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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八荒,残阳如血,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挂着一脸邪笑,来到场中央,与宋适同对视。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曲折绵长,扭曲变幻间,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游离的阳光,映在宋适同身上,映出脸‘色’,变幻莫测,一会儿白一会儿黑,捉‘摸’不定。
如此场景,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必有纠葛。但人类好热闹的天‘性’,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心,让围观的人们,不仅没有禁声,反而争相起哄,只怕闹得不够大。
喧闹的人群中,翠虚子站在安逸身边,十分安静。忽然他心中一动,转过头来,问安逸有什么看法。
安逸不禁讶然,这宋适同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能有什么看法?
瞥了一眼翠虚子,他摇了摇头,反问道:“道友为何问我这些?”
翠虚子笑了笑,道:“方才见道友对其颇感兴趣,是以才有此一问。”
神‘色’稀松平常,也不知是真是假。
安逸淡笑一声,目光一闪,回转视线继续看向场地,没有说话。
翠虚子见此,神‘色’微动,亦将目光投向场内……
此时场中宋适同的神‘色’十分难堪,而对面之人却恰恰相反,看向他的目光很是玩味。
对视良久,宋适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拳持礼,面‘色’严峻道:“敢问可是云中飞鹤陆无踪当面?”
话一说完,刚刚还对他如此郑重而感到疑‘惑’不解的宋叔墨母子等,也具都变了颜‘色’,双眼中一道惊惧的光芒一闪而过,之后剩下的,却是浓浓的担心。
“啪——啪——啪——”
恰在此时。散漫的掌声,从男子手中响起。
只见他姿态悠闲,一边鼓掌。一边绕着宋适同踱步,口中“啧啧”有声。语气调侃,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名满惠州的宋大侠,如今竟会沦落到需要靠着隐姓埋名、街头卖艺才能来维持生计,就连陆某见了,都于心不忍呐!”话虽如此,但他满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哪有半分不忍之‘色’。
宋适同心中怒意一闪。但却被他强自按下,因为他知道,他并非面前之人的对手。
看着对方满脸玩味的笑容,他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叹想:“此人定是陆无踪无疑,之前从朋友那听闻,胡元狗官竟请动陆无踪出手追杀我,当时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是宋某之前错了……”
一丝苦涩从他心底蔓延开来。最后却化为一股愤恨:
“这陆无踪再怎么说也是武林中人,虽份数邪道,但其功力于当今之世已鲜逢敌手。而且江湖传言。他之前也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行事颇为无忌,只凭喜恶,方才称其为邪,但如今看来,江湖传言多不可信,不然他怎会甘为朝廷狗贼卖命,返来为害武林同道!难不成就我倒霉不成?”
就在他满心怨念的同时,陆无踪再次转到他面前。嘴角一扬,牵起一条邪异的微笑。道:“不知我们的’宋大侠‘是否已经后悔?”
一声疑问问,尤其是加重语气的“宋大侠”三字。似乎是在嘲笑宋适同一般,让他不由面红耳赤,眼中似有熊熊怒火烧灼而出,愤恨的盯着面前的“恶人”。
“恶人”陆无踪却恍如未觉,或者说毫不在意更为恰当,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可是忽然,他身体猛的前倾,直到与宋适同几乎面贴面为止,方才刹时间停下。用一双妖异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后者。
宋适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可慌忙还未做出反应之际,陆无踪却已经退了回去。
一声邪笑,嘲问道:“若当日你不为那些低贱灾民与胡府尊作对,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处处低人一等,仰人鼻息,更连带着妻儿老母都要随着一同受苦……啧啧啧……为了几个毫不相干之人,却牵连家人,好生糊涂!只是不知,我们‘义薄云天’的宋公权宋大侠,现在心中,是否生有悔意呢?”
却原来,这宋适同本名宋公权,原本在惠州时候,也是一方大户人家。仗义疏财、接贫济困,素有贤名。
但在头年四月,惠州大雨,一时间灾民无数。州府府官胡元却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不仅不开仓放粮,治理灾民,反而将朝廷颁发的赈银贪墨,导致惠州城内灾民死伤无数,浮尸遍野,饿殍载道。
宋适同虽为大户人家,但其又是武林人士,生‘性’豪迈,素来以侠义治家,一时看不过眼,便毁贬知府几句,并‘私’下放言称,要替灾民讨个公道。
是时胡元又开始打着赈灾救民的旗号,向府中富足人家征收钱粮,实质上却是打算‘私’贪。宋适同自然不会就范。一边抗拒官府索要钱财,一边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胡元得知,自是勃然大怒。
适时又逢宋适同当日放言不知被谁听了,传到他的耳中,怒火更是不可遏止,于暗中‘操’作,想把宋适同定一个莫大的罪名,收监入狱,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天见可怜,宋适同命不该绝,提前听到了风声,虽依然被知府坐实了罪名,但却能拖家带口逃得一命。然后隐姓埋名,做起了卖艺的买卖。
可没想到,那胡元竟然做的如此狠绝,竟然买通武林中响当当的“云中飞鹤”陆无踪前来索取他的‘性’命。
这陆无踪一身轻功可谓天下第一,他想杀的人,还没有听说有任何一个能逃的‘性’命,是以宋适同一见之下,便心生哀绝,暗道:“我命休矣!”
心知再也难逃活命,他便想着拖延时间,最不济,也要让老母妻儿逃得一命。
留恋的看了一眼亲人,见她们面带惧‘色’。担忧的看着自己,不禁深恨自己无能……
若是自己武艺高强,又怎会惧怕一个云中飞鹤?
他暗自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暗想:自己死便死了。但千万不能让叔墨他们有事!
想罢,他暗自给妻儿打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们先走。口中却对陆无踪冷笑:“好一个云中飞鹤,我看你不如叫朝廷鹰犬!想你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却为官府卖命。哼!我宋某行事,还从未有过后悔,恨只恨当时一时犹豫,没有将胡元那狗官宰了。反让他继续害人!”
此时安逸在一旁也听得个大概,看着场中宋适同一副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模样,暗喝一声:“好一个英雄人物!”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英雄,心中还是怀有善意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个英雄,都是一个傻子。他们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扫尽眼前不平之事,却只为‘胸’中一口、正气长存!哪怕身死,也要留得一世青白。以微弱之躯,换得一个、世间清平!
说起来,多么的感人肺腑。多么的、震撼人心!可世界不平之事不计其数,即便佛祖菩萨,都是全心无力,更何况区区一介凡人?
但就是如此“不自量力”,才更能让世人敬佩。但世人所敬佩的,大多不是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理念,而是……于己有益!
凡是敬重英雄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或者寻常官贵。真正身居高位者。全以大局为重,对于个人的英雄主义。或许会有表赞,但绝不会如普通人家那般敬重。只因英雄。管不到他那里。或者说,很多时候英雄所针对的,就是他们。
而普通人却需要英雄,因为他们可能会受到迫害,总能遇到不公,所以他们渴望有英雄出现在他们身前,为他们伸张正义,为他们解决不公。却不知他们知不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语。
如此依靠外力依靠他人,怪不得只是普通人!
而安逸之所以看好英雄,却与他们又有不同。他从没想过有天降英雄帮他如何如何,从出生到现在,从来只有人求他,何时见过他求人?他爱英雄,不过爱其“善”而已。
他虽非好人,但也不明目张胆危害天下,故也愿世间多些好人,若世间人人良善,只他一个“恶人”,那岂不好过的多?
只可惜,这世间向来是恶者颇多,善者少;愚者颇多,但傻的可爱的却少,聪明人更少,而多的,尽是些自作聪明的伪君子。
口头上说的大义凛然、表现的视恶如仇,其实于心底于潜意识中,却还是为一己‘私’利,道貌岸然。
一如那英雄情结,若英雄于你有害无益,即便他再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为国为民,你便伸着脖子任他宰杀吗?
安逸不屑一笑,心中却想起了重生前看到的一则新闻。
新闻说的是一条微博,一个农民工去银行取款,因为鞋子脏,在大冷天他脱了鞋子,光着脚进去。
很普通,很平凡的一件事,但被好事者拍下传到网上,却引发了一场万人点赞的轰动,凡事转发的,无不称赞,说甚么:农民工都有如此素质,城里人却怎么怎么样。
其实说这话的,都是那些所谓的“城里人”,所谓的“文明人”,一个个洋洋自得品头论足这农民工都能如何如何,乡下人都能如何如何,表现的好像“城里人”在他心里地位还不如“乡下人”,却不知,正是如此装腔作势,才暴‘露’他伪君子的一面。
凡事说农民工“都”能如何如何的,其实都是瞧不起农民工的。
因为他打心里认为,农民工就是素质低下,就是粗鄙不堪,所以在农民工做出一件“出乎意料”的“有素质”的事,他才会表现的那么大惊小怪。
俗话说:闲来静坐培心‘性’,莫与他人论短长。
若真的是以一种平等的眼光看待万事万物,那么无论什么人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心生惊奇,只认为理所当然。
正是有了高低贵贱善恶正邪等等差异,才让人有了区别心。正是有了区别心,于潜意识中,就开始给人分级别类,划分三六九等,然后区别对待。况乎背后说人是非,又岂是君子所为?
可对于此,安逸却也没什么好说的,真要说起来,也只能说一句,罪则不在人,而在于人‘性’罢了。
摇摇头收了这些胡思‘乱’想,他看一眼宋适同,心中已然决定,要‘插’手管理此事。
可就在他刚一抬‘腿’的时候,猛然瞥见一旁翠虚子盯着场中,神情专注,一双慧眼在场上二人身上游离,似乎是在防备陆无踪突然出手,宋适同反应不过来,他好施手解救一二。
他不禁心中一动,暗忖道:
“这翠虚子虽不能说来的蹊跷,但之前宋叔墨过来讨要赏钱他却隐身不见,如今又如此在意宋适同,这是为何?难道说……”
安逸一挑眉‘毛’,刚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眯着眼仔细打量翠虚子,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然而恰在此时,翠虚子竟忽然向这边看过一眼,二人四目相对……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