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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最终还是没弹成。
封煜一声吩咐,那架凤琴就立刻被宫人抬了出去。
干净利索,叫阿妤想拦都来不及。
不过,阿妤也不想拦罢了。
她本就不爱弹琴,若非想要封煜消气,她也不可能练了一夜的琴。
阿妤黏人得很,就算太医来了,她也几乎黏在封煜怀里,封煜沉着脸推了她几次,都没有推开,到最后只能任由她。
等太医退下后,封煜刚要说话,遂低头就发现女子在他怀里,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细眉微蹙,似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封煜眸色稍暗,看了她许久,才将她放置在床榻上,起身离开。
他身影消失在房间,四周没了动静,原熟睡的阿妤却是慢慢地睁开了眸子。
她看向他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许久后,她才又闭上眼,翻身面朝墙壁,这般才真正地睡了过去。
较之皇宫,行宫风景虽说不错,但更胜在清凉,对于后妃来说,多了些新鲜,除此之外,这世间能和皇宫繁荣比的地方甚少。
皖悦湖旁,陆才人和一众妃嫔说着话,远远瞧见一行人,声音顿时小了下来。
沈贵嫔身后跟着一群奴才,浩浩荡荡地越过陆才人等人,对她们的行礼请安连个眼神都没给。
陆才人脸色都笑僵了,见她进了皖悦湖上的彩舫,才站起身,撇了撇嘴,与身旁人嘀咕:
“……也不知高傲什么,说是受宠,可到了行宫后,不还是和我们一样,连皇上面都见不到嘛?”
有人拉了下她衣袖,劝她:“好了,快别说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周都是眼生的宫人,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陆才人撇嘴,到底是没再说,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颇有些纳闷:“这几日怎没见陈美人?”
“听闻是在院子里抄写宫规。”
众人有些惊讶,竟还真的会去抄?这都几日了,还在院子里不出门。
忽地,三道击掌声传来,直叫几人听懵了去。
眼见着圣驾越来越近,众人连忙回神,惊喜地服身行礼。
封煜停下,脸色平淡地看着眼前这群人,随意问了句:“怎么都在这儿?”
陆才人上前一步:“听闻这皖悦湖景色甚好,妾身等人才结伴过来看看。”
她笑得温婉,这话却没一丝真。
还是前日皇上邀钰修仪游湖赏莲,叫她们动了心思,日日候在这湖边,就盼着能偶遇下圣上。
这不,就真叫她们碰上了。
闻言,封煜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他说:“日头大,早些回去吧。”
撂下一句疑似关心的话,他就径直要离开,众妃嫔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敢拦,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陆才人捏紧手帕,眸色微闪,轻哼了声:
“沈贵嫔不是在那吗,且看她能不能留住皇上。”
若是不能,她倒想看看沈贵嫔日后还要怎么去摆那副众妃的架势。
封煜很快就看见了沈贵嫔,她倚着彩舫栏杆站着,似是没骨头般,脊背却挺得笔直,隔着一层轻纱,隐隐绰绰似在看着他。
她眉眼清冷,便是看见了他,也没生出几分欢喜。
彩舫靠着湖边,并未动,仿若在专门等着他。
封煜转着扳指,想起昨日两次折了她的面子,步子微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沈贵嫔才动了,她不紧不慢地从彩舫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屈膝行礼。
待起身后,她才扬眉斜眸,说:“妾身还当,皇上今日依旧会忙得连理会妾身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却带着怨念。
惯是高傲的人,稍放软了态度,就会叫人心生欢喜。
但不巧的是,今日封煜是真的忙。
昨日京城的奏折快马加鞭地送过来,是以,封煜才没时间在绥泠轩耽搁。
他没生出什么心思,但也知晓她候在这里是为何,平淡地说了句:
“勤政殿还有事要处理,朕待会再去看你。”
沈贵嫔眸色又带上清冷,从昨日到现在,这话她已经听过了三次。
但她不知晓,这个待会究竟是指什么时候。
昨日宫人没请来他,今日她亲自来,还是这般结果。
勤政殿忙,钰修仪身边宫人的一句话,他就能匆匆赶去绥泠轩。
倒是真的忙。
沈贵嫔眉梢渐渐窜上冷意,她别过脸,无声服身行礼,不愿再讲一句话。
封煜不着痕迹拧起眉,其实他并不喜旁人同他闹。
进后宫,本就是为了放松心神,前朝就够累了,哪还有心思去哄旁人。
这两日,他本就觉得烦心,当下也没甚心思多说话,直接拂袖离开。
沈贵嫔掐紧手心,才勉强叫自己没露出异样。
她忽然想起,钰修仪尚在月子中时,那一日,她亲自备了他夸了句的莲藕排骨汤去乾坤宫。
期间,有朝臣求见,她只好避开进了后殿。
这一进去,她却看见了,在屏风后软榻旁的案桌上,静静地躺着两支玉簪。
无需旁人多说,她也知那玉簪是何人的。
沁芍扶起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听闻,皇上是刚从绥泠轩出来,昨儿还许了钰修仪去绍州城的恩典,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看似小声,却连沈贵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沁芍顿时冷下脸,这群人看似在羡慕钰修仪,实则还是在嘲讽她们主子不如钰修仪。
若是此话由钰修仪自己说也就罢了,这群人连圣面都难见的人也配?
沈贵嫔忽然朝她们走去,那议论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陆才人看着站在她们面前的沈贵嫔,扯着嘴角讪笑两声:
“沈贵嫔,您这是有何吩咐?”
顶着她清冷的眸子,陆才人说话声不自觉就小了些。
背地里说人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一旦被正主找上来,她们就比谁都心虚。
尤其这个人,比她们得宠,家世还比她们要好。
沈贵嫔冷冷扫了她们一眼,忽地,她手腕上的珍珠手链似不经意间绷断,清脆一声,珍珠不时就散落了一地。
陆才人等人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她。
就见沈贵嫔抚过手腕,不咸不淡地说:“捡起来。”
陆才人脸色顿时难堪,没忍住问了一遍:“沈贵嫔在与妾身等人说话?”
沈贵嫔根本不同她们多说,只吩咐身边的宫人:“在这儿看着,若是漏了一颗,都不许她们离开!”
说完,沈贵嫔转身离开,她眸子冷了下来,钰修仪不是闲得练了一夜的琴吗?
那她就给钰修仪找些事做。
沁芍被留了下来,不卑不亢地笑着:“各位主子,请吧。”
陆才人铁青着脸:“沈贵嫔自己弄断了手链,凭什么叫我们捡?”
沁芍只是笑,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谁叫她们主子位份比你高。
众人自然不愿配合,当下就要离开,但是四周宫人拦着,她们根本走不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就算沈贵嫔位份高于我们,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
任凭她们如何说,沁芍就是不放人,谁都不愿妥协,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陆才人被人拦着,不知是谁,拽了她一下,顿时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陆才人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秋林,去请钰修仪!就算皇后不在,这行宫还没轮到沈贵嫔任意妄为呢!”
就算沈贵嫔位高于她们,可体罚后妃,她也没这个权利!
再如何,也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消息传到绥泠轩时,阿妤刚刚入睡,周琪气结,忍着怒气叫醒阿妤。
阿妤醒来赶过去的时候,陆才人就坐在地上哭,连一分形象都不要了,她顿时一阵头疼。
“都给本宫闭嘴!”
一路上,她已经将事情听了个明白。
陆才人她们先阴阳怪气,后来沈贵嫔大题小作,才闹出的乱子,是以,两方都有错。
她一来,众人才安静下来,陆才人哭着叫她作主。
阿妤好不容易入睡,却被人叫醒,心底憋着一口气。
她揉着眉心,冷声说:“谁推了你?直接拖下去杖责三十!”
不管如何,没有主子命令,擅自对妃嫔动手,这群宫人是如何都跑不掉的。
阿妤实在想不通,沈贵嫔为何要这么做?
怎会这般乱来?
故意给她找麻烦不成?
陆才人也不知是谁,但不妨碍她随便指个人,这一指,就指向了沁芍。
沁芍冷下脸:“陆才人还是好生看清楚,究竟是谁推的你。”
陆才人哪理会她,直接对阿妤哭:“钰修仪,您瞧她的态度,妾身还能故意陷害她一个奴才不成?”
阿妤头疼抚额,沉下脸:“够了!”
“前些日子罚抄宫规,还是轻了不成,短短两日,就又闹出乱子,叫人看笑话!”
她看向陆才人,斥道:“还不快起来,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
阿妤认出了沁芍,知晓这群宫人定然是听她的吩咐,才敢这般对陆才人她们。
她难得不愿多查,直接挥手叫人将沁芍拖下去。
沁芍脸色微变,阿妤只当没看见。
昨日的事,她还记得清楚呢。
明知皇上去绍州城,是去寻她,还派人在行宫前等着,打的什么主意,阿妤一猜便知。
地上的珍珠散落一地,还有些滚落在一旁的草丛里。
沈贵嫔这罚人的方法,还真够折腾人的。
阿妤对那群妃嫔说:“你们若是觉得明日的狩猎不用去了,本宫这就替你们去向皇上请旨,也省得你们天天折腾。”
陆才人等人顿时噤声,她们怕再多说一句,钰修仪就真往勤政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