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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离幅员辽阔,万万里国土之上,九州之内,囊括天下一切地势。
江离从正月初一离青丘以来,逢水踏水,遇山撞山,御风龙卷,博沼中鳄。
用了足足一十五日的工夫,才走到帝都。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使出万川归海之阵,受到了反噬,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肉身,再度受创,需要疗养的缘故。
帝都局势未明,贸然前往实非良策。
否则千龙图出,帝子彻能够一日至天江,他也能够一日往帝都。
一十五日间,中途若有村落城池,必访医者,再加之此世无雷,妖孽横生,虽然文景盛世之下,积蓄大士万千,坐镇城池,使得居民无忧。
可是山野之间,妖族仍是肆意生长,不乏修出法力境的异兽,气血不在蛟龙之下。
江离观气以知孽否,炼金浆以为己用。
在踏入帝都之时,就已然恢复了己身十成战力,无极之体,内敛不发,动则便是无极衍世,神人无双。
这也是他一人敢入平阳公主府的原因。
千年一射,一式齐天之下,他笃信,除非是法相境的巨擘出手,否则没有人可以留住他。
可此世无神,法相已然算是最后一个境界,踏出极尽一步的人世极境,仍在法相境之中。
能够臻至这个境界的存在,若跻身庙堂之高,可于宫城开府立衙,如入江湖之远,当可继往圣绝学,为百家诸子。
平阳公主府中有没有法相境。
江流说没有。
所以当他以六欲波动说出府中百相之时,江离当机立断。
任你万般谋划,我以一力破之。
云遮雾绕,晾我于府前。
相地之术已然入门的江离,不是没有以巧破解的办法,相师又号称风水阵师,在他面前用阵法惑目,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可江离偏不,想要折我面子,那这阵法,你也别想要了!
云气以为平阳公主这位玉娇龙以天赋控制这云巅之上,一切种种的根本。
江离就是要一气抽干这府邸之上的云气!
“昂吟!!”
犹如鲸吞巨鸣一般的声响之中,云气仿佛被神人大手抓起,如江河奔流一般,将少年单薄的身形冲入其中。
在云雾之中,少年的身形模糊,只见首级之处,云气凝结如同实质云柱,倒灌而入。
“贼子猖狂。”
大殿之中,平阳公主红衣招摇,玉足踏地,察觉到云气仿佛被夺去了控制权一般,再也无法御使随心,以真龙帝拳登临法力境的玉娇龙,居然在初交锋中,落于下风。
到底是帝族,平阳公主静心思虑,冷笑出声:“便让你吸了立身之地的云气。
倒要看看你以肉身境,如何在九千九百丈之高处生存下去。”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上古神人肉身即是世界,但江离到底只是神人雏形,云从龙之下,即便平阳公主没有办法阻止江离吞吸云气,毕竟破坏总比建造难。
但她至少能够做到,散去云气之坚,并让江离无法凝聚云气。
墨家建造宫城,使云之缥缈存之同时,有金石之坚。
违反逻辑,可这就是超凡。
后来的天空之城,也不过是在法力境维持浮空的建筑之旁,以玉石金铁铺路架桥罢了。
若云气消散,那江离就是凌空于九千丈之上。
肉身境,终究是肉身境,就算无极之身已然是极境中的极境,可没有踏入法力境之前,仍旧无法浮空而立。
浮空而立,违背人身之规律。
就算江离能够以罡气短暂御空,到底盈不可久。
只有唯心超凡的法力,才能够无所不能,随心所欲。
而若是从这在宫城之中都僭越之制,修建之高,仍在帝妃帝后宫殿之上的平阳公主府上坠落。
即便是肉身极境,也会被冲击之力,重创乃至身死!
云气仍在蜂拥而去,可是那冥冥之中被加持于整个宫城之上的坚之力却悄然散去。
玉娇龙心动力行,江离虽然欲要以呼吸节奏聚拢云气托身,可在阻挠之下,却始终无法顺遂心意。
云雾渐渐散去,江离足下一空。
大殿之中,平阳公主微微眯起双眼,借助云气之助,窥视少年坠空。
可就在这万丈高空,天上深渊之中,少年居然微微一笑。
“云从龙,风从虎。
你能让我无法凝结云气,可你能操控狂风吗?
无极之身,衍世五太。
帝子彻不知道他和我真正的差距,你这个法力境的玉娇龙,也不清楚。
无缺无漏,没有弱点,这才是无极衍世的神人之躯啊!”
万丈高空之上,少年轻哼出声。
上古神人,吸气为云,呼气为风!
气息出鼻,狂风乍起!
呼啸的狂风,仿佛无迹可寻,但细细观察,却能看出,是从少年双鼻哼出,无休无止,仿佛连通另一个世界。
万丈高空之上,狂风并不能阻止江离的坠落。
但江离要的,只是一个借力点。
狂风在鼻息之下下落,江离足尖一点,足够劲道的风,在足够高的空间之下,坚逾铁石。
当然,江离还做不到让风在一个空间内产生两种变化。
所以笼罩江离肉身的余风,一样在切割少年的肌肤。
细细地红痕在少年的身上浮现,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以罡气护住青衫。
吞十里霄云,吐千丈狂风。
短时间内施展出两种肉身变化,对他己身的消耗极其巨大。
些许红痕,便是再坚持盏茶,也不过轻伤。
可盏茶功夫,足够他收拾手尾了。
少年呼吸平缓,哪怕明知自己只要一个呼吸不慎,就会坠落长空,也依旧淡然处之,莲步生花,犹如嬉戏。
视长空为平地,如履薄冰非我之道。
步步风声呼啸九天,江离一往无前,携云柱横空撞入朱漆大门之中。
大殿之中,平阳公主眉头紧皱,府中用于接引各处的虹桥,在心念操控之下,交叉纠缠。
平阳公主府占地万倾,宫殿如林,若是没有虹桥引路,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困死在其中。
江离却是根本不慌不忙,吐气开声。
“喝!”
吞十里霄云,一气吐出!
乳白如玉的云柱直插而出。
轰开眼前一切阻碍。
任你千门万户,楼台阁亭。
我自一以贯之。
少年再一纵身,落于十里云柱之上,随云柱前冲。
瞬息之间,云柱就撞入大殿之中。
并以其极速,一瞬就至凤榻之前。
红衣平阳不为所动,殿下三丈之处,卫先生却凭空横移三丈,来到云柱之前。
身形不动如山,可那坚逾金石,重逾铜铁的云柱,寸寸前行,却寸寸崩散。
筵席之中,有人惊呼:“兵权谋的计三十六,以逸待劳。”
云柱之上,江离饶有兴趣地盯着卫先生,轻声道:“帝与士共治天下。
就算是帝,也不能强行让修成法力的士为奴为仆,何况你有兵家真传。
居然甘心在这平阳公主府中做一个下人?”
这位布衣之士摇头道:“长青心之所愿。
但,此事虽是平阳之错,但道主如此行事,实非良策。”
此时曲水流觞之旁,宴客也悉数反应了过来,群起而喝。
“大胆贼子,敢闯宫城平阳府。
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江离轻笑道:“是凉风有意,传声让我知晓公主有残酒一角,又有霄云知趣,送我入府,何来擅闯?”
“诡辩之徒。”
有大士拍桌而起:“公主的残酒,是给能教训你这无耻小儿之人的。
你怎敢索要。”
“教训我?好啊。”
江离收敛笑容,散去罡气,盯着那位大士缓声道:“我就站在这里,封印己身。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对我出手。
若我伤,若我亡,人宗必怒,四位诸子,千万门徒,这份大礼,我倒要看看,你们谁受得起。”
方才还怒气盈天的大士仿佛卡壳了一般,讷讷不语。
平阳公主凤眼微眯,轻声道:“江道主,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人能够教训的了你?
你知道,为什么宫城,乃至天空之城中,都有云气遮蔽吗?”
江离双手负后,步步前行,嘴角微勾:“为何?”
“因为一旦云雾散去,高居万丈之上的双宫窥看其下,就是一览无余。”
平阳公主屈指道:“此刻,说不定陛下已然将视线投到了此处。
在我府中胡闹,你以为人宗道主,就是天下最贵了吗?”
“投向此处?”
江离仰首望天,轻声道:“公主不也是在蔑视帝王吗?无论何朝,后宫不可干政是铁律。
看看这满座士子大士,不是朝堂新贵,就是庙堂传承。
公主觉得,大闹这样的平阳公主府,陛下到底是赏,还是罚呢?”
朝堂新贵和庙堂传承,江离是猜的。
但他笃信,九成九,其中就是有这些人。
卫先生的面色冷峻,轻声道:“只是筵席,道主未免说的有些过了。”
江离轻笑道:“兵权谋,腾转挪移,可先生是不是忘了,兵家还有兵形势。
不是所有人,都要和你玩弯弯绕绕的。
长公主身为帝族,逼摘星楼,逼人宗站边,站的是什么边?
这帝都有双宫,是不是给了长公主错觉,觉得天,也可以有双日?”
嗡!
大殿之中,眨眼便是鸦雀无声。
帝子可以直言九蛟驾辇难配其身,因为他是长乐宫的主人。
可江离他怎么敢,一个肉身境,在帝都不过是个士子的家伙,怎么敢直接掀开帝争!
枪打出头鸟,这是自己一头撞进双宫组成的漩涡之中。
大势倾轧,那是能压死人的。
“有些意思。”
漆黑的大殿之中,冕珠撞动。
“送一封彻及冠的请柬,在摘星楼的人去之后。
我倒想看看,这个击败彻的少年,还会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