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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大个黑眼圈？”
马车上，潘大榕一脸疑惑地看着启万里。
启万里精神颓然地倚靠着，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气若游丝地问道：“你听过说书吗？”
“嘿，这哪能没听过啊！”潘大榕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过现在流传的那些话本，翻来覆去就那些东西，听多也就没劲了。”
“听过就好。”启万里连眼睛都没睁开，问道：“我问你，你听一次说书大概多长时间？能听多少内容？说书师傅讲得累不？”
潘大榕想了想，说道：“一次就听一回啊，一回大概能讲上个十几二十分钟吧？有些情节精彩的，能讲上小半个小时。说书人累不累？那当然是累了，那茶水就没见停过，每次说完都嗓子干哑的。”
“那你听我现在嗓子哑不哑？”启万里冷冷问道。
“哑。”
“哑就对了！”他一拍马车座椅，愤慨地说道：“老子被那赵岳拉着讲了一个通宵的书！从吃完晚饭开始、一直讲到天亮你知道吗！一百多万字的小说！四十回的故事！我一晚上全讲完了！比打架还累！”
潘大榕吓了一跳，而坐在他旁边的小丝听见了“故事”俩字，高兴了起来，拍着手道：“好好好，我也要听故事！”
“……”启万里摆了摆手：“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现在又困，但是因为讲了一晚上故事，脑子又兴奋得不行，睡也睡不了。”
潘大榕护着小丝，说道：“她又不懂。不过你讲的那是啥故事，能讲这么久？”
启万里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道：“讲的是个断臂小兄弟和他姑姑谈恋爱、结为夫妻的故事。”
“嘿，这有劲儿啊！”潘大榕一下来了兴致：“兄弟你还会这个？！”
“你……”启万里连骂人的力气都懒得花，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少跟我贫了，来，把你的故事说一说吧。”
“我？我什么故事？”
“少装蒜，你那科学家日记的故事。”
“……”潘大榕的表情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他扁了扁嘴，横了启万里一眼，沉默了下来。
“少给我来这套。”启万里闭着目养着神，说道：“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下次再看见你，一定马上掉头就走，怎么着也不能和你聊上半句话。”潘大榕幽怨地嘟喃了一句，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行吧，我给你说个大概。”
在他口中，一个故事轮廓渐渐浮现，启万里依然闭着眼，在脑袋里勾勒出了这个故事的画面。
不知道多少年前，也许是他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也许是再往后一段时间的黑暗年代，一个科学家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所在的实验室已经深埋地下。
他称自己为“科学家壹号”，简称为科学家，是个研究型强人工智能……潘大榕说到这里的时候，并不能理解这句话，试着想要勉强解释出来，但启万里制止了他，只让他继续说下去。
科学家表示，自己原本已经完全耗尽了能量，醒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发现自己之所以能够醒来，是因为自己所在的实验室在沉入地下前捕捉到了一个神秘的石头……的影像。
在那段影像中，那块石头就像是天空中划过的一个流星，飞快地掠过了，但科学家所在实验室却有外置一个“顶级运动捕捉摄像头”，不仅抓拍到了那个神秘的石头，还记录下了它一部分的细节。
正是这一个记录下的影像，将充斥于天地间的古怪能量进行了高效率地转化，使科学家能够醒来。
“一段影像，竟然拥有转化能量的功能，这是超出了认知与想象的存在，必须深入研究。”科学家得出了结论。
于是，他针对这段影像，开始了没日没夜地分析。
一开始，科学家的分析完全失败，因为一段“记录了石头的影像能够转换能量”这种现象完全超出了科学家本身的学术体系，他套用的一切公式、理论、模型、变量，统统失效，别说解释这种现象了，就连基本的认知都做不到。
接着，研究便陷入了死局。
然后，科学家在某一天，忽然感到了沮丧。
“然后他那天的日记里写了一段话……自从感到沮丧后，我忽然理解了这块石头其中的奥秘，并拥有了解读它的能力。说真的，我看不懂这一段。”潘大榕挠着自己的头说道：“为什么感到沮丧，会让他突然理解了？”
潘大榕不懂，启万里的心中却掀起万丈波澜，就连他脑海里静静听着这一切的暗元似乎也有了情绪波动。
曾经看过不少科幻作品、并且渐渐理解了暗元是“机械生命体”的启万里听懂了。很明显，“科学家”原本应该是类似那个实验室中控人工智能之类的存在，虽然拥有强大的分析能力，但却只是程序与代码，然而，也许是受到那块疑似玄谜神石影像的影响，它竟然渐渐诞生出了真正的意识，开始“沮丧”、成为了“他”！
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工智能觉醒的故事么！
而且，他觉醒之后，就能够从“玄谜神石”中读取到了信息！就好像当初自己看一眼玄谜神石，就学习到了无数知识一样！
启万里压下了心头的种种猜测，说道：“这不重要，你继续说。”
在忽然理解了那块石头的影像后，科学家的研究有了质的突破、开始一日千里。
他从那段影像中分析出了大段大段的公式与模型，将其一点点拼凑了起来，渐渐成为记录在了那个平板电脑上的秘法，其中不知道花去了多少年岁。
然后，科学家便开始尝试着使用这些秘法中记载的符咒，很快便掌握了方法，他将整个实验室作了一个初步的改造，果然成功了，他将利用符咒开启关闭实验室设施的方法也记录在了那个小小的平板电脑上，这算是一种记录习惯。
当然，因为影像中并没有拍到完整的神秘石头，所以科学家分析出来的结果中依然有大段大段缺失的部分，记录上才会存在许多“待研究”和“内容缺失”。
说到这里，潘大榕咽了口唾沫，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可怕，你要有心理准备。”
启万里耸耸肩，说道：“能有多可怕？”
潘大榕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日记中，科学家表示，他已经将那块神秘石头能够研究的部分全部研究完毕了，开始觉得无聊和空虚。似乎因为某种原因，他没有办法离开实验室，所以他开始琢磨着离开的办法，但是由于实验室‘材料不足’，他始终做不到。”
“一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一个年轻人因为意外，踩进了实验室附近的流沙中，活活被埋死了。”
“科学家……他用秘法与实验室的一切材料，把那个年轻人的尸体……拖进了实验室。”
听到这里，启万里已经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脸色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接下来，科学家花了一段时间，简单改造了那具尸体，然后使用了一个，咳咳，叫做移魂咒的秘技，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那具尸体中……”
启万里心中冰凉，想到了那时候在南大陆荒野上，严选试图剥离他的灵魂、抽取记忆的事情。他此时早就没有了刚刚睡眼惺忪的模样，整个人前倾坐着，问道：“科学家，成功地进入了那个年轻人的尸体？！”
“是的。”潘大榕叹了口气说道：“接着，他用那个年轻人的身体，写下了最后一篇日记。”
“他在日记中说道，这将会是他最大的一个秘密，因为他不想再做一个人工智能，而是要做一个真正的人。他在日记中劝诫后来人，说如果有人看到了那篇日记，为了活着走出实验室，一定会修炼他记载下的秘法，但是，不要在外面显露出来，否则只要他发现了有不应该会这些符咒的人使用了符咒，也就意味着……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不要怪他不客气……”
“这个科学家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你也猜到了，就是李乘空。”潘大榕苦涩地说道。
启万里倒抽冷气，心跳如雷。
他揉着自己的眉心，苦笑道：“妈的，这料也太劲爆了。”
潘大榕苦叹道：“这个秘密我是真的想要烂在心里的，自从知道了悬空阁阁主叫李乘空、而且用的秘法和我学的东西一样时，我真的差点没想弄死自己，但是后来也释然了，我就躲呗，还能怎么办，能活一天是一天，真要被他逮着了，他要杀我灭口，我也没办法。”
“现在倒好，你直接把我绑了，要拉到他面前。到时候你再一说，嘿李阁主，这小胖子也会符咒诶，他一定会笑眯眯地把我当场给宰了。”
启万里看着潘大榕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反而笑了起来。
“好了，这事也没那么可怕。”他劝道：“不是没办法的。”
“这你都能有办法？我才不信！你少诓我！”潘大榕整张脸皱成一团，摇着头说道：“你就是想踩着我平步青云！”
“我说真的，我有办法保你，但这法子不能告诉你。”启万里站了起来，笑着拍拍潘大榕的肩，说道：“你就信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