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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堂异彩披锦绣,良辰美景笙歌奏。
今日举杯邀亲友,钟情燕尔配佳偶。”
三月后。
外城一间普通的屋舍中。
锣鼓声响,宾客如流。
但在李清霖的气势下,他如坐针毡,告辞后便逃一般的跑到其他饭桌上。
渐渐地,李清霖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
此刻,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方。
但蓦然间,
再加之闻守非的谏言,替李清霖打掩护,空武道人也就不了了之。
李贤氏有李清清陪着,经营染布行,还有五老清心斋的帮衬,自然无需他过度担忧。
林琅琊目露冷色。
李清霖无奈道。
声音传来。
驴脸的婚宴下,李清霖看到了不少眼熟的面容。
林琅琊的意识彻底消散,气息全无,尸首沉入水底。
今日一别,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多年以后了。
有曾被王管事打了个半死,后来去当羊倌的小刘。
继武,乃继往圣之绝学。
丝丝缕缕的凉气,突兀涌来。
两人回过身,缓缓跪下。
酒楼中,两名丫鬟看着林琅琊被扭断了脖子,连尸首都扔入江水中,正欲尖叫便被一股柔软力量打晕,跌落在地。
无奈李清霖伤重难治,漓泉道人造成的法力之伤,几乎摧毁了筋脉。
弟弟李清镜,前几个月就已随汪绶仁,前往京都求学。
李清霖已经留下了诸多后手和财物。
李清霖有些失神。
此情此景,落入李贤氏眼底,不由红了眼眶,立刻出声唤两人起身。
马车外,小雪淅淅沥沥的下着,飘飘扬扬从天上落下。
扑通!
江面掀起浅浅的水花,白色的浮沫中,夹杂着一丝暗红血迹。
年事已高的高举人,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驾鹤而去。
她要为高举人守孝三年。
此刻江风照拂,残阳斜照,万里江面景色皆入眼帘中。
淡淡幽香从李清霖腰间传来,绣着福字香囊崭新如初。
李清霖如今,要去看看,修仙界的真正模样!
……
邓冬目光如电,满脸笑意,一身锦衣,手戴着扳指,气势有些威严。
“霖哥儿,你也这么大了,也该娶亲了。我认识几个好姑娘,改天你们见个面,一起去赏雪吧。”
李清霖闻言,摇了摇头,
“此病乃仙人法术之伤,药石难医。或许,我会出城远游,另寻机缘。”
三人闻言,心底叹息,自觉此事希望渺茫。
他自然欣然前往,将馆主之位,让位于大师兄裴璋。
由于青色文官命理的缘故,汪绶仁非常看重他,想言传身教,传授毕生所学。
却是无人敢轻怠李清霖。
倒是常遇怀,本擅长步射之法的他,右臂齐根而断,左手也削断两根手指。
此后多日,李清霖都闭门不出,有浓郁的血腥味从李府中传出。
只是洛水县占地远比往丰县更加浩瀚。
且有江淮泽野万顷,波涛滚滚,水产丰盛,鱼肆码头遍地都是。
李清霖闻言,气一岔,咳嗽两声。
脸庞敦实,一身青衣,挂着玉佩,哪还有当年瘦弱的模样。
本来空武道人也想邀请李清霖同去京都,加入继武鱼龙府。
继武鱼龙府乃大姜皇室把持,超然于官府,是屹立于刑部、法部、都查院三座暴力机构之上,更加隐秘的组织。
李清霖闻言,沉默了下。
可惜,任凭他李清霖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身边的所有人。
李清霖参与出殡,扶棺入墓。
所以,对于李清霖的伤。
惊怒!
不甘!
洛水县。
李清霖回头,看着走来的路,还能看到许多故人的身影,驴脸和红翠翠立于门槛前,一路目送马车离去,雪花盖满肩。
咔嚓!
跟其余人谈笑风生,玩着行酒令,颇为自在。
林琅琊目光有些阴狠。
在半月前。
有人在行酒令、有人在高谈阔论、也有人在宴请上官。
落到房顶、落到地上、落到李清霖的目光中。
难以置信!!
林琅琊几欲疯狂!
跟两对策这头生反骨之辈不同,林琅琊对漓泉道人极为忠诚,甚至想他日被漓泉道人接引入仙门之中,也见识一下修仙界的风貌。
继而,整座酒楼在林琅琊的视野中,快速上升、拔高!
每层楼中,都有谈笑风生的酒客。
一桌四人,伱一嘴我一语,配着院中喜庆的红色,气氛倒是逐渐热烈起来。
“找了你一圈,原来在这!”
这些日子,李清霖到处‘查水表’。
有人欢喜、有人遗憾、有人感慨不已。
人生,本是充满了各种意外。
看着越来越远的往丰县,李清霖目露怅然之色。
“兰玉半年前死了。她坐馆行医,结果被一名发狂的病患持刀杀死,走得很快,没有痛苦。”
鼻尖的幽香萦绕不散。
李贤氏的身子,可谓是固本还原,有种焕发第二春的感觉。
洛水县跟往丰县一样,同属淮南府三十六道县之一。
小刘来给李清霖打了声招呼,叫了声霖哥儿。
自此,苍天授箓观上至左右坛口上师,下及十殿火头,乃至观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皆已俯首。
“闻守非这老匹夫居然胆大包天,杀害了授箓仙师!”
数年前被闻守非击伤,远遁他乡,幽居疗伤。
七日前,大姜皇太后的八十生辰,大赦天下,李清霖终于‘光明正大’的出狱。
苍天授箓观,彻底烟消云散。
“娘,我现在哪有心思娶妻,我这一身伤的,恐会耽搁人家。过段时间,我或许会外出游历,看看有无治病之法。”
她红唇蠕动,面露哀色,最终只是福了一礼,便回到先父墓前。
林琅琊眉头一皱,示意一名丫鬟,去关上窗户。
酒意化入心中,文铁心的目光有些疲惫。
一个身高七尺,挎着行囊,翩翩如书生,面容略有些苍白的清秀男子坐于窗前。
“兄台慎言!李大人为我等武者扫清威胁,甚至以伤重之躯,实验武道新路,你不帮助敬佩就罢了,怎可口出狂言?!”
突然,邓冬开口说道。
随着一阵阵法闪烁,甲车泥龙缓缓驶动。
希翼天下武者,鱼跃龙门,走出新路。
锣鼓齐鸣,宾客纷纷扶掌。
似乎是有伤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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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霖看着满桌的水产佳肴,嗤笑一声,
“什么货色,跟我吃的一样?”
“闻守非你远赴京都就罢了,但你的根可还在往丰县!而且,还有李清霖……”
李贤氏也算是看着驴脸长大的,再加之驴脸和李清霖的关系,此刻受拜于情于理。
有许多类似空武道人的修仙者,在大姜各个州府、县城游历,挑选武道种子,传法指路。
有以凡弑仙的战绩在前,闻守非所创之法《五老清心铭》引来了州府、乃至京都不少大人物的注意。
想来被家里人逼着相亲,比让她与武者生死搏杀都辛苦。
李贤氏闻言,叹了一声,不再多说。
大部分都是王府的佃佣或护院。
足以李贤氏安享天年了。
李清霖目光一沉,脸色有些惊诧。
便借伤重难治之故,逐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乃至放出风去,会外出游历。
现在更是白云道馆的馆主,妻女全全,可谓人生的赢家。
弹指已有两年,变了许多,也有许多维持着原貌。
司礼的主持声响起,驴脸和红翠翠,一身喜服。
“与人搏杀,棋差一着。”
李清霖拍了拍驴脸的肩膀,赠与他一株龙虎壮阳草,祝其多子多福后,便带着李贤氏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巷陌。
李清霖立刻回神,抬头一看,便见是许久不见曾同往荒野斩妖的邓冬。
“是是是,我喝醉了,当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马车上,李贤氏看着李清霖,突然说道,
打鱼归来的渔民,解绳撑杆,搬运着鱼获。
院中摆着十多座酒席,几乎都坐满了。
邓冬算是难得获得仙缘,还有善果的武师了。
宾客逐渐散去。
城中甚至开始流传,李清霖不日就要伤重不治,暴毙而亡的蜚语。
他还记得兰玉,是怯懦的大姑娘,声音一直小若蚊子。
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李清霖已有远遁红尘,前往仙山求仙的心思。
夜宿荒野,目睹劫域中装脏仪式、联手斩杀银纹蟒……
李清霖闻言,倒是哈哈一笑,没想到这位冰霜不近人情的老头领,也有今日。
他拍了拍手,推开门,慢慢悠悠的下楼。
一道极为清晰的骨裂声,在他耳边回响。
闻守非本就嗜武成性,得知继武鱼龙府中存在大量同辈中人,甚至有不少人走在他的前面,探索着新路。
林琅琊手持折扇,气质儒雅,面前摆着各种珍馐佳肴,都是当地的特产,以鱼虾为多,而他身后还有两名丫鬟。
谁知道翌日,李清霖就去武馆练武、去提刑司点卯、去城南酒垆吃酒。
人影攒动的埠头上,李清霖立于远处。
他乃苍天授箓观,如今硕果仅存的坛口上师。
直至大半年后,某个平平无奇的清晨。
“或许,这就是胆敢杀害仙人的诅咒吧,养神又如何?还不是沦为了一个病秧子?”
他来不及挣扎,一股血腥味顿时翻滚从喉间涌起。
气泡上涌。
李清霖对这些议论声视若罔闻,静静地看着驴脸两人拜堂。
到时候,又有几位故人依旧在?
或许,连记忆都变得斑驳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后,红翠翠满脸都洋溢着幸福和羞涩的微笑。
临别前,高静姝站在李清霖面前,似乎想说着什么。
有家人提灯等候,有儿女帮忙搬运。
李清霖之伤,自然是伪装。
林琅琊瞳孔猛缩,喉咙颤抖,眼角的余光,依稀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
片刻后,喜宴结束。
人们渐渐也不再注意。
“拜高堂!”声音传来。
“我娘到处给我求姻缘找人家,说我年纪大了,该嫁人了。”
今年的李贤氏已有六十有余,再活上二十年,想来也问题不大。
这半年,在李清霖的气血疏通,辅以各种珍稀补药下。
喜门,甲车泥龙中。
谁知道刚出关,便得知漓泉道人被闻守非、李清霖师徒两,联手斩杀的消息。
至于漓泉道人演化求劫路,直接、间接造成千人死亡,民生凋敝的事。
高静姝一袭黑色孝服,全程都未说话。
咕噜咕噜……
却纷纷劝慰李清霖,言及有福之人,吉星高照,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此刻,一座临江的六层酒楼之上。
“好好好,快起快起。”
其他桌子上的宾客,用好奇、敬畏的目光打量着李清霖。
曾在闻守非年幼之时,梦中授道的老仙人现身,自号‘空武道人’,从京都来,邀请闻守非加入‘继武鱼龙府’。
只有街道上,偶然在门前挂着的丧幡和生铁镇物,还依稀记录着当日的悲恸。
前脚刚笑话了文铁心,后脚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李清霖心中有所预感。
“常兄,你这是……”
吃着酒,众人都目露回忆之色。
常遇怀勉强笑笑,不欲多说,坐入席中。
五日后。
“我这是,在哪里……”
淡淡疑惑充斥脑海。
“对了清霖,你的伤怎么样?我认识一个老神医,曾在京都当御医,要不我给你介绍认识?”
而在邓冬身后,还站着文铁心、常遇怀两人。
常遇怀给自己倒了杯酒。
“唉,苍天无眼,让英雄迟暮。李大人为我往丰县除害弑仙,却伤重难治,可惜可叹。”
阴影覆下,彻底将他笼罩。
此刻也不多说,直接坐到李清霖身边。
上至官府朝廷,下至道馆,却是无人再提,犹如不存在一般,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
文铁心还是那副英姿飒爽,满脸冰霜的模样,长靴中是一双结实笔直的腿,岁月似乎并未给她留下太多痕迹。
但弑仙的余威未散,且有闻守非庇护。
或许是经久不见天日的缘故,李清霖的肤色极为惨白,甚至不时咳嗽两声,裸露在外的手臂,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一层皮。
堂前左侧坐着李贤氏,右侧则坐着红翠翠的鳏父。
然后李清霖又是一两个月不露面,直到又有谣言出现时,他又姗姗来迟,出现于众人视野中,陪着李清清去踏雪。
……
他们虽然面容风霜,但满脸笑容,充满对未来的盼头。
李清霖驻足良久,最终消失于夜幕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