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人狐情未了(四)

李南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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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人狐情未了(四)

    时光如水,静静流逝,转眼之间,四百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话说这天下大势,总是分久必合,此时的华夏大地,已经是战火平息,天下太平,老百姓也重新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

    农历八月十五夜,月亮高高犹如大玉盘悬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枫林山上,映得这满山遍野的红叶分外鲜红。

    忽然,一阵风吹过,使得这满山红叶随风飘舞,摇曳,就好像是在欢迎着什么。接着,一声长啸响彻在枫林山上,一时之间,百兽蛰伏。

    枫林间忽然窜出一道雪白色的影子,随着枫叶舞动而尽情的奔跑,待其停下,这才看清,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这只狐狸比正常狐狸的体型稍大,更让人奇怪的是,狐狸的背后竟然有着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狐狸昂首望着那天空中的一轮圆月,再次发出一声狐鸣,一双如同黑宝石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思念。

    狐狸快速的跑到了枫林山的最高点,这里已经没有了枫叶的遮挡,月华倾泻而下,照的此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狐狸用两只前肢刨地,不多时,坑里露出一个早已风干的人头骨。两只前肢拿起了那颗人头骨,然后狐狸将其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此刻,月光洒落在狐狸的身上,使得那雪白的皮毛更加的耀眼。

    戴好了人头骨以后,狐狸身体竟如人一般直立起来,以两只后肢支撑地面,两只前肢微微弯曲,然后整个身子一弯,好似人一样,对着那月亮拜了一下。

    奇怪的是那颗戴在狐狸脑袋上的头骨居然纹丝不动,没有掉落。狐狸一连拜了三下,三下之后,月光竟如同水银泻地一般铺洒在它的身上。

    过了好久以后,光华逐渐暗淡,而狐狸的身上却泛着白光。就在这时,枫林山上有一声音朗声笑道:“吾儿今日修成人身,可喜可贺。”

    然后,就见狐狸身上爆发出一阵白光,那阵刺眼的白光过后,出现了一位身着素衣,身形婀娜的女子。

    如黑瀑一般的直发垂泻而下,肤如凝脂,眉眼似画,樱桃小口,小琼鼻,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再看近前,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手捻胡须,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位女子。

    女子轻移莲步,走到男子身边,深施一礼,朱唇轻启,说道:“女儿拜见父亲。”男子笑笑,开口说道:“如今四百年以过,你已修成人身,该是为你取名了。”

    女子微微低头,说道:“女儿心中亦有所想。”男子故作惊讶的问道:“哦?不知你所想为何啊?”女子答道:“盈字。”男子念道:“胡盈,胡盈,倒也妙哉。”

    女子脸上一喜,说道:“多谢父亲,如今我也修成人形,想来是该见他的时候了。”男子说道:“是啊,你且去吧,但结果如何,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这二人,正是那四百年前的狐八爷与小狐狸。现在小狐狸已经修成了人形,她心中惦念着那曾经的方生,所以此刻心中早已是迫不及待。

    应天府有个祁员外,大号祁进。受祖上荫庇,继承了万贯家财,很是富有,因其乐善好施,常接济穷苦人家,故又被人称为祁大善人。

    一日祁进家来了一游方道人,说是要讨要些斋饭,祁进心善,又对僧道等出家人很是敬重,便将道人请入府中,设宴款待,吃饭时,祁进的家眷也在房中,其中有一小妾,长得很是貌美,道人不停盯着那小妾看,颇为无礼,让祁员外有些不悦。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在屋中闲谈,道人对着那祁进说道:“贫道有一门望气之术,善观人之脸色,可测吉凶祸福。”

    祁进本就是笃信此道之人,闻听此言,大喜。当即对着那道人说道:“敢问先生,观我面相如何?”

    道人看着祁进久久不语,就在祁进有些沉不住气时,道人开口说道:“贫道这一路行来,多听闻众人谈起应天府的祁大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按理来说,祁员外你乐善好施,本应是福泽深厚,气运绵长之面相。然实则不然。”

    祁进一听这话,甚是不解,于是起身对着道人一礼,问道:“还望仙师解惑。”道人连忙扶起祁进,说道:“祁员外面相隐带红煞,似有妖邪近身。方才路过此间,便觉有妖气盘旋。”

    祁进听到道人的话,登时就心中害怕,赶紧又对着那道人施礼问道:“依仙师所见,妖邪就在我府中?”“确是如此,贫道正是为此事而来,而那妖邪现今正在善人府中。”道人答道。

    祁进听罢吃了一惊,心中将信将疑,觉得这道人有些妖言惑众。

    道人说道:“我在这附近寻妖邪踪迹,路过善人府宅,看到妖气盘旋,便借故入府探查,见善人妾室神态狐媚勾人,双目摄人魂魄,非常人之姿,身上妖气甚重,定是狐妖无疑。”

    祁进顿时怔住了,愣了好大一会才说道:“道长切莫胡言乱语,我那爱妾娶进门已三月有余,府中并未发生什么怪事,她心地善良,常与我一起行德布善,周济穷苦,又怎会是吃人害命的妖邪?”

    “善人有所不知,妖魔鬼怪,擅于变化,计于伪装,惑人心神,非术士不能分辨,善人莫要被它迷惑。”道人叹了口气,说道。

    “既是妖邪,她与我相处这么久,为何不曾害我性命?”祁进有些恼怒,并不相信道人所言。

    “兔子尚知不食窝边之草,那狐妖岂会不懂这道理,它既然隐匿于此,定然不会做这暴露行踪之事,况且善人你好行善事,阴德昭彰,气运隆盛,那狐妖在你身旁汲取这善力,以助自己修行,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害你性命,然时日一久,善人你运势殆尽,那狐妖怕是便要加害于你了!”

    祁进此时对道人所言半信半疑,但心中仍不愿相信自己宠爱的妾室竟是一妖邪。

    道人叹息说道:“善人你竟是如此糊涂,大难当头尚不自知,罢了,你若还不相信贫道所言,明日乃是月圆之夜,凡是狐狸修成人形,逢月圆之夜便会现出原形,届时善人对那妾室多加留意,便可证贫道所言真伪。”

    道人言罢,拂袖离去,临走之前又告诉祁进自己就住在城南的土地庙中,若有事可到庙中找他。

    道人走后,祁进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自己与妾室相遇的地方,那是一片坟地。当日他有事外出,办完事情已是深夜,披星戴月往家赶,途经一片乱葬岗,忽见一女子衣衫凌乱,坐在地上啜泣不止。

    祁进心性良善,不疑有他,匆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女子说自己是与父亲逃荒至此,遭遇到了劫匪,不仅将身上财物抢劫一空,更是想要对她图谋不轨,其父拼死相护,她才得以逃脱,逃到此处,却迷失了方向,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被困在这阴森之地,心中害怕,方才哭泣。

    祁进见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中怜惜,便将她带回了府中,又念其孤苦无依,让她在府中暂住,日久天长,两人时常相见,祁进见她长得貌美,一颦一笑间荡人心神,竟动了妄念,想要纳其为妾,那女子言自己一人流落他乡,无依无靠,承蒙祁员外照顾,感激不尽,若能嫁入其门,自然欣喜,祁进听后很是高兴,不日便将女子娶进了门。

    当时祁进并未觉得妾室有什么问题,然今日细细想来,妾室的来历却很是可疑,时逢盛世,从未听闻哪里闹灾荒,妾室却说是逃荒至此,岂非胡言乱语?

    此地太平,人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又哪里来的劫匪?若依她之言,其父为救她与贼匪周旋,生死未卜,她却从未想过寻找父亲,很是不合乎常理,诸多疑点让李员外心中惴惴不安,不由得对妾室有了戒心,暗暗观察她,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一晃到了第二日,夜里,祁进与妾室同眠共枕,因心中惦记着道人所言,忐忑不安,并未熟睡,过了亥时,祁进发觉妾室小心翼翼起了身,向着外面走去,他心里一惊,亦尾随其后。

    皎洁的月光下,妾室的身影看的真切,初时那妾室疾走,后竟慢慢奔跑起来,随着时间流逝,空中的月亮渐渐变圆,待到望时,满月临空,妾室忽的就地一滚,竟化为一只白皮狐狸,有一物件自头顶掉落下来,祁进定睛一看,顿时大骇,那竟是一个人的头骨,被狐狸用一只前肢抱住,向前跑去。

    祁进咬了咬牙,壮胆仍旧远远跟随,想要看看这狐精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多时狐精来到一处荒郊空地中,目露幽光,仰头望月,皓月如满盘,光洒如银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狐精闭上眼睛,张嘴吮吸,竟将那缕缕银丝吸入嘴中,祁进顿时明白了,这狐精是在汲取月华,修炼道行。

    没过一会儿,满月渐亏,狐精睁开了眼,用两只前肢将地上人的头骨戴到了自己头上,而后朝着月亮拜了三拜,顷刻间又化为一美貌女子,正是自己爱妾模样。

    要说这白皮狐狸,正是那修成人身下山的胡盈了,她经过父亲的指引,三月前来到乱葬岗等待祁进,也就是那方生的转世之人。

    当胡盈碰见祁进正满心欢喜之时,哪里能想到祸端却已经种下。胡盈虽以修成人身,但每逢月圆之夜,仍需要化为本身,吸收月之精华,增长修为。

    但这一切已经被祁进看见,当时,祁进早已是被吓破了胆,决心要寻那道人除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