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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空往下看,几万人乱糟糟挤成一团,如同一个蛋糕,被人拿着筷子转着圈来回搅和。
从东西两方驰援军阵的士兵也是傻了眼,贴近了慌乱的人群,便被卷起来飞满天的尘土呛进了鼻孔。
外围的人不清楚里边的情况,只见中心的人乱了,他们也就跟着乱了。
这支五万人的部队由十几个旗团组成,但只有几个旗尉在外围高声呼喊整顿军阵,平日里洪亮的声音此刻也被淹没在嚎叫中人潮里。
军阵主旗附近的呐喊,哀嚎,呻吟,惨叫声不绝耳,跟在外围骚乱的士兵也被践踏和兵戈误伤,一层一层往外同样发出了惨烈的呼喊。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驰援的弓骑兵束手无策,人潮汹涌,根本看不到人海的另一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缘由。
一个骑着牛的蒙面黑衣青年从军阵中闯了出来,悠悠勒停在弓骑兵们的不远处。
满天尘土下,青年的黑衣一尘不染,甚至连丝血迹都没有。这让古斯颜弓骑兵们的指挥官感到了不妙,那青年平静的看向古斯颜援军,一双眸子似止水无波,散发着一股股寒意。
这让弓骑兵指挥官心里很不舒服,他冷冷的盯着青年,感觉到这场骚乱与他有直接关系,欲挥鞭追上去。
骑兵们调动了方向,还未驱马,便又看到成千匹强壮的公牛亮出血红的犄角,低着头卯着劲冲出了人群,几乎每匹牛的身上都浸满了鲜血,还有不少破烂军服,残肢败骸挂在牛角上。牛群冲出的通道两旁挤满了古斯颜士兵尸体,不是肚子被刺了个对穿,便是整个身体被塔碎成肉饼,满地鲜血与内脏。
青年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向弓骑兵们,掉了头往回冲去,牛群堪比训练有素的骑兵,迅速转身齐齐跟着青年往回去,扬起一片片尘土。
指挥官见这一幕,停止了追击,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前方军阵皆是自己人,追击不成,反会加剧自己人的伤亡。他只得令旗手高舞旗帜,让军阵里的士兵快速往旗帜方向靠拢。
腥味随着风荡到弓骑兵的面前,看着满地的污秽,不少士兵伏在马背上呕吐起来。
城墙上的于怀城主眺望着这一切,不免一阵恶寒。
久经沙场的陈山河却孜然一笑,喃喃自语:“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于怀城主的精神高度集中,听到了他的呢喃,急切的问道:“陈统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搅乱敌方的人,到底是谁了吧?”
陈山河撇了他一眼,略带骄傲:“是吾儿恭礼书院故友,名为王策。”
于怀的眼神凌冽起来,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刹那间眼梢弯成一片月牙:“好名字,若能熬过此劫,我必向城主荐他为旗长级以上。”
陈山河的目光完全被远处古斯颜乱阵吸引住,仿佛没有听到城主的话。
于怀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陈统领,我们都是年逾半百之人,你可能见过可以指挥牛群的人?”
陈山河心中一顿悸动,他了解于怀想说什么。
帝国开国千年来不止存在人类,还有另一种人生存。
妖人。
帝国史书记载,妖人为异兽开智,修炼渡过破距境方可转为人形,具有和人无二的特征,具称妖人,可号令同种族的异兽加以指挥。
百年前,因妖人密谋造反,被凌驾于帝国之上的组织,亦是书院的更高一层领袖学海予以镇压,所幸存妖人以及开智异兽皆以遁入天门,帝国内只剩普通生物,史书记载妖人已被清绝。
陈山河顿了顿,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看着城下远方骚乱的军阵已被牛群冲得七零八落,不禁哈哈大笑:“书院,你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于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书院分为三院,帝都院,南疆天宁院,西陵天威院。每隔十年招收九十名学员,分成三个旗队每院三十名,帝都迷云旗,天威击势旗,天宁武锋旗。
九十名弟子皆为修炼术法天才,不乏有箭术,大乘着势如闪电穿墙透石。有拳术,奔若惊雷震断坚石大地震荡,有剑术,挽花削铁御剑飞行。此外亦有琴棋书画各类等等术法,皆有不同。十年为期后,便会进行三院合斗,最终挑选出书院十杰,进入更高一层的学海,凌驾于帝国之上,民间俗语,入学海便此生无忧,贫苦子弟亦可翻身踏入名门。
于怀自然了解书院,因他年轻时,也是书院子弟,可惜未能进入学海。但他有所怀疑的是,书院几百年来,有几十期学员几百名子弟,未曾听闻有指挥生物之能。
陈山河瞧见于怀的脸色,自是了解他的担忧,娓娓道来:“妖人早已绝迹你大可放心,吾儿恭礼这一期出现了不少新的术法,渝州张府主之女张映雪所学变化术可令肢体随意化为武器,启州南风家女南风琴可操纵水化为任何形态,现在加他一个王策可控牛群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吾儿恭礼所得书法之术可书字杀人,又能有何奇怪之处?”
言罢,陈山河哈哈大笑。
于怀将信将疑,长吁一口气:“但愿如此,可就算这小子能统领牛群,他又是怎么把牛群藏起来,甚至能搅乱整个五万人军阵,连他们的统领都无法反应过来整顿的?”
陈山河止住笑声,将眼神投向远处,久久才回道:“这,恐怕只有那小子知道,这一批书院子弟,连我父亲都无法评价,恐怕是自古以来,最无法琢磨的一批……或者是最无法预料的一期……”
天空中不知何时生了一片片乌云,将整片天空遮住,焦躁的日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也没了力气再直入大地,整个城南庇护在阴影之下。
风势渐大,漫天的尘土随之飘向四方,整个军阵的士兵被吹得睁不开眼,更无法挥舞手中的武器去抵挡来势汹汹的牛群。
大风持续了半个时辰,整个军阵被围绕在尘土之间,待到不久尘土飞去,睁开眼的士兵们只发现遍地的残肢和几匹牛的尸体,那早先的牛群早已消失不见。
弓骑兵的指挥官带领着援军终于挤开了人群,骑着马踏进了只剩下旗杆的主军旗下,他捂着鼻子躲着血腥,看着遍地的血污强忍着呕吐,终于发现为什么这支五万人的军阵会乱成无头苍蝇。
面前几个军官打扮的人齐齐躺在地上,帐篷碎成了破步条飘落在附近,这一看便是在开作战会议时,被人一锅端了。
大统领和几个旗团的旗尉五零八落的躺在地上,早已失去了生息,他们身上有着统一的伤口,全是被利箭刺破了心脏,一击毙命,怪不得无法收拢部队,一个指挥的人都没有了,再加上牛群的冲锋和接连阵亡士兵的惨叫,整支军队没有出现逃兵已是万幸。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指挥官不免一阵恶寒,他突然想到方才那名黑衣青年毫无感情的眼神,心中突生一种后怕。
指挥官眼皮一跳,感有不妙,便不再犹豫,连忙找了个高处,让旗手将旗高高举起,迅速整顿部队,安排存活的旗尉和小旗长将散乱的士兵重新列成阵。
指挥官的动作是迅速的,但当他刚刚收拢好几支旗队,从嘈杂混乱的士兵叽叽喳喳声中,又听到远处传来了震荡声。
“哒哒哒……”
这是马蹄的声音,从古斯颜军阵南方的一座山下传来来。
指挥官心中一阵激灵,大呼不妙。待他眯起眼睛看向南方,只看到灰尘中蒙蒙一片片人影,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不足百米的距离。
那些高大的马匹很明显不是古斯颜的坐骑,那骑在马背上的身姿挥舞着马刀如同一个个恶魔,那骑兵群奔来的速度让他感到了一丝绝望。
“士兵们,列阵!”指挥官声音有些颤抖,“接敌!”
话音刚落,指挥官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这一次,那名黑衣青年骑上了战马,于军阵前惊雷般高高越起,跨进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