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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墨雪也开始仰头仰着杨柳,眼神中仿佛写满了故事。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学人精吧。
断肠酒转过身,看向云奕子,忽然问道:“这位君子,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君子可否解惑。”
要是放在往常,云奕子会干脆的承认他啥也不懂,自己就是个小废废。
但在断肠酒面前不能,他似乎有死志,虽然对方只是一位陌生人,但云奕子所背负的九年义务教育的道德感,让他不能袖手旁观。
“请说。”云奕子注视着断肠酒。
断肠酒也面向着云奕子,但他的眼神十分空洞,似乎装不下任何人。
“修真届与江湖,有区别吗?”
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云奕子沉默片刻,答道:“本质上有区别。”
断肠酒又问:“什么区别?杀人夺宝,寻求机缘,所有的一切,与江湖又有什么分别?”
云奕子答道:“你说的那些,都是未寻得真我的凡夫俗我,修真修真,顾名思义就是修得真我,追寻大道,只有修得真我,方有资格寻求大道。而在此之前,所谓修真界,就是大一些的江湖,所以我才说,有本质上的区别。”
墨雪装了半天萧瑟,发现云奕子居然跟断肠酒聊起来了,居然不配合自己,有些生气,听到云奕子的言论之后,又忍不住静下来倾听。
断肠酒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听罢之后又是直接开口反问:“那么君子是否已经寻得真我?”
云奕子摇头:“并未寻得。”
墨雪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所以我们都是江湖人。”
断肠酒又问:“武道可算大道?”
“算。”云奕子认真的点头,他觉得三千大道,涵括一切,我道即为大道,就像佛门所说的“我即是佛”一样。
断肠酒终于反应,他点了点头,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原来如此,多谢君子解惑。”
断肠酒谢过一声之后,就没有再说话,继续看起杨柳。
有些莫名其妙,墨雪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问道:“那个,你不是说没什么好回忆的吗?为什么还在看啊?”
断肠酒看着杨柳,喃喃道:“正因为没什么回忆,所以才想多看几眼。”
墨雪偷偷记下这句话,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问阿梁那个奇怪的问题啊?”
断肠酒道:“因为不懂,所以问。”
很简单很直白的回答,但却又不是墨雪想要的回答,她想要的是一些听起来很帅气的台词。
云奕子也想要一个回答,想知道断肠酒为什么心怀死志。
有句老话说的好,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了。
云奕子略作思考,直言道:“我看到你眉宇间凝着死气。”
断肠酒依旧在看杨柳,听到云奕子的话,只是点点头,回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再说话。
看来这位刀客,是铁了心的想寻死啊。
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就连墨雪都看懂了。
“你为什么想不开啊?”墨雪也打了一记直球。
断肠酒也很直接:“与你们无关。”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云奕子不懂得如何安慰人,而墨雪也不会去安慰陌生人。
三人沉默了许久之后,墨雪扯了扯云奕子衣服:“我们去其它地方玩吧。”
她不喜欢这种氛围,虽然断肠酒看杨柳的样子很有趣,但他一心寻死的灰暗感让天性活泼的墨雪十分不适。
云奕子看了眼断肠酒,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继续劝说,因为他觉得劝说对断肠酒这种人没什么用。
两人离开木桥后,墨雪问道:“阿梁,刚才那个人,算是江湖人吗?”
云奕子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应该算吧,虽说他境界不低,但很有江湖气息。”
断肠酒像个刀客,而不是刀修。
“江湖人都像他那样的吗?”墨雪又问。
云奕子笑道:“他显然只是极少数。”
“那江湖好玩吗?”
墨雪眼里的江湖,都是从话本上了解的,小时候一直待在墨家机关城,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出去溜达。
“凡事总有两面性,以我的了解,江湖不应该用好玩来形容。”
云.其实也没有踏足过江湖的愣头青.奕子开始侃侃而谈:“对江湖向往的人,看到的应该都是江湖中快意恩仇的一面,并没有看到其背后的泥沼。”
墨雪一边记笔记一边追问:“那背后的泥沼又是什么呢?”
云奕子揉了揉鼻子:“这个我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没踏入过江湖。”
“哦哦,那我们要怎么才能踏入江湖呢?”墨雪思维跳转得很快。
云奕子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首先我们要明白江湖的定义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墨雪举起手,然后侧身立住,背着手,仰头四十五度,眼神略带几分忧伤:“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
说完,她又忍不住斜眼偷看云奕子是什么反应,结果云奕子压根没办法反应,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教道:“正如你刚才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褒义词,江湖是无奈的。只要有人,就会有恩怨,而江湖这个大染缸,便是恩怨情仇的集合体。”
一番说教下来,让墨雪对江湖的兴趣少了一大半,有些不开心的撇嘴道:“难道江湖就没半点好的了吗?比如一怒冲冠为红颜的匹夫,有比如孤冷不胜寒的剑客!”
云奕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事物总有两面性,而且你方才说的一怒冲冠为红颜,其实也就是无奈的表现之一。”
“啊?江湖这么不好玩的吗?”墨雪垮下了脸,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云奕子又道:“庄圣有言,泉涸,鱼双与处于陆,相掬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之悲哀,尽在江湖。”
“阿梁,你变了。”墨雪摇了摇头,叹道:“你一点也不有趣了,像个呆子,儒家的呆子!”
墨雪气得跺脚,愤愤不平地小跑离开。
云奕子有些茫然,并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