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闻听噩耗

文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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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雪满洛京,层阁重门尽成银色。若能清酒浓茶,独坐闲观,方为冬日雅趣。肖振和成傅却被急召到宫里,不得不闻听一个天大的噩耗。

    亿岁殿的香炉里燃着月支香,幽深清绝的气味也不能舒缓两位老父亲的心情。面对皇帝的温言抚慰,两人还要强撑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成傅忧心忡忡地走在紫微宫的石板路上,积雪已被铲净,枝头上的红梅似也老了几分。他侧目看去,肖振的表情晦暗不明,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成二小姐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成傅斟酌了片刻,还是安慰道:“肖少卿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肖振没有回答他,眼睛看向前方的广运门。其实,成傅也不信他自己讲出来的话。只是,他必须强迫自己相信,否则,毓之怎么办。

    ……

    “小姐,小姐,好像出事了。”

    杏眼圆睁的松醪喘着粗气,等待自家主子发问。认真临帖的肖会言连眼皮都懒得抬,先是呵斥道。

    “慌慌张张地,像什么样子。”

    “老爷和夫人都被请去朝晖苑了,听说是求实回来了。”

    肖会言的手顿在半空,她把笔放进圆洗里涮了涮,才搁到花石笔架上,不再继续写字了。她思考着松醪的话,有些严肃地问道:“只有求实回来了吗?别人呢?”

    “不清楚,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朝晖苑的人表情特别不好。”

    “有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肖会言抚着腕间的唐草纹金镯,不好的念头犹如野草般疯长起来。四哥这回查案耗了这么久,也不寄家书,报平安的信都是探真写的。方才宫里来人说圣上急着见二伯父,怕是,四哥出了什么意外……

    肖会言起身绕到书案另一边,整理起笔筒里的笔。松醪见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她没打听清楚就来乱小姐的心,真是罪过。

    肖会言的笔筒们在书案边一字排开,把各色毛笔按照用途分门别类的放在湘竹、紫檀、乌木、黑陶、花釉瓷的笔筒里。她一支支抽出来,检查着笔头,尽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求实跪在地上简明扼要地叙述了肖惟遇袭的经过,他的右手臂缠着布条,脸色像本色釉瓷盘一样,只剩下一片雪白。

    肖二夫人听完后吓得差点撅了过去,肖振如临深渊般的对大嫂和三弟夫妇嘱咐道。

    “圣上已经下令要严查刺客,刑部的人大概正准备要去怀远县了。如衡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肖大夫人只说了一句:“二叔放心,我会管束好府里的下人。”

    “要是有人问起,我就一推四五六,只说我们知道的情况和圣上一样多。”肖三夫人也连忙表明态度。

    “二哥,如衡他一定会没事的。”肖三老爷肖捷安慰道。

    “父亲那里,暂时先瞒着吧。”肖振又想到了肖会言,“我记得成家小姐在霁雨书院上学,弟妹一定要叮嘱三丫头,让她不要说出去。”

    “这……书院里人多口杂,难免会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二。”

    “也是,明日朝会上圣上大概也会公布此事。罢了,反正今日我是和成老爷一起被叫到宫里的。”

    大房三房的人一起出了朝晖苑,肖三夫人虽然极力隐藏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窃喜,肖大夫人发现了甚是不以为然。肖惟若是死了,可不单单是二房的损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忘了么。

    肖三夫人天生就喜欢幸灾乐祸,二房一向最出风头,这回可要好好尝尝苦头了。幸好滟儿没有嫁过来,那位成二小姐,怕是要背上克夫的名头啦。

    她一直捂着嘴,生怕别人看出来她在偷笑。

    肖二夫人强撑着精神,又细细追问了起来。求实被赏了座,他尽力淡化着可怕的部分,可说着说着他也有了些哭腔。

    他太无能了,不能保护好少爷。

    “够了。”肖振见肖二夫人的追问没有停止的意思,“再怎么问也于事无补,现在最要紧的是如衡能平安归来。”

    求实和公冶璧快马加鞭先回了洛京,探真霜镝和邱魁留在了怀远,继续寻找肖惟的下落。肖振已经听了好几遍,不想再听了。

    鹿岳被行刺,明摆着就是一场博弈。圣上选了肖惟,除了他能力出众,还因为他身上那股无畏的锐气。

    就算他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洛京,会好好收尾善后吗?这个固执的小子,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肖振无可奈何地叹气。

    肖二夫人低声呜咽着。明明走得时候答应得很好,小案子,不出一个月就回来了。可这一走就快四个月了,又被刺客追杀,下落不明。

    天寒地冻的月份里逃命,怎么可能吃得饱穿得暖。万一受了伤,上哪儿去看郎中呢……泪流不止的肖二夫人被健妇背回了卧房里,丫鬟们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晚饭,尹泓细细哄着劝着,肖二夫人才用了半碗粥。

    和父亲一道用完了饭,肖悌肖恺才去看母亲。在母亲怀里,肖恺才敢放声大哭。哭是哭,可也没忘了宽慰母亲。

    “四哥一定会回来的!”

    “嗯。”肖二夫人轻轻抹掉小儿子脸上的泪珠。

    成家的晚饭也很沉默。

    成毓之察觉出母亲时不时地用异样的眼神扫着她,父亲也总是停筷叹气。直到用完了饭后茶,她用玩笑的语气问起母亲。

    “是不是女儿今日的穿戴哪里不妥,所以母亲才老是拿眼睛瞄女儿呀?”

    成夫人抬手理了理发鬓,放低了声音说:“不是,是我眼睛不舒服,干涩得厉害,许是昨晚没怎么睡好吧。”

    成毓之点点头,又问道:“父亲,您今日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没什么,圣上突然来了兴致想查看一本古籍。”

    不对,父亲没有说实话,可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成毓之想也许是朝堂上的事不方便讲吧,她披上大红羽纱斗篷又说了句母亲早点安歇便离开了。

    成家夫妇等着女儿的脚步声远去了,复又唉声叹气了起来。

    白雪皎月最相宜,天上的孤光照得地上的人儿形单影只。在前头提着灯笼的可贞发觉小姐没有跟上来便回头一瞧,成毓之幽立在小径上,无言地望着月亮。

    静夜沉沉,冷意侵人。此时此刻,可贞眼里的成毓之恍若一朵开在瘦枝上的小小红梅,待到天边曙光初现,便会随着月亮去往云间。

    不知道他的案子查完了没有,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过年前回来。

    成毓之掌心里的麒麟玉佩已被她握得温热。

    可她知道,他一定会想她,就像她也很想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