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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寂寞是一种完美,孤独的完美。
一个人,一间房,就足够孤独。
闭上眼,全是从前,就足够寂寞。
李二洗了把脸,脸颊、耳后、下颌、手心、手背每一处都清洗干净。
又整理了下衣袖、领角、胸襟,抹平了几处折痕。
他发现头发上有几根白丝,又一一翻出,拔掉。
然后,整理一下床铺,把毯子、枕头都放好扯平,又去看了一下包袱。
点了下里面的物件,数了数银钱,一共十金八银三十四钱。
接着,他喝了口茶。
望着茶杯呆坐半晌,又跑到床上躺了一会。
最后,他把茶杯摆正放齐,擦掉桌上的水渍,走出客栈。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也较为冷清。
街道宽广但是行人不多,地面是大块的青石和一些零散的碎石铺就而成,谈不上平整,却是让行人车马都走的轻快许多。
两边的店铺,都早早的打开了店门,等待着这漫长一天的第一位贵客的光临。
路边也有些地摊小贩,摸黑就赶来占了个好地点。
李二在街上转了几圈,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三五成群的,嘻笑声连。
他看到路边一个算卦摊,摊后一个幡子,幡子白底黑字,上书两个大字,占卜。
李二走上前,准备让这个老先生占上一卦,却看到,这位老先生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书名,《易之入门》。
李二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哎哎哎,别走啊。”
李二回头望去,那位老先生,已经合起了书,站起身对他招手。
“回来回来,既来之则安之,我给你算上一卦,怎么样?”
老先生见李二没有动静,面露焦急。
“半价!半价怎么样?
既然都走过来了,就算帮我开个张,只收你五钱!半价!”
李二想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老先生长吁了一口气,施施然又坐下。
“哎呦,你们这些年轻人唉,真是的,算个卦,趋吉避凶,有什么不好的,又吃不了亏,就当买个心安,万一应验了呢,那还不赚大了,你说是不是?”
李二点点头。
老先生从案底下摸出三枚祈福钱,递给李二。
李二接过钱,疑惑道:“我占?”
“什么你占,外行了吧!相由心生,卦自命显。给你算命当然是你摇卦,我来算,懂吗?嗳,来,摇六次,随意摇不要有杂念!”
李二不再说话,开始摇卦。
老先生则紧紧的盯着落下的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六次,几下就摇完了。
老先生闭上眼,摇头晃脑,像背书一样,说了起来。
“乾上巽下,天风姤,他乡遇友之象。象曰:他乡遇友喜气欢,须知运气福重添,自令交了顺当运,向后保管不相干。不错,是个小吉,你这几天……”
“叮叮”两声铜钱碰撞的声响,合上了他的话匣。
老先生睁开眼,看到那人已经走远,桌上五枚钱币还在兀自滚动。
老先生摇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心急,做什么都火急火燎的,连话都听不完,这样可是要吃亏的。”
他收好钱币,又翻开那本《易之入门》,入神地看了起来。
李二继续逛着,但是心里还在嗤笑刚刚那卦象。
他乡遇友之象?
他流浪至今,从未有过家,如今又形单影只,何来他乡?
他身边之人,就只有一个,已经死了一个月了,认识的人,倒有几个,但不是死了,就是散了。
又还能遇见谁?
恐怕,连老天都算不准,他这个异世之人吧!
李二正自想着,忽然一阵凄凉的二胡声幽幽传来。
像是空闺中的喃喃低语,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又像是低谷里的浅浅清风,徘徊不前,时起时落;又犹如天边那厚重的夏云,一团一团,撞入人心。
李二顺着声音望去,街角一个老妪正忘情的拉着二胡,旁边一个小女孩则在那里缝补衣裳。
他走过去,听了一会,然后坐在了老妪的另一侧,闭上了眼睛。
胡声幽幽,人也幽幽。
“何年何夕,共沐春秋。
银汉邈邈,炊烟悠悠。
敢请东风,小住暂留。
托书天地,安否安否。
尘心如练,长悬银钩。
鱼雁不问,斯人难候。
九霄一曲,人间白首。
隔世相问,忆否忆否。”
李二想起这首歌,不由得湿了眼眶,往事一幕幕,如老窖新酒,凭添了几缕愁思。
老妪一曲奏罢,抱着斑驳的二胡,亦是愣愣失神。
李二起身,往小女孩前面的布袋里放了几钱,小女孩抬起头,明眸皓齿,腼腆道:
“谢谢哥哥!”
李二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忽然想起了一个火红的身影。
他甩甩头,朝小女孩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漫无目的的走着。
碰到耍杂技的就看一会,看那表演喷火之人不小心烫到脚面,众人哄笑自己也跟着笑。
看到有说书的就听一会,说那花雨城一夜之间变成了恶魔城,都是那邪教之人的阴谋。
遇到有乞讨的就叙一会,叙那天灾人祸命总是那么不期而遇,你留住留不住都是枉然。
李二转了一上午,可是转来转去,都转不出回忆。
他有些累了,便回到客栈,休息一下。
然后整理包袱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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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北街。
李二背着包袱,提着一块黑木板,回头驻望了片刻。
开始上路。
脚下是一条土路,坑坑洼洼的,车马难行,路两旁稀疏的柳树,高矮不一,却甚是茂盛。
天已见晴,碧蓝空旷的天空中,飘着几块近乎透明的薄云,不时有几只大雁从中划过。
只是,路越走越长,风越吹越凉。
李二感到前方有人,正要避开,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二?”
李二抬起头,眼神开始聚焦,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逐渐清晰。
两弯漆黑月,一泓牡丹唇,俏俏肌如雪,艳艳丽无双。
啪的一声,李二手中拎着的黑木板掉落地上。
“白姨!”
李二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决了堤的眼泪,再也关不上闸。
白芷的手从身侧的刀上悄悄放下。
她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李二,好像个子高了不少,人也黑了,只是曾经灵动的双眸,如今却有些呆滞。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李二紧紧抱住,也无法挣脱。
李二的哭声中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又见到了亲人,那种心酸她似曾相似。
她的眼睛也慢慢的湿润,胳膊被抱住动不了,只有小臂可以移动,她轻轻拍着李二的腰背。
声音轻柔,“好了好了,没事了,昂,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白芷说着,自己的脸却有些发烫。
她从没被人这样抱过,也从没被人这样依恋过,当然,也从未这样安慰过别人。
她不会安慰人,印象中,她只听到过两种安慰人的话。
一种,是小时候,她练功练得太久,胳膊疼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师傅走过来训骂她,哭什么哭!站起来重新练,练不到时辰,不准吃饭……今晚有肉。
如果这也算一种安慰的话,不过那天,她哭了一下午,也吃到了肉。
还有一种,是她第一次出来任务,看到一位母亲安慰一个刚刚弄掉了一大串糖葫芦的小小少年,那母亲蹲在那里,眼角含笑,轻轻说道,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她想到这,抿住了笑意,摇了摇头,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二已经渐渐平息了情绪,他们坐到路旁的柳树下。
一时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