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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李牧循只知道来的客人中,除了陈汉生外,有村支书、村长,还有村办学校的校长。
送走客人后,母亲才悄悄地告诉他,是陈汉生老师向校长了解他的情况,又找到村支书刘炳奎了解他家的境况后表示,由陈汉生出钱供他读书。
至于条件嘛,为人父母自然是叮嘱他说要好好学习,在学校听老师的话,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的话要记得报答陈老师的恩情云云。
临了,母亲拿出一个旧布包,那是父亲年轻时候用过的,虽已老旧但对李牧循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要知道,凭家里的条件要给他买个书包,也是一种奢望。在将包交到李牧循手中时,母亲刻意地在包上轻轻地拍了拍,便离去伺候父亲了。
捏着旧布包,李牧循明显感到里面有东西,忙打开一看,居然是陈汉生给他的那本画册以及三根铅笔。
整整一晚上,李牧循都将布包紧紧地抱在怀里,睡梦中的他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上学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李牧循。
学校并不远,就在村委会隔壁,一排四间的平房。一间最大的座位教室,里面足以容纳全村二三十个娃一起念书。
隔壁是伙房,也就是城市里所谓的食堂,虽说是食堂,但娃娃们吃的饭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学校没有多余的经费另开炉灶,只能帮着加热一下。
伙房的隔壁是办公室,陈汉生没来之前,仅有一个私塾先生与校长两人,也是学校支付不起太多工资,先生来了半年就走了,一直都是校长一人在苦力维系。直到陈汉生的到来,这才让他放下了肩上的重担。
所谓校长,也只是年轻时读过几天私塾认识些字的农民,自然无法与陈汉生这种名牌大学的本科生比。
剩下的一间,自然就是陈汉生的宿舍,也是临时搭建出来的土瓦房。也许有人会问,那之前的私塾先生原本住在哪里?要知道在以前,先生的身份和地位都是相当高的,自然是住在村长家里。
农村的娃儿性子当然没有城里的温顺,但上课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因为他们都知道,要想离开这大山,就必须努力读书。
整个教室传出一阵阵嘹亮而整齐的朗读声。让村委会的干部们个个都喜不自胜,更有甚者一天要上三炷香,保佑陈汉生老师能呆的时间长一些,好让村里的娃娃们能多接受些新事物,新教育。
下课的铃声响起,在陈汉生的示意下,娃娃们轰地一下涌出了教室,跑到隔壁吃饭。
每个孩子来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带的饭菜交给伙房的大婶,大婶会按时间点来加热,保证让娃娃们下课后能有一口热饭吃。
整理完教案的陈汉生一抬头,空荡荡的教室里唯有李牧循一人还伏案而读,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牧循,你怎么不去吃饭?”陈汉生问道。
“啊?”原本以为教室里就只有他一人的李牧循被问地有些慌张,扭捏着抬头回答道:“陈老师,俺一会就去。您先去吃饭吧。”
却不料陈汉生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走了过来。慌张中,一个黄黄的玉米窝头掉在了地上。李牧循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弯腰捡起窝头,陈汉生很是触动,但毕竟吃的好与坏全凭家里条件,李牧循都上不起学,吃的自然更差。
将窝头拿在手里,陈汉生一把抓起骨瘦如柴的李牧循,拉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关上门。
伙房大婶一早便将他的饭食准备好送了过来,是以桌上正摆放着两个腾腾的白面儿馒头和两叠小菜,这是村支书特意为他开的小灶。
“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光吃这个不行的”陈汉生示意李牧循吃他的饭,而他自己则拿起手中的窝头啃了一口,更是说了句:“嗯~味道不错啊。这个窝头还是得来北方吃才正宗,不像南方都是机器做的,一点不好吃。牧循,以后咱俩就换着吃哈。”
看着眼前爽朗的陈汉生,李牧循心中有一丝错觉,觉得此时的他不是学堂上的老师,更像是个爱护自己的大哥哥。
不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却并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干巴巴的玉米窝头怎么可能会那么美味!
李牧循抓起一个白面儿馒头咬了一大口,平生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免会噎到,但他却强装笑脸地回应着陈汉生,他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大小伙般的老师。
“哎,别急啊,慢点吃,不够我再问大婶要”见李牧循不住地拍打着胸口,陈汉生更是表现出一种关爱:“来,喝口水顺顺。别光啃馒头啊,吃菜啊。不过,这些菜我都没见过,你给我介绍介绍。”
宿舍里洋溢着欢笑声,因为是午饭时间,也没人在意。
下午没有课,但难得有一位大城市里来的老师,娃娃们把教室里的板凳都搬到院子里,把陈汉生围在中间,向他询问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
李牧循也不例外,他同样都大山外面充满了好奇,一边听着陈汉生的介绍,一边在脑海里勾勒起一幅幅美丽的画面。
而陈汉生在一一解答娃娃们的好奇后,同样也对大山充满了好奇,不住地向娃娃们询问他们的水土风俗。
温暖的阳光晒在这片黄土大地,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但院子里的气氛却好不欢快。很快,娃娃们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大一点的要回家帮忙,小一点的则由大的带着返回。
“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陈汉生背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包,向李牧循问道。
“可以啊,陈老师,您想去哪里呢?”李牧循想也没想就应承了。
“去你经常画画的地方。”陈汉生微笑地说道。
乡间的黄土路上,陈汉生骑着村里为他配的自行车,带着李牧循向那片田埂驶去。
这也是李牧循第一次坐自行车,感觉一颠一颠的甚是有趣,但屁股却有些生痛,暗暗腹诽,这设计自行车的人咋就不想着把后座弄成软的呢。
回到自己创作的地方,李牧循好像回到家了一样,很快就陶醉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撑好脚蹬的陈汉生,不慌不忙地打开背包,那是一面写生用的画板。熟练地摆好支架,放上画纸,陈汉生拿起调色盘和毛笔,一边看着眼前的李牧循,一边飞快地在画纸上挥洒起来。
夕阳照在田埂上的美景一览无遗地出现在了画纸上。那是一幅乡景,除了正中的金色的稻田,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树干上挥划。看起来就好像是李牧循在作画一般。
良久,李牧循才从自我的世界中醒来,想到自己是和陈老师一起来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却看到陈汉生正全神贯注地挥毫着。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绕到陈汉生的背后,映入眼帘的正是眼前的一片景色,还有自己的身影,一切都仿佛像真的一样。
李牧循很震撼,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画出来的画居然可以如此美妙,自己多年引以为傲的创作与陈汉生的这幅画比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涂鸦。
一时间,他羞愧地满脸通红,低下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就没有注意到陈汉生已经收笔,转身看向了他。
“怎么样,要不要我来教你画画?”陈汉生的语气很是和蔼,一点没有炫耀和打击的意思。
“陈老师,您可以教俺画画?”李牧循很惊喜地猛一抬头,看到陈汉生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点了点头,更加喜出望外:“陈老师,您说的是真的吗?您没有骗俺?”
“没错,而且这些画画用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陈汉生的语气颇为肯定,话锋却又一转:“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陈老师,只要您能教俺画画,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俺也听您的。”李牧循脱口而出,心想自己又有什么能让陈老师看上的呢。
陈汉生没有马上回话,而是走上前来,弯下腰,伸出右手的食指点在李牧循的心口,说道:“你要学画画,就必须用心创作。”
啥叫用心创作啊?李牧循有点懵,一脸茫然。
“就像这些你曾经画的”陈汉生直起背,挥指一圈周围的果树干,意味深长地说道:“画你所见,画你所想。”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李牧循的内心翻起了骇浪般,而很快就又归于平静。以前自己不就是这么在画的吗,以后还这么画,就能和陈老师画的一样好了吗?怎么可能啊。
看出李牧循的心思,陈汉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画画也有很多基本功,要学要练的东西,我都会手把手地教你,你只要记住我对你的要求就行了。放心,将来你肯定会画的跟我一样好。”
打从第一眼看到李牧循的画,到后来在宿舍里李牧循的那三张画,陈汉生就深信这个男孩将来一定会超越自己。
虽然自己的绘画水平已经相当高了,但一直以来,他只做到了画眼前的事物,还未领悟发自内心的创作。
从那以后,李牧循就跟在陈汉生后面,虚心学习一切有关绘画的知识。陈汉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学,手把手地教给李牧循。至于画画用到的材料,陈汉生每月都会到镇上的邮局发电报,让家人给他寄来,甚至还特意为李牧循订购了一块适合他的画板。
不光是画画,李牧循在学习其它文化课方面也非常刻苦。随着国家大力发展建设,村里的条件好了,家里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在村里的帮助下,李牧循顺利地读到了高中。
闲暇时,他都会回村看望陈汉生,彼此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如亲兄弟般无话不说。
陈汉生支教的八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火车站里,陈汉生对前来送行的李牧循说道:“牧循,我在海市等你。”