,绵绵不绝,无悬断之处;
可唯独右边的却像是一块玻璃被人用大铁锤狠狠地招呼了一番,飞溅的琉璃洒得到处都是,除了几句在懵懂中奶声奶气喊出的主人二字萦绕耳畔外,几乎就没有更多的线索了。要说最值得庆幸的一块琉璃,当中所展现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全长不过一米多的黑鞘罢了。
“额...好疼啊...”当内在的头疼欲裂逐渐退居二线,肉体上的物理疼痛便是重新占据上风,首当其冲的便是辰凌额角的一块塌陷,虽然已经止血并结起凹凸不平的硬痂,但一时半会儿还褪不去的酥麻与刺痛仍叫辰凌倍感难受。
撇去额角真切可见的伤疤不谈,紧随其后的便是辰凌周身上下泛起的酸痛,那种几乎虚脱的无力感让初初落地的辰凌猝不及防地摔了个头着地。只可怜刚刚结起的硬痂瞬间开裂,一时间血如泉涌,染红了她本就如白纸一张的脸色。
“嘭”的一声巨响对于幽静的房间乃至于外围沙沙清风的竹林来说,都算得上是极其惹耳的声响了。所以,还没等辰凌捂着血疤缓过神来呢,一道倩影便是伴着匆匆脚步,双目无神地来到了辰凌身前。
“没事吧?”她的声音尤为稚嫩,正配得上她那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童真面貌,在这本该是最天真浪漫的年纪,她那软糯的声音中却偏偏少了属于孩童的空灵之气,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眸更是如此。
她机械式地俯下身,用双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托起已身为成年女性的辰凌,顺手从怀中搂出一块手帕,在桌边长期备好的热水中轻轻一拈,便是小心翼翼地为辰凌擦拭起又一次开裂的伤口来。
“谢谢。”辰凌应了声,看着那哪怕是她坐着也才只到了自己下巴左右的单薄身影,眼中不免流露出几分担忧与同情之色。
“我是主人钦点过来照顾您的,这是我的责任,您不必道谢。”唯有当小女生谈起那对辰凌来说显得有些陌生的主人时,她那无神的双眸才会难得亮起一圈由衷的崇拜与敬佩之情。
“主人?”不知为何,当辰凌的脑海中有意无意地浮现出这两个字时,总会一阵触电般的感觉直接断去她刚有起色的思维,哪怕是她开口想要说这个字,她的声音都会情不自禁地变得十分细微。
“血止住了,我在帮您敷上药,在此期间,您只需要静养,等到伤势痊愈便可。”小女生彬彬有礼地向辰凌深鞠一躬,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将其中的粉末倒在一方准备好的纱布中,轻轻地摁在了辰凌的伤口上。
一如春风拂面般的清爽顿时顺着辰凌的伤口流经全身脉络,微微泛起的暖流滋润着更是全身肌肉,无力的酸疼渐渐缓和,气力的慢慢回暖,对于现如今的辰凌来说,便是言之不尽的舒坦。
就这样,小女生为辰凌摁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等到白纱落下的那一刻,辰凌额头上的黑痂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嫩白如雪的肌肤,相比于周边健康的小麦色,则更显得出众。
“怎么会?”不经意间瞥见那一块洁白的肌肤,小女生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等到惹来辰凌不解的眼神后,这才发现自己僭越了,连连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贱婢的错,贱婢不该多问的。”
“欸?你这是干什么?”辰凌眉宇间的不解更重了,以至于深锁的额间皱纹更显,可这看在那小女生眼里,却如同一口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一般,吓得她连忙倒退三步,跪在地上。
“都是贱婢的错,都是贱婢的错。”小女生不由分说地扬起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自己脸上,一声一声清脆响耳,本是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如今却是肿的跟猪头一样,看得辰凌一阵可怜。
“你快别打了!”辰凌伸出手,仗着酸疼隐退,一把抓住了即将落在女孩左脸的手,“我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又为什么要打自己啊?”
“这件事大人没有跟我交代过,因此我不能说。”哪怕是绯红的双颊传来一阵阵炽热的疼意,小女孩无光的眼眸却是连一片泪花都不曾见到。“如果您原谅贱婢了,那就请让贱婢离开吧;如果您还没有,那就让贱婢继续。”
“你别打自己了。”辰凌一甩右臂,将小女孩那动起来不知轻重不分敌我的手丢到一旁,纵使眉眼困惑依旧,但既然小女孩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可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所以还是干脆放她走好些。
“我原谅你了。”尽管连辰凌自己都不知道小女孩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让她如此大动干戈。“你走吧。”
“感谢您。”小女生不顾双颊的红肿,站起身来,脚下生风,似乎根本不愿在此多做停留,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辰凌幽叹一声,右手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额头上的那块疤痕,似乎在敷上药粉之后,那看上去触目惊心的伤口竟是完美恢复了,非但疼痛不再,就连塌陷也是重新隆回了本来的面貌。
可辰凌却并没有因此感到任何高兴的情绪,反倒是一头朦胧的雾水伴着小女生的出现而更加浓郁了几分。
“在我跟林枫遇到那个头戴面具的女生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在辰凌一筹莫展的时候,冥冥中的牵引却是撩拨起她那已经不知何去何从的思绪主动朝着脑海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游走而去。
辰凌是可以拒绝的,再准确点来说,辰凌本应该拒绝这种任人鱼肉的牵引方式,可她并没有选择这样做。她相信了那来自无名却又点缀着几分熟悉感的牵引,所以她才得以来到位于其脑海中的一处分岔路口。
转左与转右的两条路分别对应着一柄通体幽蓝的长剑以及一团粉红色的球体,前者不减凌烈,剑锋加身的微风刮在辰凌脸上形若剔骨;相比之下,那团粉红色的球体则更显亲和,在那上下律动中,它所展现出的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敞开胸膛的欢迎。
若从主意,右边的温和势必会成为辰凌的首选;但随心意,辰凌却是想都没有多想,迎着剔骨的烈风,奔向了那一柄悬于半空中的长剑。那儿才是熟络传入心扉的地方,也只有那儿,才点缀着辰凌被扫地出家门后,唯一值得信赖的气息。
踏步入蔚蓝,如沐春风般的和煦完美为辰凌诠释了什么叫做苦尽甘来,身上那几乎被剑芒翻了层皮的肌肤沐浴其中,却是弥漫着说不出的舒适与安然。外界流转的剑锋在此刻却化身为一枚精确的银针,领着身后的那一条细长丝线,正有条不紊地为她串联起早已破碎成渣的记忆。
“你终于醒了啊,我还以为那时候我下手太重了呢。”低沉的戏谑悠然奏起,雷落的霹雳轰在辰凌眼前三寸的位置,从中浮现出一道伟岸却仅有单臂的身影——敦煌。
“敦煌?!你怎么会在我的脑海里?”再见故人,辰凌尖声呐了一句,便是接连甩出一大堆问题等着象征全知的敦煌去解答,譬如:发生了什么啊?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啊?为什么会有别的光芒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啊之类之类的,问题之多,就连化身为精神体的敦煌也情不自禁地擦起了额角不该存在的冷汗。
“你问的这些东西,其实也就只有第一个值得我为你解答而已。”敦煌撩开挡住自己眼帘的刘海,故作神秘地说道:“其他的答案,等你从这里离开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快说!”辰凌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一把年纪的敦煌耍帅,弄得后者是一脸无奈。
“我之所以会在你的脑海里,是因为当初你在恢复嗅觉和味觉时所经历的‘试炼’,在那里头融入了我的精神力。你通过了‘试炼’,不光吸收了药效,也把我的精神力一并吸收了,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敦煌解释道。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我帮你把记忆全部串联到一起之后,你自然明了。”
“那你来找我干嘛?就纯粹是跟我打个招呼?”辰凌挑了挑眉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当然不是,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跟你交代一下,毕竟在这场博弈中,你的角色可是重中之重呢......”敦煌顺手一招,示意辰凌来到了自己身前。
待辰凌照办,他便是贴着她的耳朵,开始窸窸窣窣地说些什么,而作为敦煌唯一的听众,辰凌的眉目却是从紧蹙慢慢舒展开来.......
亚土大陆表面看上去四国鼎立,可实际上却是煜弓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原先常年居中的圣盟国还能与之抗衡一二,可随着歃血之战的惨败后,圣盟国的地位与实力却是一落千丈,沦落为一个徒有国名的煜弓国藩属。
如今煜弓国王上欧阳凌霜亲自来访,连圣盟国卧病在床的皇帝都叫人搀扶着来到了城门口,其余人等又岂有不来的道理?于是乎,圣盟国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出城迎接,毕恭毕敬地候着那一位传奇人物的到来。而这其中,有多少人想要手刃仇敌,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