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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软酥酥没骨头似的靠在季如琢怀里,借着大衣遮挡,悬着色泽绮丽手镯的雪白手腕就势探入到了他衬衫里,先前在公寓被割伤,没注意有一两滴溅到了丝质面料上,犹如朱砂红般灼人。
她很单纯地想去擦,却被季如琢力道极柔扣住了腕间。
苏荷抬起被妆点得明媚的眼,恰好对视上男人,她说:“我说过,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这次要没闹了出怀孕,季如琢怕是不好脱身。
只是苏荷悄声咬耳朵说完,目光随之悄然地一眼又一眼的往站在门前的姜浓那边飘去。
姜浓耐心等医生来了,先安排给苏荷做检查。
她情绪很冷静,仿佛将一切愤怒都克制着了这副清丽的外表下,举止从容,言语间也细声细语的,只是执意要苏荷检查就算了,未了,眼尾的余光如水掠过了季如琢。
静半响。音色听上去清清冷冷,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前些年你烟瘾重,正好也一起检查下。”
苏荷下意识地看向季如琢反应,脑袋瓜子蓦然间生出个主意:“这家医院副院长我熟,你听她的去身体检查,我到时候弄个假病历,说你生病了——姜浓肯定舍不得继续生你气。”
季如琢微垂头听,颀长脆弱的脖颈在冷灯光下莫名有点凉,侧影却保持半抱着的姿势未动,抬指,惩罚似的捏捏她耳垂。
“假怀孕又闹个假病历,你跟你父亲学商,就学了这些?”
苏荷耳垂泛起不可忽视的微灼烫意,下意识地喃喃说:“我爸在家里说过,我生下来所有的智商都渡给了这副好皮相了。”
没往外说,是给她这个洛城苏氏首富独女留一点儿颜面。
季如琢目光落在她清晰明媚的眉眼上,倒没有接话。
就当苏荷以为他不会去检查全身时,后腰被手掌非常轻柔拍了拍:“起来吧,今夜姜浓惹不得,你我还是听她安排的好。”
姜浓是眼看着季如琢去检查的,她拿着衣服物品就站在偏窄的走廊上等,露着一截白而细瘦的手腕,低垂着,许久都没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先从医生那儿解放出来的是苏荷。
她捧着纸杯的热水寻到姜浓身影,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发出了簌簌声响:
这毫无铺垫的一句话,引得姜浓低垂的柔软睫毛抬起,看到苏荷一边小口的吹着热水,一边慢悠悠说:
“他烟抽的凶,早八百年我就想押他来医院检查了,回回都未遂,还不如我家小老头听话。”
她和苏荷都同时默契地想到了数年前,季如琢若不是给好友掌眼天价古董被骗,险些连在鉴宝界的名声事业都毁于一旦,也不会染上了烟瘾,数年都戒不掉。
苏荷与她并肩几乎挨在一起,就靠站在走廊的墙壁前,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姜浓,你比我幸运,至少你嫁给了心上人,你瞧我?”
她仗着出身首富世家,当初靠着一份天价情人契约,得到了背负着巨额负债的季如琢,却与他的情就止步于此了,始终不能如愿以偿地跟他出现在那巴掌大的结婚证上。
“你和傅青淮即便初识不清白了点,好歹最后关系名正言顺了吧,要说情人,我和他才是。”苏荷不避讳跟姜浓谈这点,反正那点破事儿,都瞒不了这位的。
姜浓轻声问:“如琢这样、后悔爱他吗?”
苏荷迟迟不接受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又是唯一的未来继承人。
她将青春都心甘情愿押注在了季如琢身上,却打动不了这个生性薄情的男人,最终结局输得一塌涂地可能性很高,这是苏家所有人都告诫她的事实。
但是苏荷摇了摇头,反问道:“姜浓,你会后悔爱上傅青淮吗?”
姜浓曲起的发白指节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服面料,沿着指尖的表层肌肤,某种不知名的细微疼痛丝丝入心,她被问愣,是因从未想过后悔爱傅青淮这件事情。
苏荷虽色令智昏,却是最看得通透的:“我在家里被娇生惯养长大,性格上就难免有缺陷,偏季如琢能适应,看着像我讨好他是吧?但是他也回应我啊。”
她不喜季如琢公寓的阴暗装修,就带着施工团队强行闯入,把他家砸了。
换成了极致奢华的风格,一开灯,什么都照得堂堂亮亮。
原以为季如琢出差回来会生气,他却没有。
她手滑摔碎了季如琢最宝贝的古老钟表,以为他一定会想杀了她。
她刷到微博热搜说有流星雨,大晚上拖着季如琢陪她去山顶看,挨冻了一夜还下雨,以为季如琢会很烦她大小姐的骄纵性子。
结果季如琢下山就立刻给她煮了预防感冒的药汤,连半字斥责都不曾有。
她想怀孕,偷偷的扎破了抽屉里的避孕套。
季如琢发现后,以为他会借此分道扬镳,但是他只是抱着她,用最温柔理智的语气,分析了一番两人不适合要孩子的诸多现实理由。
未了,还给了她一场超乎想象的完美性.爱体验。
苏荷手心笼住薄烫的纸杯,明媚的眉眼被热气熏染着,她跟姜浓说这些,停顿数秒又说:“我爸爸在家说过,做生意的别太在意一时输赢,我独占了季如琢这些年,只是区区一个名分没得到而已,不要就好了啊,姜浓,别太拘于情情爱爱里了。”
谁会料到有朝一日,苏荷会反劝别人,不要太拘泥于男女的情情爱爱。
不过她也是好心传授经验,见姜浓垂着眼睫沉思,又说:“别气如琢啦,他总是护你的。”
姜浓调整好失态的情绪,微侧脸,很认真地对苏荷说:“我想知道他藏着什么事。”
苏荷理解,毕竟自从得知季如琢把姜浓送人后,这点也困惑她许久了。
只是藏月的经营情况,她查过了,没有任何债务问题。
“他要知道债务出问题,都好解决。”姜浓轻声低语。
苏荷点头附和:“对啊,那我就可以再一纸契约,把他风风光光娶进门。”
姜浓被这番话莫名逗笑,只是那唇微扬,很快又有了零点半秒的凝滞。
苏荷循着她视线,看到了电梯口那边来了个人。
“如琢的衣服给我吧,放心……全身检查的每一任项目我都会盯住的。”
半响。
苏荷很识趣地,让姜浓不必待在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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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朝傅家老宅的道路方向行驶。
加长版宽敞的奢华车厢内,除了暖气浸透着极淡的梵香弥漫开,一开始谁也没说话,只有秘书在秉公办理地汇报着一个投资项目的事宜。
姜浓安静坐着,侧脸看向车窗外像是墨汁染黑的夜色。
耳边,离得极近的傅青淮淡而清冷的声线跟秘书聊着,许是心情寡淡,到最后都懒得开口,只有几声嗯的单音节。
秘书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太对,抱着文件,竭尽全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直至到家门口了。
姜浓被低低一声提醒,她想下去,车门略开,垂着的眼睫尾端让寒雾浸染得微微湿润。
脚下的高跟鞋弯起弧度,还未踩下去,就被傅青淮先一步下车,继而不打招呼地抱了过去,羊绒的浅灰大衣贴着脸颊,带了点微刺的摩擦感。
几乎一路回到庭院,谁见了都要避让。
姜浓等彻底清醒回过神,已经被放在熟悉室内的被子里,整个人没重量似地陷落了里面,紧接着,眼前暖橘色灯影一晃,细看是傅青淮如玉的手拿着一盏玻璃灯,就站在床沿,俯身端详着她。
从似被凉水浸过的精致侧脸轮廓,到眉眼的每一寸肌肤,都瞧得仔细。
姜浓眼中有不解,被光照得觉得刺人,声音是不善的:“看什么。”
“三哥看看,这张脸要气到何时。”傅青淮音色在夜里很低,似乎真看得是有滋有味,还伸出精致的食指贴上她眉尾的下方略红地方说:“这里生了一颗红豆,看来火气不小。”
姜浓自愧不如他功力好,应对天大的事都能有心情调侃。
那点心事是藏不住的,抿了许久的唇微动:“你都知道了?”
傅青淮缓缓放下灯盏,顷刻间大床这边就没几道光影,也衬得他俊美精致的侧颜很沉静:“浓浓才是那个想来报恩的女孩,是么?”
姜浓蓦地闭上眼,悬着的心上不上下不下,在此刻落了地。
只是想到有蔺雅居心叵测的报恩行为在先,如今这字,就显得不那么纯粹干净了。
她克制着开始颤抖的呼吸声,察觉傅青淮靠近,连带湿热的触感也一点点印在她额头:“季如琢没有透露过你是谁,是三哥猜到的,这样会不会心里好受些?”
姜浓躺着未动,手指也下意识去攥紧他丝滑的绸缎黑衬衫,感觉随时能滑走一般,不能松懈半分,她睁开了眼,怕泪意被看清了去,强忍着说:“那在你眼中,我,我除了是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女孩,还,还是谁?”
傅青淮意外地停下了,室内摆在屏风那边的古董时钟在一圈圈转动,黑暗中,两人对视着彼此眼神,极轻的叮一声,许是到了某个时间段。
姜浓慢慢地,将攥着他胸膛的衬衫松开。
下秒。
傅青淮修长的指骨握住了她指尖,白嫩肌肤带一点凉,被他揉着:“今天到新闻台接你下班,碰到了一位你的同事。”
他还去接她了?
姜浓表情讶然,随即看着傅青淮握着她手没放,牵引着,隔着层衣服覆在腰上:“他普通话不标准,竟说你流产了,三哥那时明知这事掺假,却没忍住推算了一番我们夫妻生活,有几成机会有孩子。”
就两次,离近的那次是除夕夜里,才过去没多久。
姜浓不可能流产这一说,可是傅青淮还是设想了,继而又期待将来姜浓能给自己生个,最好是模样要随她,这些话,在静到黑浓的夜里,他逐字俯耳与她细说。
未了,吻上那颤个不停,想要掉泪的莹润眼睫低语:“浓浓说过,结了婚就不要分开,三哥是你的聘礼,生生世世都要跟你在一起的。”
傅青淮唇间尝到了她一细小的泪珠,拂过滑而柔腻脸颊。
姜浓憋了几日的闷气,都哭倒在他身上,还有无人可诉的茫然,肩膀发抖,被他手掌用力抱着,怎么哄都不愿意抬起半张脸,哭到额头的乌黑发丝都湿了。
傅青淮语调从始至终都是低柔的,好似不起一丝波澜情绪般,直到门外有人敲门。
说是老太太得知了傅锦明和林不语的婚事,请他过去。
傅青淮动了怒,声线冷到如寒霜般刺骨,丢了一句话出去:“要我教规矩?”
……
他抱姜浓回来那会儿,随身的秘书等人都察觉气氛不对,直觉退出庭院。
皆是猜着想着,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妻今晚多半要吵一架的。
以粱澈为首的,都紧急避险躲了出去。
这次被傅青淮训的,是素来冷面无情的阎宁,他那门才敲了一下,就能感觉到那股罕见的怒气,随即紧锁深眉退了半步。
过许久。
傅青淮才淡淡吩咐:“让粱澈去应付老太太。”
深夜院里的树下,粱澈没想到自己站这么远,都能被无辜波及到,呲着的大白牙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
姜浓不知道外头站了多少秘书,但是她不愿被旁人看笑话,从床上起来,先去洗了一把泪脸,从睫毛尾端到精致的下巴,都沾了透明的水痕,没擦干净。
傅青淮帮她擦,用指腹轻轻抹去。
冷水终于将姜浓委屈的情绪都给冷静下来,她这会儿不哭了,借着暖黄的光看傅青淮这张冷淡着神色的俊美面容:“当年你把我放在医院……只字片语都没留,我不知道上哪找你,小时候守着电视机里的寻亲节目看,想过用这种作秀的方式寻你,只要能找到你。”
姜浓嗓音是哭到近乎报废的,情绪浮动过大,执意要一字字说完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三哥,我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没来找过我,外婆家把我送走,后来养母一家有了亲生的孩子,也想把我送走。”
从小到大她生来,别无选择,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傅青淮眼看着她要落泪,却倔犟地憋着,过分清丽的脸蛋几乎透明,心中陡生怜意,再次伸手抱住她腰肢:“别说了,三哥都知道。”
姜浓将额头贴着他衬衫的领口处,黏腻的呼吸间,咬字都难受至极:“只有你愿意把我从被暴雨颠倒的世界里捡走,即便是时隔多年再重逢,也只有你会坚定选择我。”
她婚前就隐隐期待和傅青淮是因爱结合,但是事与愿违,他看上的是自己这副嗓子的事实容不得她逃避。
可如此,姜浓还是爱他,无法自拔的爱上。
“三哥。”
姜浓想告诉他,额头摩擦过衬衫冰凉的面料,什么时候又落泪了也不知。
傅青淮原是修长的指骨沿着她发抖脊骨一寸寸往上安抚,倏地停住,淡色的眸子清晰倒影着她,姜浓抬头看到了自己,恍神地顿了许久。
整个人被那哭过的情绪感染,带着潮意的喘息说:“我会嫁给你,不是为了攀附权贵,不是为了傅家人人都想得到的主母之位,是因为你,选择了我。”
话声落地。
姜浓鼓起了内心最后一丝勇气,朝他讨要:“三哥,可以再给我一盏碧螺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