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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次次地按压下用饭堵住瑜伯滔滔不绝的嘴的冲动,勉强吃完了晚饭。白眼看着他一边夸着爹种的米味道好,一边看他跟我娘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之前镇上饭馆的厨子都没娘的手艺好之类的恭维话,顿时感觉他不像之前那般寡言少语的样子,好生奇怪。
“天快要黑了,感谢叔爹婶子的款待,明天我去镇上,把那福清楼里的高粱酒带些回来,让大家尝尝,那酒确实是我游历许久以来,觉得最醇香醉人的。”说着瑜伯抬起手,对着我爹娘作了个揖,刚准备转身离去又忙回过头来,“叔爹婶子,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出了院子,如果有什么情况,打个响竹,今天我借宿在村长家,到时定会赶来。”说着递给我爹一个大炮仗,不顾我眼神示意就踏步出了院子,村长见他走了,也不好多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也往自家走去。
我爹拿着炮仗,有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想着人家毕竟是个小师傅,吃了顿饭,可能是想留个东西,当做回报。虽然不晓得他指的是什么情况,但是也依言塞进了袖口里,回了卧房。我站在院里干生气,那家伙,怎么不多留一下,同我讲讲这一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晓得他留个炮仗是个什么意思,不会今天晚上真的会发生什么吧?
娘见我干站着盯着院外,以为我是舍不得瑜伯离开,吃吃的笑了两声,拍了我后背一下,说道,“傻站着干嘛,快帮我把碗筷收拾下,这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洗漱了睡下吧,明天人不就来了吗?”说着还拧了我脸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揉着被娘揪过的地方,看她心情不错的往厨房走去,只得暗自郁闷起来,真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低身端起桌上的碗碟跟了上去。
我躺在榻上,看着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还能听见隔壁爹娘说话的声音,好像在讨论今天牛家小弟拿了头筹的事情。我叹了口气,想着今天真是发生了好多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蹊跷,身边的人,甚至连爹和娘都不曾记得汐颜和巧竹,那可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呀,怎么凭空的说消失就消失了呢,要不是汐颜的手镯······对了!手镯!我坐起身,伸手摸了摸枕头下面,却没有意料中的触感,忙掀开枕头,下面竟然也没了手镯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呀,之前可是没有人来过我房里的,除了瑜伯,对,除了瑜伯盯着我卧房了十多秒,其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可是,他只是看看,难道他还能隔空取物不成?我拍着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魔怔了,怎么今天一天都没有一件正常的事情,却突然感觉脑袋一疼,仔细一看,我是被手腕上的东西砸中了额头,定睛一看,是玉镯?
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记得之前,我把它放在了枕头下面,怎么现在却在我手腕上,我可并没有戴它呀,难道是我之前换衣服的时候顺手戴上的?可是我吃饭的时候,刚才洗漱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它,这还真的是稀奇。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正对着那个红点,突然感觉它,好似变大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我揉揉眼睛,没错,是大了,便连忙想取下手镯仔细看看,却不知怎么回事,不论我使了好大的力气,这明明比我手腕粗的手镯,却怎么也弄不下来,它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我手腕上,大出两指的宽度,可只要到了手掌根的位置,它就好像缩小了一般,退不出来,我后背顿时出了一层薄汗,躺床上喘了几口粗气,心里不禁害怕起来,我要去找爹娘,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帮我给取出来。
刚出了房门,就看见院外好像站着一个人,二十多米的样子,她背对着我,一身锦衣,头上髻着簪子,手垂在身旁,捏着帕子,那不是汐颜吗?我心中好似腾出了希望之火,忙踏着步子想往院外冲去,却一不小心被院里的一块石头绊住了脚,“哎呦”一声额头磕在了院门上,这是谁搬来的石头呀,我们家里院里哪有这东西,我心里暗想,忙想起身往院外跑去,但是抬眼一看远处却没了汐颜身影,院外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华服女子,我摸着额头,感觉好像被磕出了血,用手指摸了下,还好,只是破了点皮,正准备拿帕子擦擦,就听见身后娘的喊声。
“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大过年的,你怎么在院里跪着,快起来。”说着她冲了过来,扶起我胳膊,想拉我起来,却瞅见我额头的伤口,满眼心疼,“这是怎么弄的,好好的咋见红了?”娘说着把她领口的帕子拽了出来,一边帮我吹灰一边用帕子轻拭着。
爹从卧房里跑了出来,见娘扶着我往石桌走去,就提着灯笼出来,凑近看了看我的脸,也是一脸心疼,“大晚上的不睡觉,又在疯闹什么?一个人也能玩出伤来?怎么不打着灯。”爹走到院口,把院门关上,扭头对我说,“不是说了,今天晚上别出来晃荡,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好生歇着去。”
我见爹娘都坐在旁边,忙伸出手,指着手腕上的玉镯对爹娘说,“我没事的,您二老看看,我这手镯能不能拿下来。”爹娘听了有点纳闷的瞅了瞅我的手腕,又瞅了瞅我的额头,更加奇怪起来,娘还伸手摸了摸我的手腕,触到我皮肤后又缩了回去。
“哪有什么手镯,你是不是刚磕着了?”爹娘对视了一眼,娘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好像我说的都是胡话般,有些担心我是不是今天碰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总是说些莫须有的东西。
我不信邪的用手捏着玉镯,在爹娘面前晃了一圈,然后认真的说,“就这里呀,你们看,我手正捏着它呢,我一直想取下来,却怎么也取不掉,刚就想找你们帮忙来着,就瞅见院外面二十多米的地方站着汐颜,我想追出去,却被石头绊了一跤。”我话音刚落,爹就急的站了起来,踏步过来,摸着我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脑门,嘴里咦了一声,“这是魔怔了?”
我好生郁闷,又举起手来,指着玉镯问,“你们真的看不见吗?”爹木木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我看娘也是同样的表情,我终于明白了,这镯子竟然也是我一人能看见。
低头凝视着这镯子,却突然感觉那玉镯上的红点,又扩大了几分,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我刚才出了血,滴在这上面了?我用袖口擦了擦玉镯,却并没有改变什么,心里暗想,这镯子定有蹊跷,大家都看不到,就我看得见,而且它上面的红点还越变越大了,这怎么可能?不行,我不能戴着它了,定要想办法把它给取下来。
我扭头,瞅着院里有没有什么称手的家伙,正好瞟见之前害我绊了一跤的石头,两步并做三步的跑过去,顺手捡起石头,准备往手镯上招呼,却被人从后面擒住了手,扭头一看,是爹,他眉头皱的紧紧的,用另一只手把我手上的石头夺了去,拉着我回了石桌,娘站在他身后,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拽着我手,唤着我名,“玉琢玉琢,你是怎么了你这是,好生的怎么拿石头砸自己手呀,这要是有个好歹,爹娘还活不活了,真的触了哪家的霉头了这是!”
我见爹和娘的表情,都有些气笑了,忙解释道,“爹,娘,我没事的呀,就是想着要把这玉镯给砸了,哪儿想着还吓着你们了。”爹见我还在说胡话,还带着笑,感觉我越发严重了,急的不知道说我什么,只得拿着那石头对娘发起牢骚。
“这石头哪儿来的,是不是你捡回来的,这真的叫我如何是好呀。”娘见爹冲他发起火来,也是委屈的摇着头,忙说这石头不是她拾回来的,不晓得哪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丢进我家院的,说着接过爹手里的石头,扬手往院外丢去。
“啪!”那石头原本应该安静的丢出院外,却在过了院围墙的时候,好像打破了什么透明的屏障,伴随着碎裂的声音,直直地落在院外,爹娘都愣住了,我也有些惊讶,难道娘砸着了路过的什么东西?
爹见我没有了异常,准备往院门走,想去看看院外发生了什么,却在他起身时,整个院子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一些爬行动物的身子和地面草树摩擦的声音,爹忙止住了脚步,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整个院子外面,四周都环绕着那个声音,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往我们院子冲了过来。
娘吓的两腿一软,坐在了石凳上,爹也觉得事有蹊跷,忙招呼着让我扶娘回屋,我哪儿能依他,今天那数以万计的黑虫可是谁也拦不住的,谁晓得现在院子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放心让爹独自面对,我推了推娘,让她进屋里帮我些油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娘听话的回房里了,娘扶着墙,一步步往房里挪去,见她刚进了卧房,我就听见院门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是有东西在敲门。
我一惊,和爹对视一眼,又都望向五米外的院门,院外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敲门声,我数了数,是四声,爹见门外刚敲完,便轻咳了一声问道,“门外是哪位?”
“咚!咚!咚!咚!”爹的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又响起了急促又有力的几声叩响,那力气太大了,好像被爹的声音鼓励了似的,用力的敲着门板,震的门框上的细灰都落了下来,我和爹,都不敢动了,晓得这外面有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若是邻居,定然不会用这力道喊门的。
我急的顿时没了办法,拉着爹的袖子,想着下午和瑜伯经历的那些,突然好希望他能在这里,想来他定也能救得了我们。
正想着,就看见,院门旁的围墙上方,有个尖尖的东西升了起来,那黝黑发亮,好似甲壳般,一节一节的,在尾端竟然是一个尖锐的刺头蜷曲的对着我们方向,这不是毒蝎吗?可是这个体积,得是多大的毒蝎,我惊得连连退步,小时候还见过这玩意,村里有个小孩被指头大小的蝎子扎过,他手还肿了些日子,不晓得这个蝎子是什么品种,有没有毒,这要是被扎住,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了,何况这毒蝎竟然有这么大个头了,谁晓得活蝎还是蝎尸。
爹也被吓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想起袖口里的炮仗,忙扭身把灯笼里的烛拿了出来,对着炮仗信子便点燃了,带出刺刺啦啦燃烧引头的声音,被爹抛在院门口一两米的位置,可是却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砰的一声,它只是燃烧了几秒,便整体变成了一摊灰烬,我和爹对视一眼,心想这次还真的完了,心里不禁埋怨起瑜伯来,他怎么买来这种东西,救命的宝贝,怎么能这么凑合。
正气恼着,就听见娘从身后卧房跑出来的声音,她拿着两三个烛台,有红的有白的,还拿着三个火把,跑到我们跟前,端起石桌上的烛便点了起来,一下子,多了几个照明的工具,我也不晓得这有什么用处,我们仨一人举着一个火把,对着院门,生怕那东西会冲进来。
那门外的东西,见我们并没有开门的意思,就好像用了点力道,竟然将门吱呀一声给打开了。我们仨死死的盯着门口,吓的脚软,靠在石桌上,只见那尾巴,竟然慢慢的矮了下去,直到墙上面什么都看不到,而院门的位置却没有一个影子,只有远处的一片漆黑。
我晓得,可能等下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冒出来了,后背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扭头看娘也吓的浑身瘫软,她只能扶着石桌站着,另一个举着火把的手微微发颤,爹虽然站在我俩前面,我也看见他紧握的拳头有些发抖,我清了清嗓子,想着,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就大声的吆喝着,“你是谁!”话音刚落,爹惊的用手捂住我的嘴巴,生怕我引来什么危险。
但是门外还是很安静,好像刚才那些都不曾发生过似的,没有蝎子和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安静的好像平日里的夜晚,只是这个门确实被人给推开了。我们三个都盯着门口,突然听见一声轻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隔壁家的张二伯,只见他用手扶着门框,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们三个,好奇的问道,“你家在做什么?大晚上的吆喝什么?”
爹见是隔壁张二伯,有点放松了下来,但是也不敢上前,只是站在原地问道,“他二伯,怎么晚上跑出来了?”说着爹把手里的火把递给我,伸手扶了下我娘的胳膊,让她坐在石凳上。
“我听见你们这边有些声响,就想过来看看到底怎么了。”二伯吸了口手里的烟袋,瞅了我们一眼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娘长吁了一口气,刚想请二伯来院里坐坐,我忙止住了娘,因为我发现张二伯有了蹊跷,他没有影子。
今天的月亮,虽然不算很亮,但是也能照的出影子来,院门的影子都斜斜地躺在地上,可是门旁张二伯的脚下,却并没有影子,我记得爹娘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二伯穿着长袍,拖在地上,连鞋都挡住了,我心里想着,他是不是也是惦着脚站在门外呢?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冲爹娘示意,让他们看看二伯的影子,爹娘原本还纳闷我为什么不肯请二伯进门,现在也明白了过来。
爹接过我手里的火把,扭头跟娘点了下头,让她别紧张,抬脚向院门走了一步,问道,“他二伯,我昨天给你的那袋粮食如何,如果觉得不错,可以再送你一袋。”
“好,好吃好吃。”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微微愣了一下,忙回道,而我晓得,昨天爹可从没有送过二伯什么粮食,那家伙一定不是真的张二伯!
爹听到了回答,晓得那人绝对不是人,他向前一冲,把手里的火把往门外抛去,那家伙吓得一个转身,却也没能躲过,火把直接穿透了那个家伙的身子,只听轰的一声,那个人影一下子化作烟雾,消失不见了。
娘在身后吓得浑身抖了起来,我忙扶住她,爹也跑了回来,接过娘手里的火把,又盯着门口,我晓得一会可能又会冒出什么东西,谁知还没等一个呼吸,又听见院外窸窸窣窣的响起了爬动的声音,只见远处,一大片青黑色的阴影向着我们院子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