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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去了襄阳,而俞岱岩继续上路,纵马奔驰一时忘了路程,错过了宿头。
这次出来俞岱岩还是没有骑的卢马,就的卢马而言它是愿意跟着俞岱岩出来的。
但是的卢马有着另外的任务,它责无旁贷。
毕竟武当山的马匹越来越多,而的卢马的种相是最好的,于是他不得不担负起种马的任务。
原本它每天挑着小母马运动的快乐日子一去不复返,有些事情过频了也就没有了快乐可言,这种事欧阳牧之最懂,俞岱岩想懂,而天下绝大多数的男人不懂。
俞岱岩至今还记得那天他牵着枣红马离开的时候,的卢马眼中的绝望。
天黑了,俞岱岩只能打着火把牵马前行,火焰把枣红色的马身照成了赤金色。
这地界应该是到了凤翔,傍晚的时候远远的能看到炊烟,所以俞岱岩断定只要再走上一段路就能找到人家借宿。
夜是安静的,狼嚎的声音格外清晰,风吹树叶的声音多少有些阴森,胆小的人难免会惧怕。
又行了有一里路程,俞岱岩看到远处有一点火光,错杂纷乱的脚步声与马蹄声若隐若现,不时有人嘶吼喊叫。
“披甲李亚在此,贼人休走!”
一声巨吼传来,如同虎啸,震得俞岱岩气血翻腾,耳膜刺痛。
正恍惚间,面前有劲风扑面而来,俞岱岩瞬间汗毛竖立,如见生死。
一柄四尺长的短戟带着猩红的血肉飞将过来,劲力骇人,俞岱岩如果硬接免不了身死道消,留个全尸都难。
凭着轻功身法立时躲开,俞岱岩倒是可以做到,那样身边的枣红马必然一命呜呼。
一瞬间天地仿佛静止,俞岱岩立时抽出宝刃向上一挑,正好穿进了月牙枝桠和戟杆之间,顺着短戟的力道往身侧一拉一引,体内真气全面爆发,以的用劲方法催起的法门。
短戟被引向了俞岱岩右侧一颗合抱粗的树干,戟杆砸中树干,树干竟被裹着劲气的戟杆给生生砸断了。
长出一口气,差点没了性命的俞岱岩背后瞬间湿透,这是糟了什么无妄之灾?
如此一击应当是宗师级别的外功高手含怒掷出,中间经过不知多少阻拦才飞到了俞岱岩面前,如此竞也差点害了他性命。
全身劲力泻出,俞岱岩腿脚有些软,好在武当功夫气脉悠长,立刻就有气力滋生,总算是提着兵刃站稳,没有坐倒在地。
不过盏茶时间,一群人仿佛被骇破了胆,从俞岱岩身边疯狂跑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有些骑马的甚至不看路只是奋力催马,天黑难辨前物导致硬是撞到了树上,生死不知。
这些人奔跑间也不举火把,不只是火把被跑丢了,还是为了避免被追击才不引火曝光。
如此说来掷短戟之人是见了俞岱岩这边火光,才把短戟飞了过来,俞岱岩刚刚堪称是黑夜里的活靶子啊!
一个精赤着上身的壮汉,如同猛张飞一样迎面奔来。
到得身前,壮汉虎目一扫俞岱岩,俞岱岩如同被扼住了咽喉,呼气一窒。许是俞岱岩身上的道袍与奔走的贼人不是一路,这壮士才没多关注他,上前拎起短戟,继续奔走追赶。
俞岱岩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追着上百人的队伍跑,场面并不滑稽,反而有种骇人的惨烈。
俞岱岩把火把插在地上,把枣红马拴在断裂的树桩上,盘膝而坐,拿出酒水痛饮压惊,一是缓缓心神,二是等这壮汉回来讨个说法。
两刻之后,这壮汉果然回转,手中除了一杆短戟,还扛着一头断了气的棕毛野羊。
壮汉把野羊贯在地上,同样盘膝而坐:“汝是何人?到此何为?”
“武当山俞岱岩,此来西行,误了宿头。”俞岱岩把酒袋递过去:“壮士可是披甲门人?”
这赤膊壮汉也不怕俞岱岩害他,伸手接过酒袋仰头猛灌:“好酒!典君门下,不敢称披甲锐士。”
现在是谦虚了,当时大喊的时候把“披甲”两字喊得如此大声,现在却不好承认了,也是油滑。这酒喝得真豪迈,就是洒得有点多啊,要是让钟师兄看到有人敢这样喝悟道酒,他绝对是要和人拼命的。
俞岱岩起身拾来一贼人遗落的枪杆,走到壮汉面前用手握住枪头猛得一拧,枪头和枪杆应声而断:“壮士可识得?”
“大折戟手?”壮汉先惊后喜:“汝是典君故人之后?”
“师门有些渊源,敢问壮士姓甚名谁?”俞岱岩再次席地与壮汉对坐。
壮汉面露荣光,对自己的名字甚为自豪:“吾是当代李亚,世代相传。”
“李亚是何称号?有何典故?”俞岱岩一听,这“李亚”不只是名字更是一种如同“蜀山宗李”的称号。
壮汉神色矜谨,却又好似炫耀,在后世大概就是“凡尔赛”的样子了:“飞虎将军之亚,李氏后人最强者得此名。”
“如此说来,李亚壮士是李家的头人?”俞岱岩心思一转,近日险些丢了性命,必然不能如此善罢甘休。
李亚点头称是,面露期待,仿佛等人夸奖的孩童:“是如此!”
俞岱岩指了指李亚手中的酒袋:“李壮士你看,我是披甲门故人,此来西行路过贵宝地,还请你喝了好酒,你看对也不对?”
“没错的,当真是好酒,吾平生仅见。”李亚也不知俞岱岩为何如此一问。
俞岱岩又向李亚坐得近些,拉着他的手臂悲愤哀求:“小弟险些丢了性命,必然是不能干休的,哥哥要帮我讨回公道。”
“何人得罪了兄弟,哥哥自当帮你劈他个八瓣开花!”李亚心知不妙,他只是外表粗旷,带着一族人生存乱世的人怎能是个傻子?
俞岱岩嘿嘿一笑,指了指被李亚抛在地上的短戟:“那人使得四尺长的短戟,杀我不成,还瞪我。一戟过来我这小命便去了半条,再一瞪来这魂也走了八分。”
李亚用手一撸头上的皮弁,也不接话:“俞兄弟不若随大哥回家,我让家里婆姨给你把这野羊炖了煲汤,你喝来压压惊,今日之事切莫要向典君提起。”
“那便麻烦嫂夫人了,夜间赶路倒是肚中少了油水,叨扰李大哥了!”俞岱岩向李亚拱手施了一礼,看来走了个沈从,这回赚了个李亚,此去西行算是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