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福灵安临别问身世,琅玦心灰弃骨肉

沪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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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门外,福灵安下了马,再次向傅恒辞行。

    傅恒也下了马,在城外的风沙飞舞中,看着福灵安稍显憔悴的脸,心里一阵酸,交待道:“在边关那种地方,不要逞强,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知道吗?”

    福灵安道:“谨遵父亲教诲。”

    傅恒点点头,又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你可还有什么要对为父说的吗?”

    福灵安深知,这次别过,能不能再见面都是个疑问,终于问出了一个埋在心里多年的问题:“阿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亲娘,到底是谁?”

    傅恒低着头,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道:“这个……这个不太好说……”

    “难道阿玛不知道吗?”

    “不……不是……那怎么可能?”傅恒尴尬的笑了笑,往一边走了走。

    福灵安也跟着走到边角,避开随行的兵。

    傅恒不好意思的说:“那是我年轻时候犯的错……当时的敏敏比现在还气焰嚣张,总说我配不上她,我俩天天吵、天天闹,闹的很了,她就跑到宫里,住在我姐姐那,跟我姐姐告状,我姐姐每次都护着她,骂我。我心里不服气,又拗不过她们,就在外边喝了酒……”

    福灵安认真的看着傅恒。

    傅恒却只是像讲故事一样:“我喝醉了,难免一时糊涂,就……就跟那酒家的女子……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有了你……但敏敏接受不了我纳妾,尤其是比她还貌美的妾室。我只好在你出生之后,才慢慢接你回来。”

    福灵安又追问:“她同意过你接我回来吗?”

    傅恒答道:“起初不同意,但后来她也有些对不起我的事,我俩就算扯平了,她这才接纳了你。”

    福灵安关切的问:“然后呢?”

    “没……没有了,还然后什么?”傅恒有些不解。

    “我的亲娘呢?她去哪了?”这个才是福灵安最关心的问题。

    “她?”傅恒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道:“敏敏给她了一笔钱,她就搬离京城,另外嫁人了。”

    “事情就这样?”

    “对,就这样!”

    福灵安对于这个答案,显然是不甘心的,他望着傅恒,失望的摇了摇头,问:“父亲,你到底是生了个孩子,还是开了个玩笑?”

    “对不起,灵儿。”傅恒低着头,感到十分羞愧,可除了道歉,他也没别的可说了。

    福灵安无奈的笑了笑,又问:“我是在外边出生的,那你能确定,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傅恒陪笑着,心里也充满愧疚,用肯定的语气说:“当然确定,不然……我抱你回来做什么?”

    “你确定就好。”福灵安茫然的望着远方,前路漫漫。

    傅恒深埋着头,听着福灵安这样问话,他简直抬不起头来。

    福灵安走回随行士兵们的身边,上了马,最后一次向傅恒辞行,道:“父亲,你多保重,但愿孩儿不止有机会为国尽忠,还能有机会尽孝。”

    傅恒点点头,眼里和心里都有无限懊悔。

    福灵安纵马远去,随行的人马也都跟上,马蹄过处,尘土飞扬,日落西山,云霞渺渺,他们消失在天际一线。

    琅玦的马车追出城外,她在车窗内看到了傅恒,忙叫停车。

    傅恒正要骑马回去,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琅玦,忙勒住了马头。

    琅玦走到傅恒的马下,问:“阿玛,大哥呢?”

    傅恒答道:“已经走了。”

    “走了?”琅玦望着远处被风吹的难以直立的白杨树,听着四周百无聊赖的知了鸣叫声,还有驰道上被风卷起的尘土,和马蹄扬起的一样卑微,卑微的不值一提。琅玦就看着这空无一人的驰道,痴痴傻傻的问:“‘走了,是什么意思?”

    傅恒道:“他去云南了。”

    琅玦慢慢跪在地上,双手按在地上,侧着圆滚的身子,把耳朵贴在了地上,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马蹄声,但她无法区分那是不是幻觉。

    傅恒劝道:“公主,回去吧!他不会回来了。”

    琅玦的手,抓着地上的黄土,黄土松散的可怜,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傅恒下了马,走到琅玦身旁,又说:“公主,跟我回家去吧!”

    琅玦拼命的摇头,头发上渐渐沾满了黄土,她的声音那么微弱,似恳求一般:“让我在这呆一会儿好吗?我能走到的地方,只有这里离他最近。”

    傅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里也好像有了水,他连眨了几次眼,这水又没了。

    风掀起的尘土迷住了琅玦的眼睛,她静静的抽泣着,抓起尘土问:“你为什么不等我再来见你一面呢?为什么?”

    琅玦突然拍着地面放声大哭,鬼哭狼嚎一般,哭的没有半分保留,她感受到无边的绝望,甚至再也看不到生存的意义。

    傅恒又叫了一声:“公主……”

    琅玦的哭声突然停了,她感觉到了腹痛,实实在在的痛,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挣扎起来。

    跟着的丫鬟梅蝶喊道:“不好了,公主恐怕是要生了!”

    傅恒焦急的对梅蝶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公主上车回府!”

    梅蝶扶了半天,就是扶不起来,琅玦在地上疼的直叫。

    傅恒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将琅玦抱上马车,吩咐车夫快速的往回赶。

    一路上,琅玦在车上一直喊疼,随着马车的摇晃,琅玦更是在车内左摇右摆。傅恒生怕有什么闪失,吩咐梅蝶一起左右扶着琅玦,一刻也不敢松手。

    回到学士府,傅恒又将琅玦送到她住的屋子,敏敏把原先预备好的接生嬷嬷叫来,又吩咐去太医院宣太医。

    傅恒、敏敏、福隆安都在屋外听着琅玦的惨叫声,心里焦虑极了。

    傅恒斥责敏敏道:“都是你!一定要把灵儿挤走,现在这样,你可满意了?”

    敏敏听了,也十分来气,问:“什么叫做我挤走他?是他自己请旨要走的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傅恒发怒道:“我受够你了!你以为就你干的那些事,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家里这么多孩子,你都疼的像心肝宝贝一样,就他一个不是你生的,你就那么容不下他!”

    敏敏更大声的吼道:“我容不下他?我容不下他,他怎么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你不检讨自己风流成性,还好意思怪我?你自己看看,谁家小婶子能为了大伯子伤心到这个程度,我不让他走,还等着让隆儿戴绿帽子吗?”

    “你们吵够了没有?”福隆安也大发雷霆,朝父母嚷着:“你们谁爱风流不风流,检讨你们的去!我还想要脸呢!谁戴绿帽子了?谁戴绿帽子了?”

    敏敏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闭了嘴。

    傅恒坐下拍着桌子,摇头喊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三个人继续各自愁眉苦脸的,听着琅玦的嚎叫声。

    天黑的时候,屋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哭啼声。

    福隆安喜上眉梢,敏敏也露出笑容,抱团相互恭喜,只有傅恒笑不起来。

    琅玦躺在床上,累的说不出来话,稍微往左扭头,看到敏敏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福隆安也站在那一直逗孩子。琅玦又往右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天上只有一轮明月,显得那么孤独。

    过了一会,敏敏对福隆安说:“你们太年轻,什么都不会,以后我的乖孙子,就在我那吧!我保管养的白白胖胖的!”

    福隆安点点头,敏敏便把孩子抱走了,竟没有人过问琅玦的意见。

    敏敏离开后,福隆安走到琅玦身旁,问:“你还好吗?”

    琅玦冷冷的笑了笑,问:“你还记得我?”

    福隆安略带着愧疚之意,道:“对不起,我第一次当爹,太激动了,忽略了你,是我不好。”

    琅玦慢慢的坐了起来,喊道:“梅蝶!”

    梅蝶进来问:“公主有什么吩咐?”

    琅玦答道:“备车,回公主府。”

    梅蝶惊讶的看着琅玦。

    琅玦的语气很生硬,问:“怎么?我连你都使唤不动了吗?”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梅蝶慌忙出去了。

    福隆安一头雾水,问:“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想回公主府,也得等做完月子吧?”

    琅玦冷冷的说:“皇阿玛限定的一年,早就过了,我现在有权回公主府。就你们这个家,乌烟瘴气,多呆一个月,我会活不下去。”

    福隆安陪笑着,劝道:“就算一个月太长,可现在天都黑了,你也不能才刚生完孩子,大半夜的就往外跑啊!”

    琅玦抬头望着福隆安,满眼仇视,道:“没有福灵安的富察家,就算白天,对于我也是黑夜。”

    福隆安美好的心情,顷刻被这句话毁的分毫不剩,突然一把掀了桌子,吼道:“那你就走!爱去哪去哪!”

    梅蝶备好了车,又进来请示琅玦。

    琅玦穿好衣服,戴上披风,又叫另外几个丫鬟,吩咐一起离开。

    侍女月牙提醒道:“公主要走,可是小公子还在老夫人那,公主连看还没看过一眼呢!”

    琅玦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驸马的儿子,留在他们家就是了!”

    福隆安又吃惊的看了琅玦一眼,她竟然连亲骨肉也不要了。

    就这样,梅蝶和月牙一左一右的扶着琅玦,宜萱和胡戈随便收拾了几样要紧的东西,四个丫鬟都跟着琅玦一起出门去了。

    福隆安忍不住跟了出来,看到琅玦摇晃不稳,虚弱的喘着气,却急匆匆的走到马车旁,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车。

    马车起步,福隆安想阻拦,却又止步,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目送着马车远去,福隆安跑到一棵树旁,双手轮流往树上乱捶,捶的双手流血,树上也留下一片血迹,还是宣泄不了心中的苦闷,又仰天大叫,叫声传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