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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犹豫?考虑?好啊,人家改变主意了,天大的好事就这么黄了,现在你满意了?”
从晌午开始,杜之贤就逮着钱正鹏,一阵喋喋不休,痛心疾首地斥责到了傍晚。他是真的火大,为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好不容易碰上了能和知府大人结为亲家的机会,还是人家不顾身份首先提出了,不想外甥却似个大姑娘,千般犹豫,万般考虑的。结果如何?短短一日之间,知府千金反悔了,多好的一门亲事就这么黄了,实在是。。。唉!
钱正鹏一副灰溜溜的模样听着,在心里,他也烦恼着呢!
与杭绪雯摊牌,钱正鹏下了很大的决心,也做足了思想准备。按着他的估计,就杭绪雯这性子,十有八九是得立刻寻她爹告状去的。杭远山身为一府之地的父母官,尤其还是紧临金陵的苏州府知府,自然不会堂而皇之地枉法报复,不过琢磨些法子给他小鞋穿穿怕也是少不了的,人家确实也有这份能力。
万没想到。。。绪雯竟没有将这事告诉她爹,反而寻了个借口,说什么尚且年幼,舍不得父亲,想多陪他两年,故而暂时还不想成亲。借口的确是个借口,但心中的悲戚却是真实的,据说当夜抱着杭远山便是一阵痛哭,看得杭远山父爱大生,便也就依了女儿。今日一早,又将杜之贤叫去,取消了先前的提议。
钱正鹏重重一叹,心里滋味难明,复杂得很。若是杭绪雯给他重重告上一桩,知府大人再给他寻些麻烦,他还比较能心安理得一些。全当是赔了先前的情分,从今往后,两不相欠,各过各的。可偏偏是这番善解人意的举动,让钱正鹏有些手足无措了。心里有些不安,有些不忍,似乎还有些。。。后悔。
他不由地回想起了先前秦风说的一番话,或许是作为阶下囚的自己,依然保留着几分傲气,杭绪雯的大小姐脾性才会被无限地放大,甚至说出她将自己看作下人这种话来吧。如今仔细想想,女人骄纵一些,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罪过,作为男人,为何就不能有那份心胸去包容呢?
“唉!”钱正鹏又是无奈一叹。
这副纠结的模样落在钱夫人眼里,还当是儿子被念得受不了了,她赶忙吩咐丫鬟将一早准备好的晚膳送上来。“行了,哥,先歇歇,用完膳再说吧。”
“月娥,不是我说你,你啊!平日里实在是太惯着他了,要不他怎会养出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这次还好,知府大人不曾怪罪,可他这脾性若是不改,往后迟早得吃大亏。”杜之贤显然是郁闷坏了,这是逮着谁念谁。
一看自己的夫人都陷下去了,钱员外暗道不妙,暗暗一琢磨,便开口劝道:“舅哥,回头再说他们,今个史家酒肆出了酒,我特地买了一坛上好的状元红,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哦?碎锦街的史家酒肆?嘿,那可是出了名的贵,你今日可是下了血本了。”这杜之贤没旁的什么爱好,全部的心思就在两件事上,一是升官,二是喝酒。不说嗜酒如命吧,若是一日不饮上几口,全身上下都不舒坦。
一见此举果然有效,成功转移了杜之贤的注意力,钱员外心中大定,热络地拉着他径直去了饭厅。
不多时,酒菜一一上桌,一家人围在桌前用起了晚膳。
尚未聊上几句,杜之贤忽地想起了什么,将酒杯放下,看向钱员外道:“正鹏还有两日便要去浙江了吧?你得嘱咐他好好干,这机会也是知府大人斡旋来的,莫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钱员外夹了口菜,摇了摇头道:“不去了。”
杜之贤闻言一愕,顿时不悦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嗨,不是咱们的事。”钱员外解释道:“张家那边听说接了一桩大买卖,如今忙里忙外的操持着,车马行这头就得缓上一缓了。”
杜之贤不解道:“他们忙他们的呀,你们自己去不就成了?”
“舅哥,瞧你这话说的。”钱员外无奈道:“车马行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就是张家牵头,联合了唐家,具体由咱们家操持。说白了,咱们只是打打下手,人脉,商路,全都是他们的。张家如今说要等等,咱们还能自己去?去干啥?”
“也是。”杜之贤颔首,两人端起酒杯又走了一个,待重新斟上之后,他才随意说道:“张家接了啥买卖?”
“自然是粮食了,精米三万石。”
“这么多?”
“可不是么。”钱员外似笑非笑地看了闷头扒饭的儿子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听说主顾是一个外族女子,购粮是为了给族人过冬所用,故而比较着急。价格出了世价的两倍。不过么,一周便要提粮,若是张家筹措不到足够的数目,无法交货,就得十倍赔付,呵,整整一百万两。你说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们还能有心思顾得上车马行么?”
钱正鹏听得心中一动,扒饭的动作也不由停滞下来。看来爹也发现其中的问题了,该是秦风出手了没错,只是。。。钱正鹏有些不解。因和知府的关系,钱家与张唐两家都不陌生,先前自家经历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也该从知府那了解了一些。毕竟合伙干车马行,任谁都不放心跟来历不明的人合作,于情于理都该了解一番。这么一来,故技重施显然是不明智的,张家既然敢应下这笔买卖,各方面,尤其是存粮的粮仓必然加以戒备,这计划成功的机会着实不大。
而这,正是钱正鹏纳闷的地方,以秦风先前表现出的手段,无论如何也不至疏忽到施展一个有明显漏洞的计策来,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百思不得其解,钱正鹏干脆也就不去多想了,他既然求人帮忙,就该给对方十足的信心,多想无益。有那份闲心,他还是该多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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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府。
偏厅之内,秦风早早用过了晚膳,正在此举行一场小型会议。参与者有四人,除了他与莲七之外,莲四来了,乌老大也来了。至于东方靓那边,本是也想叫她一并前来商讨下,奈何人家对这种阴谋诡计是打心底里排斥,恐怕就算来了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秦风想了想,也只好作罢。横竖计划已经开始,东方靓的戏份已经不多了,也不需要她再做些什么配合,接下来只待拿着协议前去收货就是。
厅中气氛较为轻松,乌老大正向秦风详细报告着今日的情况。
“我已让手下一些兄弟分散于苏州城周边,监视张鑫隆的一举一动。咱们上午离开之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张府便有人快马出城,分西,北两路而去。”
秦风颔首道:“三万石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还得全部都要精米,我本以为他们还得琢磨两日,不想却应得这般干脆利落,可见三万石远还未打到张家筹粮的极限。说起来,还是我格局太小,眼界着实低了一些。”
这倒不怨秦风,他是现代人,而且还是个小混混,对米粮实在没有多大的概念。他只隐约知道,这个世界的一石,约莫是后世的六十二公斤。三万石,怕不得有小两千吨粮。这年头又没有火车,两千吨粮,得靠骡马运西北去,那得多少人力物力?
粮是小钱,可运输却是一笔天价,若是中间的比例把控不好,这笔买卖则犹如天方夜谭,张家就是再蠢,怕也是不会相信的。可问题是少了也不成,粮食价格实在太低,若是数量不够,也坑不到张家多少,至少不伤筋骨,那便没有任何意义。故而秦风思来想去,百般盘算,最终确定为三万石。
如今张家表现出的实力,恐怕三万石对他们来说,真不会太难。秦风有些不安,若真是这样,即便粮食出了问题,恐怕张家还有余力,再凑三万石出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虽说有了协议,不过官府也不会这般苛刻,全然以协议的时间来算,耽搁几日便想去讨要赔款,官府是不会支持的,除非确认张家短期内无法筹措到足够的粮食,那一百万两银子,秦风才能顺利坑到手。
乌老大爽朗一笑,道:“这张鑫隆虽祖居苏州府,不过他张家的产业却不局限在苏州。相反,苏州府的田产只占据了很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的田产主要局限在淮南地区。淮南土地肥沃,所产极为丰富,乃是大华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有这么大一座粮仓,三万石粮么,张家的确还应付得来。公子尽管宽心便是,这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是时间上比较仓促。三万石张家必定能够筹措出来,可一旦这批粮食出了问题,想要再凑三万石,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但他可以买!”莲四静静坐着,冷不丁地插了句嘴。
“不错!”乌老大颔首道:“这个问题,想必公子事前应该想到了。以张鑫隆的人脉,想要买些粮食的确不难,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三公子。金陵四通八达,运输极为便利,若是三公子有心帮衬,完全可以从河南调拨一批粮食,两湖两河之地为天下粮仓,足以缓解张鑫隆的燃眉之急。”
秦风闻言,淡淡一笑,道:“三哥是我兄长,如何会与我为难?想来他是不会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家兄弟的。”
哼,漂亮的一句话,可未免太过自欺欺人。莲四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却隐隐挂着一抹嘲弄。隐宗公子全都是实诚人,利益至上,哪里会有什么“兄友弟恭”的概念?张鑫隆背后就是三公子,你要修理张家,可不就打你三哥的脸面?何况苏州府之争,争的就是他的地盘,两人撕破脸是早晚的事,可这五公子却仍旧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来,当真是无趣得很。
秦风却不这么想,自欺欺人又怎么着?那也是一块遮羞布,窗户纸一日不曾捅破,事情便还有转圜余地。人常说政治家虚伪,可却不知虚伪才是政治家必须具备的素质。太过单纯直白的人,想不吃亏都难。他微微一笑道:“金陵那边是绝对不会运粮过来的,这我有十足把握。”
蠢话,只有蠢货才会说,当一个不是蠢货的人说出了蠢话,那必然有其意图在内。乌老大常年在外行走,黑白两道也接触了不少,如何听不出秦风的言外之意?他既然敢这么说,那么三公子那边他必然早有安排。自己无需多问,也犯不着去问。他点了点头,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又道:“现在的问题在于,咱们该如何在那三万石粮上,做些手脚。”
“做手脚?做什么手脚?”秦风奇怪地看着他,看着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变味了,咋了咂嘴,好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乌老大也是一愣。“公子不做手脚,任凭张家筹粮交货?那。。。那如何能成事?咱们转了这么大个圈子,所为何来?”
秦风长长舒了口气,反问道:“那你觉得该做些什么手脚?”
乌老大理所当然道:“烧粮!只待张鑫隆把粮运来苏州城,在交货之前,咱们趁夜一把火烧了他的粮仓。”
“太坏了!你这人实在不地道。”秦风抬手指着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外带三分鄙夷之色。“烧了张家的粮仓?亏你想的出来!哦,找人家买东西,回头把东西烧了,让人家交不出货,然后坑他一百万两?这种事,是我这样的本分人能干的出来的?”
“那。。。”乌老大满脸天真的眨了眨眼,有些无言以对,莲四也撇了秦风一眼,她也闹不明白。
“不能干!”秦风无奈道:“你啊,做人就欠那么几分厚道!这样的事能干么?没错,咱们的目的是要让张家交不出粮,可绝不能动人家粮食的念头!更不能做什么手脚。你当张鑫隆是个蠢货呢?他既然敢应下此事,岂能没有防备?若是设下圈套,让人逮个正着,你全身上下都是麻烦!”
莲四想了想,接口道:“我去!任那张鑫隆派多少人守着,我也有法子放这把火。”
“然后呢?”秦风追问道:“今个交粮,昨日你把人粮食都烧了,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这事是咱们干的?”
“那又如何?”莲四微微一笑,道:“逮不到我,他们就没证据,没证据的事,官府能由着他们说?”
“不成不成。”秦风连连摆手。“这事真不能干,烧粮有风险,况且即便成功烧了,如你先前所言,张鑫隆也有法子去买粮补上,只要他短期内能重新筹措三万石,咱们的事还是不能成。”
说完,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道:“今日就这样吧,乌老大,你下来几日继续帮我盯着张家,要出了什么意外就尽快告诉我。至于怎样让他们交不出货,我自有法子,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烧粮?开玩笑!对钱家这种相对单纯的目标,可以用阴谋,放把火没什么问题。可对张鑫隆这样的老狐狸,阴谋的风险太大,秦风不愿犯险。既然如此,那便要换个法子,以阳谋应对。
三万石粮,他一粒米都不会去动,任何戒备都是无用的,白费力气而已。可那笔粮,秦风是绝不会给他机会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