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血种

金鱼的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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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月光下,白芷和李二并肩走着。

    她转头看向李二,只看得见一个轮廓,但是那撅得老高的嘴巴,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白芷浅笑,轻声说道:“要不,明天再来一趟?”

    李二摇摇头,“不用了,已经耽误太久了。”

    白芷没再说话。

    忽然,李二拉住了她,她回头,只见李二瞪着眼睛望向前方。

    她又猛地回头,对面拐角处,赫然站着一个人,手里还拖着什么东西,也在愣愣地望着他们。

    气氛一瞬间凝固,只剩下风使劲地吹着。

    那人先反应过来,把拖在地上的东西,一下甩在肩头,拔腿就跑。

    “追!”

    李二和白芷的身影同时模糊,月光下,只剩两道快速移动的影子隐约可见。

    他们看清了,那是一只小羊羔!看来这人就是那个经常来此做客的吸血鬼,终于给遇到了!

    李二沿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白芷则不停地跳跃在一个又一个的房顶上,不时地给李二指点方向。

    “左边!”

    “右边!”

    “往前直走。”

    “他停下了……他又跑了,快追!”

    “往左。”

    那人的速度更快,像一道青烟,时隐时现。

    “他往村外跑了。”

    白芷跳下房屋,和李二汇合,两人紧紧地跟着前面的那个黑影,朝山上跑去。

    顺着林间的羊肠小道,跑了不久,在山腰处出现了一间破旧的土地庙。

    黑影冲进庙里,便不见了动静。

    白芷拉住了还在往前冲的李二,烟眉轻锁。

    “小心埋伏。”

    “嗯。”

    他们二人把绑在身侧的绣刀拔出,李二“浮光”,白芷“掠影”,一人一把,倒握在手中,慢慢靠近土地庙。

    土地庙破旧不堪,杂草丛生,屋顶都塌了一半,残碎的腐木散了一地,静静地躺在月光之下。

    李二和白芷站在庙里月光可见的地方,神情戒备,只听见里面阴影处传了来一阵声响。

    “咕咚……咕咚”

    白芷从身上摸出个火折子,轻轻吹了一下,一团火焰悄然撑起。

    她一手持刀,一手捏着火折子,两手叠在一起往前探去。

    骤然出现的一张血脸,把白芷吓了一跳,往后跌了两步。

    李二正好扶住白芷,他也看到了那张脸。

    灰色的眼球,糊了一脸的鲜血,眼皮上还粘了些白色的毛发,浓稠的血浆顺着嘴角拉成长线。

    李二心中一突,随即冷静下来,他见过比这还惨烈的景象。

    他伸手接过白芷手中的火折子。

    “没事吧?”

    “没事。”

    白芷脸色发白,抿着唇,但依旧镇定。

    李二拿着火折子再一次往前照去,这回没有了刚才那副景象,只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埋在那只羊羔的脖间,轻轻蠕动。

    “咕咚咕咚”的声响,再次传来。

    李二看了一会这个“吸血鬼”,见他没有异动,舒了一口气。

    他往旁边照去,一旁残破的供桌上竟然还有几根蜡烛,他上前试了一遍,只有两根可以点燃。

    两粒火光,一高一低,不时地跳动着,偶尔响起的“噼剥”声,在这深夜野庙里显得惊心动魄。

    “现在怎么办?”李二看了一眼还在“咕咚咕咚”个不停的那人,把刀入鞘。

    “我也不知道了,开始还以为是个什么妖精鬼怪,打死算了,为民除害,现在看来……他好像年龄也不大吧。”

    “嗯,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庙外响起。

    李二和白芷同时转头望向庙外。

    一位女子先行进来,接着鱼贯进来四人,三男,一女。

    那女子背朝月光,又离烛火较远,看不清面貌,只能隐约看得见,一个鹅蛋脸型的轮廓,长发披肩,腰间一把长刀。

    她声音似霜。

    “他是血魔教的外门弟子,其师父是祠州那一带赫赫有名的‘血道人’,经常抓小孩当饭吃,你说他还是一个孩子?”

    朗月之下,破庙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吸血鬼”的身上。

    他好像已经“用餐”完毕,脸上用袖子抹出了两道血痕,但也擦去了大部分血迹,露出一张稚嫩而又恐惧的脸庞。

    他看着那名长发女子,突然吓得哭了起来,他一边哭着一边用着嘶哑的声音喊着:

    “女侠!他不是我师父啊!他说我只是他的‘血种’,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我看到过另一个‘血种’被他丢进了炉子里,我……我也不想这样,我没杀人,只是偷了一些畜生喝血,我……我实在忍不住啊……

    还请女侠饶命,我以后……再也不偷了,不喝血了,一定不喝血了!一定不喝了!”

    哭到最后,他就跪在那里磕头,一下两下,磕得“砰砰”作响。

    “无论是什么,但是你这一生,都只能与血液相伴,苟且活着,你心里也应该知道,没有鲜血,你根本活不下去去。”

    长发女子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怜悯。

    李二和白芷面面相觑,李二又转头望向那名女子,“你准备杀了他?”

    话音刚落,突然从女子身后射出一道寒光,目标正是还在磕头的“吸血鬼”。

    白芷伸手一抓,寒光被拦腰截断,白芷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小巧的白银匕首。

    长发女子身后的一名男子,高高瘦瘦,声音尖细,“你们是这血虫的帮手?”

    他和另外三人的手,都已经悄悄搭在了自己的兵器上。

    白芷听见身后动静,连忙回头,只见那个“吸血鬼”已经跑到了墙角。

    她眼神一凝,身影一闪,那名“吸血鬼”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白芷施施然走回,随手将匕首又抛给那名高瘦男子,“我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在追查村子的牲口丢失,追到了这里。”

    那男子接回匕首,上前抱了一拳,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李二打断。

    “但是这个……血虫,好像也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罪不至死吧。”

    长发女子摇摇头,声音已是柔和了许多。

    “想来二位也并非凡人,血魔教人当然也并非都要依靠鲜血而活,但是此子,已经血种深种,若是隔上几天不饮些血液,最后只能爆体而亡。

    而且那种对鲜血的渴望,特别是人血,会愈加的强烈,也并非一般人能以忍受,若是放任不管的话……

    这山脚下的村子,最后将无人生还。”

    李二皱着眉头,心里头有点堵,“难道非得杀了他?”

    他看向白芷,白芷也已经认可长发女子的话,微微点头。

    一阵寒风掠过,庙里的两丸烛火不安地抖动,停在墙上的黯淡的人影也随之摇摆。

    “飕飕”

    又是两道寒光,接着是两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长发女子上前抱了一拳,转身就走。

    其余众人也随她离开。

    李二回身看那个“吸血鬼”,烛光熹微,李二有些看不清,往前走了两步。

    只见他趴在地上,还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一半浸在了血里,后脖颈和后心处,各插着一把匕首,黑色的血液还在兀自不停的从中缓缓溢出……

    “小二,咱们也走吧。”

    “嗯。”

    李二和白芷出了庙。

    一切都静悄悄的,就像来时那样,树影丛丛,寒风孤月。

    他们沿着小路下了山,回到了那间小屋里。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他们向婆婆辞行,婆婆显得的有些惊讶。

    “这么快?再多留一天吧!我还有几道拿手好菜没让你和白芷姑娘尝尝呢,这路途遥远,也不在乎这一天,就多歇一天吧!”

    李二耐不住婆婆的婉言相劝,白芷也没说什么。

    这天上午,李二在门口的大榆树下,怔怔地坐了许久。

    吃了午饭,仍旧坐在那里。

    白芷搬了个板凳,坐在他身边,捡起一片枯叶,静静地陪着他。

    李二转过头,直直地望着白芷。

    白芷眼中淡淡的疑惑,没有隐藏。

    李二心中恍然,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和记忆中,那个已经模糊了的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有练气士,而练气士有他们的生存法则。

    李二抢过白芷手中的枯叶,站起身。

    “走吧。”

    “去哪?”

    “破庙。”

    “小二?”

    “没事,放心吧。”

    二人来到山腰处的那间土地庙,白天里,这间破庙更是显得破败不堪。

    李二也没有进去,在外头站了一会,一把火点了破庙。

    火着了一下午,李二和白芷也站了一下午,待火完全熄灭后,二人才是离开。

    第二天,出了村,婆婆还是送了好远。

    “婆婆,回去吧,您再送下去,就离村子太远了,我们也会担心的。”

    “好好,呐这个是我这几天晚上织的一件毛衣,白芷姑娘你不要嫌弃。”

    说着,婆婆从她提着的一个布袋里掏出了一件粉色毛衣。

    “你这个小女娃娃,长的这样好看,不能老是穿黑色的、浅色的衣服,啊,要多穿一些鲜亮一点的,这样才招人疼爱。”

    白芷手里拿着那件粉色的毛衣,眼眶烫烫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婆婆又说道:“马上就秋寒了,你也要穿厚一点,每天都穿的那么薄,容易着凉,女人啊,这最不能着凉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小二,是个有福之人,能遇……”

    李二在一旁偷笑着,但是听到有点不对劲,赶忙打岔道:“婆婆,我的呢,我就没有么,您老也不能偏心啊!”

    婆婆转脸笑斥道:“我偏什么心啊,就这几天的功夫,能织出来一件就已经是快的了,再说了,你这身板,多冻冻对身体好,我就给白芷姑娘织了一件,你要是也想要,再待两天,我也给你织一件。”

    李二连忙摇头,“算啦算啦,已经打扰您很久啦,真的非常谢谢您啦。”

    “哎,行吧,那我回去了,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啊,你要多照顾人家姑娘一下……”

    “好好好,婆婆,您就放心吧。”

    “嗯,走啦。”

    “再见。”

    “婆婆,再见。”

    李二和白芷,看着老婆婆走了好远,又回头摆摆手,他们才继续上路。

    “你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笑……要不你把这毛衣换上给我瞧瞧,我还没见过你穿粉色衣服呢。”

    “……”

    “白姨,你走慢点,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